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衙门的人见到二皇子令,来的极快;知县亲自带着一队人过来,随行还有几个大夫。

三十多个侍卫折了十七个,现在剩下的十九个,除乌轩伤重外,其他人也都负着大大小小的伤。

“不知是二皇子尊驾至,微臣有罪,请殿下赐罪。”知县路上已经知道洪崖沟发生的事,大雪天的额头一直冒着冷汗。

二皇子侍卫的命,那可比他们这些县令要紧太多了,更别提还折了一个与二皇子有着相伴长大的情分的近身侍卫,知县这一路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二皇子一怒项上人头就不保。

赵承北此时确实已是怒极。

京中多少尔虞我诈,恶战厮杀,他的这四个近身侍卫虽多有负伤,却从未折损,如今却在这样一个恶山恶水的小小沟弯里折了一个,怎能不叫他怒火滔天。

“此地有如此凶匪,你作为县令竟也不作为!如此渎职,你确实该死!”

知县额上斗大的汗水滴落在地上,肥胖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打着颤:“禀殿下,非微臣辩驳,实在是此处山匪太过凶悍,微臣几番剿匪都无功而返,请殿下明查。”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他再三提醒过不可劫官,这帮人倒好,竟动到二皇子头上,给他惹下这泼天大祸!

“那你为何不上报!”赵承北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拿着朝廷的俸禄都是吃干饭的?”quwo.org 橙子小说网

知县不敢再辩驳,一个劲儿L的磕头求饶。

赵承北气的眉心突突直跳,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压下将知县一刀砍了的冲动,厉声道:“本殿还有十六个人在那处沟弯里,你亲自带着人去将他们接回来,少一个,便拿你的命抵。”

他运筹帷幄多年,很珍惜手下人的性命,倒并非多看重,而是培养人不易,少一个于他而言都是损失。

今日不明不白折了十七个在此,他只恨不得将这知县和那帮山匪全部砍了泄气,但那帮山匪穷凶极恶,追究下去还指不定要赔多少人进去。

而眼前这知县,还不到弄死他的时候!

至于寻回折在弯沟里的人,是为了不让剩下的人心寒。

知县闻言便知暂且逃过了一劫,连连称是。

果然,知道二皇子要去寻回折损的弟兄,醒着的侍卫都纷纷主动请缨,但赵承北怎会让他们去:“你们都受了伤,此事交给衙门去办即可。”

若那些山匪还在,他的人过去就是送死。

崔九珩得到消息,朝西烛道:“你跟着去一趟。”

“是。”

西烛应下,却又听他放低声音道:“去查查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西烛闻言一怔:“公子的意思是,这些山匪...”

崔九珩语气复杂道:“我也只是有这个猜测,或许不是我想的那样,若后头二皇子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怕衙门的人带不回他们来,过去帮忙。”

“切记,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回来。”

烛拱手:“是。”

知县带着人出了驿站后,西烛才追上去,知县听他说要随他们前往,自然是一万个乐意的,他如今也怕,怕那帮人杀红了眼,连他都不放过。

赵承北得知西烛跟了过去,怔愣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崔九珩。

“此行危险,你怎让西烛过去了?”

崔九珩面色淡淡的否认:“我没让他过去。”

赵承北心中的猜疑当即就淡了下去,皱眉道:“他也太胡闹了,万一那些凶匪还在...”

话到一半他猛地止住,看了眼崔九珩。

见崔九珩神色淡淡,并未出声,似乎并没有听出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待他离开,崔九珩才抬眸神色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

所以这才是他不让他的侍卫跟过去的理由。

可衙门那十几条命就不是命么。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些看不懂赵承北了。

一行人回来的很快,带回了十六具尸身。

赵承北一一看过后,面色沉痛的吩咐:“找地方安葬了,回京之后再发一笔银子给他们的亲属,若他们的亲属要来接人回家,再另派人手过来。”

他此举让剩下的十几个侍卫皆感熨帖。

他们平日刀里来火里去,虽说每一次出门都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但他们也并非不怕死,怕死无葬身之地,也怕死后家中人得不到安置。

当然,他们也一直都知道二皇子殿下仁义,眼下又见这般处置战死的弟兄们,他们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也不等赵承北开口,知县便主动带人去寻风水宝地,进行安葬事宜。

赵承北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西烛,状似随意问道:“你去作甚?”

西烛忙道:“小的怕凶匪还在,怕此处衙门的人带不回他们,便想着跟过去帮帮忙。”

赵承北淡淡嗯了声,道:“九珩将你看的很重,以后少涉险。”

西烛恭敬道:“谢殿下关怀,小的明白了。”

西烛告退后,朝崔九珩的房间走去,他先打量了眼周围,才关上门走到崔九珩身边。

崔九珩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一咯噔,放下书:“查到什么了?”

西烛面色凝重的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沾血的取钱凭证递给崔九珩:“这是我在一具尸身不远处发现的。”

崔九珩接过看了眼,面色一变:“可被其他人看见了?”

“没有。”

西烛道:“当时所有人都在收敛尸身,并没有人发现,我也仔细检查过了,确认没有别的线索。”

崔九珩复垂眸看向手中的凭证。

‘沈家钱庄’

‘邵殷’

虽说这其实在平日并不代表着什么,但此时此种情况下,这东西就足矣致命。

一则,山匪如何会有这么大一笔存银;二则,他们才与沈家交恶,很难不联想到这帮山匪是被人收买,亦或者他们本就不是

山匪,而是沈家的人。

若这东西到了赵承北手中,不论是不是沈家,沈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公子,您觉得这会不会是...”西烛谨慎问道。

崔九珩知道他的意思,一时没答,沉默许久后才将东西交给他:“不论是不是与她有关,你我此后都当没有看见过这个东西,你将它收好,离开这里后找机会寄送到沈家去,并交代务必亲手交给沈云商。?_[(”

西烛皱眉:“可是公子,若真是这样...”

“女子的清誉何等重要,不怪她复仇。”崔九珩道。

恶行终有恶果。

赵承北没往此处想,是因为他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商贾敢做出如此反抗。

不过若真的是她,倒也是聪明。

知道动了二皇子三公主亦或者是他,此事绝对会闹大,不会善了。

而她这番行为虽也不妥,但他不是当事人,更甚至算是加害人人之一,没资格评判。

他选择藏下这件东西,只当是他的赔礼。

“那我需要再交代什么吗?”西烛问。

崔九珩想了半晌,道:“让人写一张纸条。”

西烛附耳过去。

临近年关,雪越下越大,丝毫不见停的迹象,沈云商披着大氅刚从玉薇房里出来,护卫阿春就疾步过来禀报:

“小姐,刚得到消息,我们一处布庄出了事。”

沈云商面色一变:“出了何事?”

阿春沉声回道:“铺子着了火,里头的东西都烧干净了。”

沈云商似是想到什么,边往外走边道:“可知详细经过?可有人过去了?人可无碍?”

“夫人已经过去了。”阿春:“因为是早晨还未开门,并未有人受伤,失火原因暂且不详,铺子里的人都一口咬定走之前检查了火烛,绝不可能因此失火。”

“还有,裴家那边一处成衣铺也着了火。”

沈云商脚步蓦地一滞,停在廊下。

她眼中飞快闪过几缕暗光。

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容易着火,且还这么巧,尽烧沈家和裴家的铺子!

赵承北昨日才走,今日两家就出了事。

沈云商缓缓握紧拳,心念几转,她便琢磨出了其中深意。

玉薇和清栀活着回来,赵承北自然不会放心。

他是在警告她和裴行昭!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这是在怕他们会将这些事告诉两家长辈,在告诉她和裴行昭,他想要动裴沈两家,轻而易举。

“小姐,怎么了?”

沈云商回神,轻缓道:“无事,既然母亲去了,我就不过去了。”

“你同母亲说一声,我怀疑此事可能与刚离开姑苏的人有关。”

阿春拱手应下:“是。”

沈云商转身回了院子。

赵承北想要的只是警告他们,以免物极必反,他暂时不会再多做什么。

只要没有人受伤,损失一间铺子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但赵承北折若损了心腹侍卫★_[(,恐怕不会好过。

大雪漫天,有些飘进了廊下,而沈云商浑身散发着的冷意堪比这大雪纷飞。

这一次,只要她不死,她就会和赵承北死磕到底!

三日后

玉薇已经能下床,沈云商陪她围炉坐着,说着她及笄之事。

“本来几日前就是你的生辰,但那时你重伤下不得床,我便另择了良日,两日之后,给你办及笄宴。”

沈云商见她要开口,就打断她:“我知道,只是府里庆祝一下。”

玉薇这才点头:“谢小姐。”

沈云商拢了拢她的大氅,笑道:“不过,绿杨应该是赶不回来了,裴行昭说他要年跟前才回得来。”

玉薇眨眨眼:“要他回来作甚。”

沈云商:“......”

“好吧。”

还没开窍。

“对了,母亲上次还问我,是否还要认你为妹妹,我自是愿意的,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带你去母亲跟前敬茶。”

玉薇闻言急声道:“不可,小姐。”

“奴婢本是乞儿L,承蒙相救能到小姐跟前,已是天大的福分,再不能过多奢求。”

“你能到我跟前便是缘分,也是我的幸运。”沈云商道:“你无需顾及太多。”

“小姐,奴婢受之有愧,还请小姐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玉薇起身就要跪下,被沈云商一把拦住,扶着她坐好,叹了口气:“行行行,不提不提,你好好坐着,别动不动就跪。”

玉薇便安静的坐了回去。

恰这时,阿夏在房外禀报:“小姐。”

沈云商转头:“何事?”

“有人在门口求见小姐,说有封信要亲手交给小姐。”

沈云商默了默,起身:“行。”

她顺手将要起身的玉薇按下去:“在这里坐着。”

玉薇只能应是。

沈云商出门,阿夏便已撑好了伞,二人一道往门口走去。

来人见到沈云商,先是确认了她的身份,才将一个信封递过去:“请沈小姐见谅,寄信的客人嘱咐过,一定要亲手交到沈小姐手中。”

沈云商伸手要去接,被阿夏拦住:“小姐,我来。”

沈云商知她谨慎,便收回了手。

二人正欲往回走,却又被人叫住,沈云商回头,根据穿着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穿着。

极风门的人。

来人看了眼阿夏后,拱手行礼:“沈小姐,我家主人有信给小姐。”

沈云商曾经说过,在外面不可说破她的身份。

这极风门弟子倒也机灵,一看她身边不是玉薇,便立即改了口。

沈云商面色平静的接了信,极风门弟子便拱手告退。

回到拂瑶

院,阿夏将信递给了玉薇,便出了门。

沈云商先打开了江钰给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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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后,她面色微变。

玉薇见此遂问道:“小姐,出了何事?”

“江钰说,极风门杀了赵承北身边十七个侍卫,乌轩重伤,乌林...很有可能是跟你动手的那个侍卫死了。”沈云商顿了顿,神情凝重继续道:“但是,他的一个弟子在路上掉了一张存钱的凭证,担心是在打斗时掉在洪崖沟,但后来回去找过,并没有找到。”

“上面有‘沈家钱庄’的字样,若是被赵承北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玉薇捏着信封的手微微一紧。

“但在沈家钱庄存钱的人数不胜数,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别人便罢了。”沈云商摇摇头:“若是赵承北,他即便知道与沈家无关,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或拿此要挟,或者拿此栽赃。”

“他死了十七个人,拿着这个东西,就能指认这场刺杀与沈家有关,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玉薇面色大变,将手中信封捏的都变了形。

沈云商瞧见,遂道:“这只是最差的猜测,或许他是掉在了别处也未可知,看看这封信是什么。”

她伸手去接,玉薇却没有递给她,边拆边道:“夫人吩咐过了,以后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先经小姐的手,以防有人别有...”

玉薇的话音突止,她看着信封里面的东西,半晌后,抬头问:“江门主说,那位弟子丢的是多少面额的?叫什么名?”

沈云商:“五百两,邵殷。”

她一说完,玉薇的面色更加复杂了,她取出信封中的东西展开:“是这张吧。”

沈云商垂眸一看,果真全对得上。

只是这上头染了很多血,一看便知来路不寻常。

“里头还有一张信纸。”

玉薇怕上头有东西,依然没有直接递给沈云商,只是展开让她看。

‘安心,无后患’

虽是陌生的字迹,但看着这几个字,沈云商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

“小姐,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玉薇很有些不解道。

沈云商沉默了半晌后,接过她手中信纸和凭证:“放心,我知道是谁。”

说罢,她朝外道:“阿夏,劳烦你派人去趟裴家,请裴行昭过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裴行昭裹着一身冷气进屋:“这么大冷天的,沈商商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沈云商先将江钰的信递给他,然后气定神闲的看着裴行昭炸毛:“什么?这邵殷是谁,怎如此大意!这要是给赵承北发现了还得了!”

“不行,我们得赶紧做好准备,万一真的打上门来了,就先往边关撤...”

突然,眼前一样东西挡住了裴行昭的视线,也止住了他的声音。

裴行昭眨眨眼,偏了偏头。

“咦?邵殷,这名字好生熟悉呢。”

沈云商:“.....”

她将东西拍到裴行昭怀里,就又伸手去烤火了。

几息后,裴行昭砰地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是他?”

沈云商扬眉:“不然,你认为赵承北身边还有谁这么...”

她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那个人。

“好人啊!”

裴行昭一拍大腿,目光发亮:“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沈云商默了默,道:“其实,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确实太过大胆了,所以她一直没往那方面想,但经过这次,她想,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若是能成功,那对赵承北可以称得上是致命的打击了。

青梅竹马的默契再次体现了出来,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双方就已意会。

半晌后,裴行昭转头喊丫鬟拿个红薯进来,便凑近沈云商:“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云商翻烤着手,道:“你还没吃饭?”

“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无需我们做什么,赵承北就能自己把他推走?”

毕竟前世,那人除了知道赵承北威胁他们退婚外,其他赵承北那些肮脏事他是一概不知的,最后给她下的碧泉也是赵承北欺骗了他。

原本她觉着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若有朝一日,他的道跟他们一致了呢?

“正要吃,听说你要见我,这不就急着过来见你了。”

裴行昭:“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等着,等他们什么时候决裂了,我们就去添把火,气死赵承北。”

“行。”

沈云商:“今日天气好,我们应该烫个羊肉欢庆欢庆。”

裴行昭咧嘴一笑:“我要喝你藏在梅树下那坛酒。”

“裴昭昭你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梅树下藏了酒!”沈云商怒目瞪他。

“你从小到大得了好酒哪次不是藏小梅林的树底下?”裴行昭边说边起身:“哪一株呢?我亲自去挖。”

沈云商一脚踢过去,没好气道:“第十二棵!”

裴行昭闪身躲过,风一般的窜了出去,很快又旋回来,在门头探出个脑袋:“要不要请大哥和白家的小媳妇儿L?”

沈云商:“随你。”

“好嘞。”

不多时,丫鬟拿了红薯进来:“小姐...”

“不烤了,饿死他!”沈云商道。

狗鼻子,尽会惦记她的酒。

丫鬟看了眼玉薇,玉薇笑了笑,偏过头看外头的大雪,欣赏沈云商口中的好天气。

丫鬟只得领命退下,可才走到门口,就被沈云商叫住:“算了,拿来吧,我给他烤个半生的,毒死他。”

丫鬟:“?”

她第一次听说半生的红薯能毒死人。

玉薇抿唇一笑。

小姐说的不错,今日的天气,真的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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