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夏日飘雪,回忆常如清雾

咚咚咚——

房门被砸的发出巨响。

秦七襄揉了揉眼,醒来,门外是老妈叫她起床的怒吼声。

她应了声:“马上!”揉着宿醉的头,拉开窗帘。

窗外灼眼的阳光刺激得瞳孔收缩,她再次摔进床里,成大字型躺着,大脑像生锈的齿轮,一顿一顿地转动,逐渐想起昨晚的事来。

似乎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到家之后,迷迷糊糊被周倬送了回来。

他和自己说什么来着,记忆里只剩下一点光影,声音都忘了,好像答应了他什么事。

门外老妈的叫声又起,她浑身一震,立马翻身爬起,溜去洗漱。

直到神清气爽地走出卫生间,老妈还在桌上等她,目光仿佛能杀人。

大热天的,老爹被邀请去某个城市授课讲解台风灾害知识,下周才能回家。家里就她和老妈两人,免不了要遭老妈毒手。

老妈不爱做饭,这两日天热,开着凉霸炒菜她也嫌冒汗,攒了一肚子火气,吃完饭把碗一摔,让秦七襄去刷碗。

老爹不在家,脏活累活大王还得分担。

清澈的水流冲干净了碗,大王分外悲伤地立刻下单了一个洗碗机,从此告别洗碗家务活。

折腾到下午,手机消息响起,她迅速划开屏幕。

还以为是大神回了她消息,结果对方一晚上安静地像是死了,倒是周倬叫她出门一起挑露营装备。

她终于想起来昨晚答应了他什么,带他一起去看后天的英仙座流星雨。

行吧,带上一个壮劳力去提装备,但是帐篷休想蹭她的。

午后阳光肆意,无孔不入。她打着阳伞跟着周倬走在街边,头顶盖着一片阴影,阳光却被地面反射,热烘烘地从下向上烘烤,像是要撕下她一层皮。

躲进一家商场,冷气扑进鼻,呛出了两个喷嚏。

周倬指了指坐落在隔壁的甜品店,询问要不要来两根甜筒。

“不要,要冰沙。”

捧着青绿色的冰沙,清甜冰凉,指尖被碗身凝出的水珠浸透,冰得彻骨,秦七襄跟着他上楼,吐槽他走了半天,也不知来买什么。

周倬看了眼扶梯,商场天顶的大玻璃折射着炫目的阳光,像是圣光倾泻而下,耳边回荡着轻扬的钢琴声。

“楼上有一家旅行用品店,去挑个帐篷。”

秦七襄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圣光将他笼罩,刻画出明亮骨相,她一时语塞,嘴唇发干,舔了舔,浸透指尖的冰凉水珠落下,砸上她脚背。

她被冰出一个哆嗦:“你想要什么样的?单人的就行了吧。”

“大一些的。”

当店名映入眼帘,她眼中泛起亮光,是一家知名的品牌店铺,她看上他们家的新款很久了,奈何囊中羞涩,只得哄着自己说一个人用不上太大的帐篷。

当他挑完一堆配置,顺便给她升级了一些装备后,她感受到了一种财大气粗的美感。

只是,她拉住他付款的手,拖到一边:“哥,咱们要带的东西太多了,你知道我的望远镜、脚架、赤道仪、电源……会占多少空间吗?你那个帐篷,一室一厅的,光塞进后备箱,就不剩什么空间了,换个小点的呢。”

“我知道,换个大点的车就好。”

“那也放不下啊。”

“你不是拍流星雨吗?又不是深空,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也有帐篷啊,椅子啊,充气床啊。”

“……”

他看了眼挑好的装备,扬头示意了一下,她还未领会他的意思。

周倬轻笑:“那不是吗?”

她才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不分你我,都用他的新装备是吧。

经历了零点零一秒的挣扎后,她点了头:“有点道理。”

“是很有道理,傻不傻。”

秦七襄立刻将冰得手指发寒的冰沙拍进他掌心:“你拿着。”

指尖清凉的水珠流进他掌心,冰凉沁骨,他下意识捏了下,碗身凹了进去,留下一道指印。

虽然光滑,却不像皮肤,和牵手时的触感更不相同。

他掏出一张纸替她擦干手上的水,拉着她回去付款。

拖着一堆装备塞进车里,她才放松下来,伸了伸懒腰,手搭上车门:“你这几天没事干?”

周倬直起身,轻巧地合上后备箱:“还好,在等审批,晚上想吃什么?”

洗碗机还没到,她不想回家刷碗,又一次经历了零点零一秒的挣扎,决定去吃馋了很久的那家店。

她坐在干净整洁的店铺里,等着老板娘上菜。冰沙已经吃腻了,化成了半碗青绿色的冰水,果肉配料沉在水底,她用勺子搅动出点点气泡。

撑着头无聊地发出些不明意义的音符,周倬仔细听才听出她似乎在哼歌。

歌声轻得像清晨的林雾,缥缥缈缈,似有若无。

他慢慢捕捉,终于听清一句:“Wereswimminginthefrozensky.”

他想起,这是童年那部经典卡通动画《雪人》的主题曲《WalkingintheAir》

在他们很小很小还是两个小不点的时候,大人们在客厅里聊天,他们两人缩在房间的床上,她靠着他的肩,一起看这部短暂的小动画。

光盘在老式的DVD播放机里转圈,电视机嗡鸣着发烫,雪人画面在不断循环。

轻灵如冰雪一般的歌声飘进耳朵,房间的温度随之降低,似乎也飘起雪来,雪意在大脑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

只待成年后的不经意间,再次从唇边飘出,将人拖回似乎飘着雪的夏日午后。

老板娘这时端上了两碗面,热气腾腾的,水煮蛋切开两半在面汤中沉浮。

她用勺子将黄白相间的煮蛋压进汤里,浓醇的汤汁浸入汤勺,她先尝了口汤。

鲜香的味道缭绕着大脑,舌尖被烫得发麻,不由得吐出舌头吹了吹,眼角腾起泪花。

周倬握拳掩笑,被她一瞪立马收敛了笑意:“刚上的,放一放再吃。”

她用手在嘴畔扇了扇,转头环视了店内装修,感叹这家店这么多年还在,门面也扩大了许多。

当年她高中学业繁忙的时候,每周最大的期盼就是和闺蜜去吃点好的。

从家门口的米线小铺吃到港餐茶厅,但最喜欢的是这家店。

时隔多年,店面变了,但熟悉的味道没变,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美味。

有时候,人们常说记忆会将事物美化,念念不忘的一碗人间至味也可能只是菠菜豆腐汤。

“我这人口味淡,在我眼中的人间至味确实是菠菜豆腐汤。”

周倬理所当然地接上她的感慨,将她乱飞的神思拉回。

她才想起,周倬从小性子就比较寡淡,从未展现出对某样事物的巨大兴趣,平日里看书一坐就是一天。

她过去在和宋崇朝疯跑上一圈又一圈,滚上一身泥被母亲拎着耳朵从楼下经过时,抬起头,往往会撞上他正坐在阳台藤椅里看书。

无论是阳光明媚,还是阴云欲雨,他总是清淡地坐在那里,翻阅着雪白书页。

他和她这种口味喜好一时一变,兴之所至,随时会说走就走,尝遍世上一切趣事的人完全不同。

不免问道:“周倬哥,这些年你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令你心动的女生吗?”

周倬看着她的眼睛:“有。”

“那一定没谈过恋爱,暗恋无果。”

他眼中闪烁着细碎的星光,露出一种颇感兴趣的表情,一抹笑轻飘飘地从唇角掠过,像是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

“你怎么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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