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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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迟到了?”

门口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

“对不起。”一个声音答道。

那个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态度中似乎没有什么反思在其中。

“给我在这里站到早自习下课!”教导主任的声音铿锵有力,简直就像是在吼一样。

一班教室里面的学生的早读声依旧,这样的对话几乎隔个几天就要发生一次,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早自习下课,教导主任把那人放了进来。

阮辛书背着包一边揉眼睛一边走了进来,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

楚郁看着阮辛书微微抬起头。

阮辛书走到了桌子面前,和楚郁对视的时候不禁脚步一顿,但是她很快地错开了视线,拉开了椅子,在楚郁的身旁坐了下去。

看着她的样子,楚郁继续埋下头复习单词。

接着,阮辛书开始翻起自己的包来,正当楚郁觉得她应该是和平时一样把素描本拿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桌角的地方已经不知不觉地被人放上了一个小玻璃瓶子。

楚郁看了一眼,又慢慢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看着楚郁没有理会自己,阮辛书有些严肃地抿了一下嘴唇。

她没有发出声音地用手指移了一下玻璃瓶,把玻璃瓶送到了楚郁桌子的中间。

“给你的。”阮辛书咳了一声强调道。

楚郁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玻璃瓶,似乎是有些疑惑。

阮辛书也不看楚郁,就盯着面前的桌子的桌子缝,“我想谢谢你。”

阮辛书不喜欢欠谁人情。

平心而论,她觉得昨天楚郁对自己还不错,所以她今天起得很早特地骑车去买了这个布丁。

楚郁看着阮辛书给她的布丁,瓶里面装的是一个奶油雪顶布丁,奶油的形状很可爱,被人做成了一个猫咪形状。

楚郁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甚至对里面的猫咪没有任何评价,“昨天的事情,你不用谢我的,我没有帮上什么忙。”

阮辛书望着那个奶油布丁眨了眨眼睛,清晨七八点的阳光打在了玻璃小瓶上,看着有些刺眼。

她平时就不擅长说话,现在望着那块好像快要奶油猫咪脑袋,感觉快要融化了一样。

她有些词穷起来,过了许久,她也没憋出什么话来,只是抿了一下嘴唇。

“你帮我把本子捡回来了。”

这是很实事求是的一句话。

阮辛书直接把布丁又往楚郁那边放了放,把勺子塞进了她的手里,“这个很好吃的。”

最后楚郁还是没有把那个布丁还给阮辛书。

阮辛书还是时不时地往楚郁那边看去,但是她看着楚郁还是没有动勺子,于是问:“你不吃吗?”

“我不太想在教室吃东西。”楚郁十分认真地道。

“……哦。”阮辛书心里面觉得优等生真是讲究,要是是秦廷森早就吃得连奶油渣都不剩了。

——可是,这个布丁放外面放久了可能就不是那么好吃了,万一化了怎么办……

阮辛书望着那个布丁开始发呆。

楚郁安静地抬起头,看见了阮辛书的表情,最后还是安静地把玻璃瓶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阮辛书侧着身子偷偷看向了楚郁,楚郁沉默一会儿后伸手拿起那个玻璃小瓶,舀起了一小勺布丁和奶油,送到了嘴里。

吃下一口后,楚郁也没说好吃还是不好吃,只是停下了手里的勺子,往阮辛书的方向看了过来。

阮辛书竖起了耳朵,其实她心里面还是很有把握的,这个布丁不止宋旻,连秦廷森都很喜欢。

所以,她猜楚郁一定也会喜欢的。

楚郁指尖夹着勺子,似乎很随意一样地用手托起了下巴,望向了面前的阮辛书。

她不经意托起下巴的动作看着都极其动人。

“那幅画是你上课画出来的吗?”

阮辛书愣了一下,不知道楚郁在说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耳朵也一下子变得通红。

接着楚郁就看着阮辛书安静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道:“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先去趟洗手间。”

说完,阮辛书一溜烟地就跑出了教室。

“……”楚郁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地看出了一丝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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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季之后,气温开始渐渐下降。

晚课下课。

一个学生走了过来和楚郁问问题,阮辛书瞟了一眼楚郁,楚郁接过了那个学生的练习册,在草稿本上写了几笔,就开始接着解释起来。

“这个地方需要把带入的整体换成根号下面这一部分——”

楚郁说话声音带着几分礼貌和认真,匀称的手指翻书时的角度十分考究一样地恰到好处。

“哦,我没想到可以这样……”

楚郁和班上的同学的关系都不错,她对谁都很认真,如果有人问她问题,她会比问问题的人更认真地去解决。

阮辛书猜就算随便抓出一个一班的学生问他们对楚郁的印象,也绝对没有人会说她的坏话。

怎么看,楚郁在这个班级里面都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好学生。

站在楚郁面前的学生终于问完了问题,满意地笑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阮辛书没有说话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开始抄数学试卷。

这时,楚郁看向了阮辛书面前的笔记本。

昨天阮辛书没有做数学作业,发现了这个情况的沈岳很生气,一番劈头盖脸的大骂后,就让阮辛书抄一遍数学试卷,说放学前没抄完就要她留下。

楚郁似乎是有些感兴趣地看着阮辛书抄写的地方,尽管阮辛书各个科目的成绩都一塌糊涂,但是字却是写得赏心悦目,连数字都好像被美化过一样工整。

阮辛书感觉到了视线,于是偷偷扫了一眼楚郁。

尽管已经到秋季了,但是楚郁还是穿着夏季的短袖,她的白皙的胳膊放在了桌子上面,很是自然地把头凑近了阮辛书。

阮辛书从楚郁的衣领的地方闻到了一阵像是夏天一样给人感觉清爽的花香。

——怎么?她看我做什么?

阮辛书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这时,楚郁指了一下阮辛书前面写的过程,

“这个步骤写错了,‘-1’是在根号外面的,不然得不到下面的结果。”

——她怎么能一眼就看到错的地方?这就是优等生?

“哦。”

阮辛书应了一声,安静地挪回了视线,潦草地修改起那个步骤来,正当她修改的时候,耳边传来楚郁的声音,

“你这几天是在躲着我吗?”

楚郁看着阮辛书,声音不大不小。

她穿着夏季的校服,白皙细软的胳膊支撑在桌面上。

阮辛书扫了一眼她的胳膊,又马上收回了视线,

“我?我没有啊。”

但其实楚郁说得不错,阮辛书是在躲着她。

自从阮辛书把布丁交给楚郁后,她已经持续几天没敢和楚郁说话了。

因为她怕楚郁又把话题扯到那副画上面去。

她只觉得后悔,她那时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画了那么一幅画。

而且还被楚郁知道了,偏偏自己和楚郁还是同桌,现在就算坐着都觉得自己的存在十分尴尬。

“是吗,没有就好。”楚郁说话的声音很轻。

“……嗯。”

阮辛书又写了几笔,但是感觉到了楚郁还在看着她。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楚郁又开口道:

“你这样学习,效率不是很好。”

阮辛书看着她的手臂顿了一下,手里拿着的针管绘图笔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觉得楚郁有点多管闲事。

她本来想说,要不是楚郁提醒自己,刚才那个步骤被别人说了她也不会改,但是这句话她自己琢磨了一下都觉得听着有些奇怪,于是道:

“我不是在学习,我这是在应付沈岳。”

阮辛书当然知道这种工作效率很差,甚至说根本学不到什么,面前的函数推论过程其实对她来说和西伯利亚文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些异国的语言罢了。

这样抄写卷子,她切身感觉并不能真能在数学学习这个方面获得什么进步,抄了也不能进入脑内,说是练字可能都要符合她的行为一些。

楚郁盯着阮辛书的脸,没有动作。

阮辛书觉得楚郁肯定不明白自己这种差生在想什么,于是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沈岳从本质上来说也不是想要我学习,他只是看不惯我,想惩罚我罢了,没准是想要我自己主动给我爸说些什么,让校长把我换回五班,但是这个又不是我能做到的。”

“只是,现在按照沈岳说的做了,我就多一些生命中的平静和有意义的时间。”

阮辛书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要是天天要听他的牢骚,还要被他恶语相向,我宁愿在亚马逊的森林里面和一只肥头大耳不会说话的黑熊妖在一起菇毛饮血。”

楚郁听到这句话托着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你对其他人评头论足的时候倒是挺能言善道的。”

“啊?”

阮辛书抬起头看向了楚郁,不知是该对这句话有些反应,还是应该对一个不笑的人突然笑出来有反应。

“什么叫评头论足?”

——我对什么评头论足了吗?

“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一班的学生都是‘劳改犯’吗?我还记得你说我是——”楚郁似乎回想了一下,提示一样地道:“‘模范劳改犯’?”

阮辛书愣了一下,想起来几周前对着秦廷森她们的牢骚。

“你,你怎么能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偷听?”

“偷听吗?你们当时念我的名字的声音也不小,不像是在说什么不能听的话,”楚郁侧了侧头,“我也只是偶然听见而已。”

“……”阮辛书不说话了。

那个时候她连楚郁的面都没见过,怎么能算背后说人坏话呢。

楚郁安静的看着桌面的缝隙,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阮辛书觉得她的表情透着一股子狡猾,

“嗯,不过,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针对你,然后给老师打你的小报告的。”

楚郁说得很礼貌,但是阮辛书知道楚郁是在揶揄自己,但她又做不出有力的回应。

“现在还觉得我是模范劳改犯吗?”楚郁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阮辛书,浅浅地一笑。

阮辛书看着楚郁,觉得那笑很奇妙,就像是忽然夏天海边吹来的风一样,带着柔和的温度。

她躲开了楚郁那双带笑的眼睛后,闷闷地望着窗户摇了摇头。

——楚郁哪里像什么模范劳改犯,她简直像只狐狸。

想想那些经济犯多聪明啊,不个个狡猾得和只狐狸一样?她为什么会以为楚郁是个书呆子呢?

“是吗。”楚郁声音很轻。

阮辛书又偷偷扫了楚郁一眼。

——她笑起来好像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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