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加更

那当然是不能承认的了。

乔妹儿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转身家去洗了手,擦干水迹才出来。

心动与暧昧什么的,那都是心里的事儿, 她做吃食生意的,手可得仔细。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

乔妹儿是一进人群便浑身自在, 毕竟大街上这一个个能喘气儿的, 可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客户等于钱, 那是任何帅哥哥都代替不了的安全感,怎么可能没劲儿!

左右摊子上皆有吆喝自家吃食的,乔妹儿也不怕生, 清了清嗓子,“新鲜的糯米糍咧!精巧软糯, 最是适合小娘子们了!”

七夕佳节,成双成对出来的多, 但是那单身狗也有不少。反正热闹嘛,没伴儿也能乐乐呵呵的。

就有那眼熟的过来问了,“乔娘子今儿又做新鲜的了?我虽不是小娘子,可你家这糕饼我却是很爱吃的,与我来上十个!”

旁边就有人笑, “你要十个作甚?连个心仪的小娘子都无, 吃那般多不腻?快让开些,我家婆娘孩子都要的, 你怎的好意思?”

那人看着后来的, 理直气壮道:“为何不好意思?万一我买了后就有小娘子愿意接受我的心意了呢?”

这七夕佳节又不是那一对对的才能出来,像他们这般又孤又寡的,指不定也能靠着美食叫小娘子心生好感呢!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吵嘴最是耽搁时间了, 乔妹儿为了后头的食客着想,赶紧道:“都有,都有!”

为了防止不够,原色和染了色的糯米团可都是备着的,便是那山药膏也带了好些,寻思着若是卖得不够了也能顺手做。

许秋石不会吆喝,只在一旁帮着递东西,间或的往身边瞧上一眼,觉得乔娘子这般鲜活的模样也是他喜欢的。

腊八和阿月白日里在铺中忙了一天,这会子乔妹儿没叫他们多干,一个打发去盛饮子,一个打发去调木莲冻的浇汁儿,因而都不怎么忙。

见许秋石总是瞅着娘子发呆,腊八忍不住操了心,“许大夫,你往后都这般?”

“嗯?”许秋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便抬头看了过去。

腊八有些无奈,这许大夫虽说经历的比他们多,可有些事上却又想得太少。想着他对自家娘子有意,而娘子也不是无心的模样,他这个“自家人”自然是要想得长远一些。

诚然,许大夫是个医术高超的好大夫,可这每日里风吹雨淋的,很不稳定呀!

可怜的腊八,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家娘子目前连谈恋爱的念头都没有动彻底,只想着俩人若是真有可能,这般日日见不着又像什么话!

所以最近见多了他家娘子遇见许大夫时那脸红红的模样,腊八心里还是很急的。

又瞧着他们这边人不多,便碰了一下许秋石的胳膊肘,低声道:“我家娘子以前总是忙着铺子的生意,人确实是不得空闲。可现在家中人手多,倒也不是那么的忙了。”

“这还是自家有个铺子的好,不论是自用还是雇人,总能来钱又松快。我这边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着许大夫是我家恩人,又是一心钻研医术的,有些事儿想不到也是应该,便多两句嘴问问,你家可有盘铺子的想法?若是有,趁着年纪轻打好口碑可是顶要紧的。你的医术我们都信得过,若是盘了药铺,这在铺中坐堂收药也是一桩安稳的活计,不比上山来的轻松?若是忙不过来,请个药童也是可以的,这样许大夫你的空闲时间不就多了?”

“也能多看两本医书。”

许秋石:“……”

许秋石:“!!!!”

许秋石瞬间呆住,只觉一道惊雷瞬间劈入脑海。

对呀!他手中有些银钱,又得官家赏赐。如今宅子有了,钱财有了,就差个稳定的活计和良人了呀!

若是能在乔娘子家的食铺旁有个自己的药铺,平日里收收药材,在铺中坐堂看诊,怎么也比如今这般日子要好呀!

早上一道儿出门,晚上一道儿归家。

她家一只驴,我家一只驴……这就是极好的日子呀!

再有,平民百姓有个小毛小病基本都是自己扛过去的,药铺中其实不算太忙,到时候,自己还能借着帮忙的名义出入食铺,与乔娘子说说话,递递东西……岂不美哉?

这么一想,许秋石面色严肃了起来,看向腊八的眼神满是感激:“多谢提醒!”

铺子?

他有啊!

不,应该说他家有啊!

他爹当时在这开封府落脚后,因着帮了一家贵人治好了隐疾,那贵人不好言谢,便叫厮儿送来一张过好契书的铺子,现如今,那铺子就在他的名下。

只是他爹是个老好人,当年若不是他执意要去衙门将家中的宅子和铺子都放在自己名下,如今有没有的且两说。

就是吧,因着他爹那好人的毛病,铺子租出去的前半年还能收到租金,到后头因着那对租户夫妻哭穷,他爹再也没有收过租金。

后来啊……后来他爹生病,他一直忙着照顾,直到他病逝。又有伤心失落的时候捡了羊蹄回来,费了好几年的工夫才将他的底子调养好,这不,一来一回的,几年过去,他将自家的铺子给忘了!

毕竟那是他爹得来的东西,他当时靠爹养着,没有甚么底气反对。

眼下若不是腊八这么提醒,他怕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铺子在名下的,且就在乔家食铺不远的地方。

这么一想,又是拱手道谢,“你说得我都记下了,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

要不然就他这三天两头往食铺去的模样,怕是再有好几年也想不起来的。

没办法,一个小十年都没收过租金的铺子,他经人提醒还能想出来就不错了!

腊八:“……”

许大夫这道谢的表情挺别致,总觉得像是要找他麻烦。

找麻烦是不可能找麻烦的,因着心里惦记这一桩事,他甚至在忙完后都忘了今儿是七夕佳节,收摊时帮着把东西收回后,便急急的去了自家。

乔妹儿:“……”

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乔妹儿跺了跺脚,这人!

傍晚时候还用那啥亲了她手心了,这会子就跑了!

果然,男人不用钱就套不住,不给工钱的话,人跑得可利索了!

……

许秋石自然是不知道天降一口大锅扣在脑袋上的,他这会子正在家里翻箱倒柜的,从他爹留下的遗物中找到了那铺子。

藏的有点深。

没办法,他爹怕他执拗性子上来,宁愿卖了也不叫旁人占便宜,所以藏得深极了,就怕他冲动。

大晚上的,见儿子没睡,陈氏便拿着灯走到门外:“秋石,你找什么?”

许秋石忙出了一身汗,找到东西后放在怀中,“找铺子的契书,当年叫爹收着了,这一时也没想起来。”

陈氏:“……”

深知前夫的性子,陈氏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铺子的契书都能忘了,是空着了,还是租给旁人却没收租金?”

许秋石沉默了一会儿,到底不想说亡父的不是,只道:“明日我会去说,将铺子收回来,打算盘个药铺下来,到时候开张了,还得麻烦娘一道儿过去与我做些琐碎。”

这话自然是叫人高兴的,“好说好说,娘在家中反正也无事可忙,过去帮帮你也是应当。”

至于儿子不愿意说的事……算了吧,左右那是前夫的财物,与她无关,孩子自己心里明白便成了。

又问:“那铺子在哪儿啊?”

“就在乔家食铺不远处。”

陈氏心中就明白了:哦,是为了隔壁的乔娘子呀!

心中虽有些酸,可她明白自己不是个好娘亲,这些年对孩子有所亏欠,那……他愿意如何便如何了,她且没脸管他呢!

所以第二天一早,许秋石便拿着契书去了铺子。

“杨待诏可有空?我今日寻你有事说。”

依稀记得当年租自家铺子的那对夫妻是姓杨的,以自做雨具为生。

所以当这位姓杨的手艺人听说他的来意后,不免惊诧:“许大夫可是与我说笑?这铺子我都租了小十年了,你这要回去,那我一家的生计该如何?”

首府生活不易,即便这些年自家也攒了些钱,可那离买屋的钱远着呢。再有这铺子一家挤挤也是够住,省了房屋铺子的租钱,这些年可比旁人松快,这猛不丁的将铺子收回,那他一家老小不得喝西北风去?

说实话,许秋石是真忘了。

他没有他爹那见不得人受苦的毛病,要不是手头就没缺过钱,他也不会将铺子白与人用这么些年——尽管铺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因而他认真听完杨待诏的“为难”,思忖一会儿后,道:“杨待诏说得也是,毕竟这些年我也没空管这些,这样吧,既然我没提前通知你收回,那这铺子的租金便只收你五年的可好?就还按照市价的一半,毕竟父志不可改,我也不好涨价。”

说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儿,“依稀记得亡父当年与府衙的沈班头喝过酒,说待我往后要成家了,这铺子该收回来便收回来,只不能随意涨价的。”

杨待诏:“……”

这铺子地段儿好,每月一贯钱的租金还是要的,他家至今为止租了九年半,偏只给了半年的租金,算下来的话,按照市价相当于昧了许家的一百零八贯钱!

当然了,那老许大夫是个傻的,他带着妻儿随意哭一哭便少了一半的租金,也就是说,租金这样算便是还有五十四贯未结。

只是眼下按照这许郎君的说法,自家怎么也得掏三十贯钱出来的,这又如何舍得?

毕竟这九年多来,他家除去花销,统共才攒下一百贯左右!

这一下便去了一小半,跟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了!

杨待诏深深的吸了口气:“许大夫,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一家子就靠着这个过活的。”

许家父子衙门里头有关系,他既不想得罪狠了,也不想掏钱,便开始老把戏——哭穷。

向来子随父,万一许大夫跟他爹似的心软了,指不定这铺子到时候还真能成为他家的!

许秋石微微一笑,见他家小儿倒了白水过来,顺手便接了:“多谢。”

又看向杨待诏:“那也是没法子,我总归是要成家的,到底契书在我名下,若是杨待诏不愿,你我到时少不得要去府衙寻官人说说道理了。”

一听这话,杨待诏瞬间就怒了:“许大夫怎可这般说话!便是老许大夫在时,也都怜悯我等无家可归之人,怎的到你这里便这般心狠?”

那都是叮咚作响的血汗钱,哪个能舍得?

“据我所知,许大夫还未订亲罢?这样,我家中幼女年方二八,模样秀丽,与许大夫也相配,不如我叫来与你瞧瞧?”

许秋石:“……”

许秋石当然是不愿意了,你家的小娘子,那跟我有何干系?

还没等他拒绝,那杨待诏便又威胁道:“还望许大夫好生考虑,毕竟我那长女可是与了李驸马家二管事的族兄之子为妾的,若是你二人成为连襟,日后许是能攀上李驸马与长公主,说不得还能走我家的关系当一当医官之类的。”

许秋石:“……”

李驸马家二管事的族兄之子的妾室?

许秋石心说就你这样的,咱也用不上四大王的关系,便是请沈班头喝两盅,事情便也成了。

总归是依法办事,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长公主成婚不过两月,却有一月半的时间还住在宫里,听闻官家喜得麟子之后慈父之心大发,有意蹬掉这不招公主欢心的女婿……毕竟那外家再亲,还能亲得过女儿?

既如此,那我还有甚好怕的?

这李郎君的驸马之位能坐几时且不知道呢!

“是我没这个福分。”事关小娘子名誉,许秋石也不想把话说得难听,直接站了起来,“不知杨待诏半月的时间可够搬家?若是不够,一月也是可以的,总归住多久便要给多久的租金。”

杨待诏:“……”

免费住惯了,给租金怎么可能愿意?

没待他开口,许秋石便悠悠道:“说来过两日还要去府衙与包府尹诊脉,杨待诏若是送租金,最好岔开才是。”

杨待诏:“……”

杨待诏心中直骂娘,他那长女所嫁之人不过是个管事的族兄的儿子,又如何比得上府尹?

听闻包府尹对无赖之人颇有手段,他立刻道:“烦请许大夫允我家一月时间,搬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秋石温和点头:“好说,只这多住的一月便是五百文,杨待诏莫忘了。”

杨待诏:“……”

计较死你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5号的更新,我尽量凌晨发一章,如果没有,那就白天发,明天也是万更。】

本故事纯属虚构哈!

我喜欢你们的评论啦!要是哪里有常识性的错误,在不妨碍剧情的情况下,可以指出来哦!

待诏:手艺人的通称,不论是做花灯的还是做竹编的,以及其他,都可称为:姓+待诏。

2铺子租金,我自己估摸成每月市价→1贯钱=1000文。

所以九年的租金,应当是108贯,市价一半就是54贯。

许秋石按市价一半要五年的,就是30贯。

3《宋代物价研究》中有提到,普通市民每日挣钱差不多100文左右,杨待诏家做的是雨具,这玩意儿也不会有人天天买,便姑且算他也是每日得100文。

那一个月便是3000文,也就是3贯,九年下来就该是324贯,这其中再扣去成本及生活费用,勉强算杨家挣了一百多贯罢!

【我尽力了,数学就这鸟样了,要是算错了请你们提醒我,我改。】

4官人:在不知道官员具体是那位的情况下,可用于平民对官员的通称

《挥麈录》:……群氓大呼:“官人来矣!”

5良人:夫妻二人可对外互称另一半为良人,“我家良人……”,旁人也可称,“那是你家良人……”

不拘被称呼对象是男是女。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