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挑选奶娘准则

对女儿温柔,对下人也和气,关键是还是权倾朝野的丞相。

丞相啊,她只听人说过。

她能和丞相攀上最近的关系,就是她有个表哥的邻居的儿子在丞相府养马了。

这样的人,都喜欢那样的女人么?

她又看向少年时的那位邻居阿姐。

眉眼弯弯,面若玉盘,温和又宁静。

依稀记得与从前好像变了一些,皮肤似乎变得更白更透亮了,身材更匀称圆润了些,曲线却依旧凹凸。

不知道是不是耳边莹润硕大的珍珠坠子,还是云鬓上精致繁复的翡翠钗环的原因,虽然女人只是安静的坐着,微微低头,手指捏着一柄金杆玉滚轮,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下颌处来回贴着肌肤滚动。

鬓边金步摇的流苏轻轻晃动,晃得她两眼发晕。

分明是一副极其安宁祥和的景象。

她却无端的感觉到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那双捏着精致小玉轮的手修长细腻,肌肤白皙,指甲粉嫩,弧度被修剪得正好。

比十几岁少女的手还是细嫩。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拢进袖子里。

“听你母亲说,你奶水很足?”

她笑:“养孩子真不容易,我这也是第三个了,这几日找合适的奶娘够头疼了。”

选奶娘麻烦得要命,除了奶水量够不够,还要看人品,身量,家世,样貌,缺一都不可。

就比如日子过得苦的,刚丧了夫或是丧了女,在家里受欺负的,奶水也莫名带了苦涩的意味。

身量胖如球或者骨瘦如柴的也不好,产出的奶水不行。

听母亲还有沈母在她耳边嘱咐,性子不好的,家世不清白的奶娘也不能要。

尤其是魏承又要带着她出去玩,做的还是船,还不能晕船。

吃不好睡不好,吃的东西都吐了,哪里还有奶喂孩子呢。

就更难找了。

一来二去,长乐宫里奶娘进进出出,原本选好的两个奶娘都晕船,只好重新找了。

正好听到从前住在幽州时的邻居家的缨儿也在做奶娘,银霄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有些恍惚。

她好像还记得她出嫁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心事重重被魏承的人送回家,在街上正好看到李家的花轿出门。

那时候觉得真有排场啊,新郎一表人才,缨儿坐在八抬花轿里,头上带着红盖头,风一吹,撩起盖头一角,露出新娘子含羞又憧憬的眉眼。

当时自己羡慕得不行。

其实现在也不能说不羡慕,反正印象里她嫁了个很好的人家。

“你丈夫对你还好吧?”她忍不住问。

李缨儿很紧张,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万一没有回答好,眼看的好差使怕是就没了。

“他还好,现在在宣辉门当差,前几年生了个女儿,去年生了儿子。”李缨儿两手交握在身前。

她已经很满足了。

在走进这里看到曾经和自己几乎一块长大的邻居阿姐之前。

“儿女双全,真好。”银霄温婉道。

其实早就有人将她和她家人的详情整理成章送到她面前,只不过是顺带问一嘴。

榻上的女人忽然停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脸,对着另一边带着女儿写字的男人道:“你瞧着有没有合适的空缺,把缨儿她夫君往上提三级吧。”

男人闻言抬头,温声道:“好。”

女人收回视线,朝她一笑:“饿不饿?我让人端些点心。”

她还沉浸在震惊中。

瞪大眼睛看着方才轻飘飘说出那句话的女人,连升三级,她和她男人盼了多久,这些年风里雨里守城门,不过才是一个百夫长。

仅仅一句话的功夫,竟然连升三级。

她赶紧摇头:“不......不饿,多谢太后娘娘!”

一盘金元宝,加上丈夫连升三级。

心潮澎湃第一次有了具象化,她呼吸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却又忍不住心绪复杂。

她还记得小时候街坊小孩子们一块玩耍的时候,那时候她分明极其的不起眼,家境也没有自己家好。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感激的。

“不饿啊——”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小厨房新做的糕点呢,那我自己吃点。”

说罢朝一旁穿着看起来与其他宫女不一样的女子抬了抬手。

似乎是这里宫女的管事?

管事宫女点头,出去片刻,端了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两叠形状颜色各异的点心,个个都是她没见过的。

银霄看了一眼点心的成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帕子捻起一只递到嘴边。

一举一动,少女之态溢于举手投足之间,哪里像已经生育过两个已经能跑能跳的孩子的母亲?分明像是被家人捧在手心的金枝玉叶。

真是人各有命啊。

还记得当初出嫁时,娘还沾沾自喜觉得她嫁得早嫁得好来着。

好像还背地里嘲笑过当时的沈家落魄穷酸来着。

果然此一时彼一时。

糕点被端到她面前,她没有再拒绝,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块鹅黄的奶酥,手托着底,一口一口细细地吃起来。

银霄招呼那女童来吃,女童还在跟着父亲学写字,闻声抬起头朝女人甜甜一笑,脆生生说自己不饿。

过了一会又听到女童娇声道:“娘亲你少吃些,爹爹说吃多了又积食,肠胃又不舒服。”

缨儿下意识转头看向半抱着女儿写字的男人。

屈指轻轻在女儿头顶一敲,嘴角含笑。

真好看的一张脸啊,与坊间传闻凶神恶煞的阎罗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还那么细致温柔。

她脸微红,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银霄原本还想再吃一块,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对她道:“他们父女俩取笑我惯了,真是见笑了。”

“是丞相疼惜娘娘。”她陪笑道。

银霄抿唇笑起来,双颊微红。

她想起若是她跟着自己一块南下,只怕她夫君要独守空房了,忍不住问道:“你夫君对你可好?你在我身边,夫妻分离,他没有意见吧?”

李缨儿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好,以前她也觉得她丈夫算是不错的男人了,可是见到了那个男人,她总觉得自己男人哪里都好像有些拿不出手。

在她面前拿不出手。

李缨儿斟酌道:“已经同他商量过了,他没有意见,害怕我照顾不好贵人,临出门时还嘱咐了好些,夫君他......平日里夫君早出当值,日落了才下值,下值便回家,家里的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俸禄钱都是交给我管的,也没有嫖赌的恶习,算好了。”

“那很好呀。”银霄点头,语气满是羡慕:“赚的银子都给你了,这样的男人现在不多呢。”

她闻言也点头,“娘娘说的是——”

话音刚落,方才一直在一旁带着女儿玩耍的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长身玉立在榻边,身姿颀长,宽肩窄腰。

他一手撑在软榻的雕花靠背上,微微俯身,笑意吟吟地瞧着方才聊别的男人聊得不亦乐乎的女人。

“累不累?坐了好一会了,要不休息会?”

“让母亲来替咱们选——”

他话一顿,好像这新来的奶娘是银霄以前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说话要不还是客气点?

万一这女人心里又不舒服怎么办?

啧。

但是她哪有什么朋友?

有什么朋友是他不知道的?

他心情又不好了。

还跟别的女人聊别的女人的男人,还说什么“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阴阳怪气谁呢?

嫌他不够好?

非要他也把他每个月的俸禄交到她手上是吧。

他又不是靠俸禄吃饭的——

“——让母亲替咱们招待。”

不知道怎么称呼,就不称呼了最好。

反正他也不感兴趣。

李缨儿闻言站起身。

母亲,应该指的就是银霄阿姐的亲生母亲吧,好像也是一位高门贵妇来着。

注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啊。

李缨儿虽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也听得懂男人话里的意思,她拘谨道:“娘娘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民妇就退下了。”

“哎呀——好不容易能碰到个熟人,我还想多说会话呢。”

跨出大殿时,她依稀听到里头传来两人打闹的声音。

临走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一手托着大腹便便的女人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肚子。

袖子挽起,露出结实且线条流畅的小臂。

一串晶莹剔透的琉璃珠串松松在他莹润的腕上缠绕几圈,伴着阵阵“哗哗”轻响。

不像是一个大男人会喜欢的物件。

难道是女人送的?

真好,她想起自己家的那个,每次花心思给他做的荷包香囊什么的他都嫌弃不愿意带。

命真好。

她叹了口气,跨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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