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再轻一点做不到了

大抵只有青鸾, 才能感受到对方的痛楚,地只有一只,注定孤独, 却最需要陪伴。

生大运, 生而为神, 承受所有人的希冀敬仰,却格外敏.感多,娇难养,又怕黑又怕疼,还耐不一点的热。

能救世人,偏偏救不了自己。

青鸾活着就要受苦,永远寻觅, 注定无望的孤独。

就算找到主人后, 也未必快活。

他们生来,就对主人抱有点难以言说的心思。

这是羽族的通病。大多数鸟儿里,伴侣主人便是一的, 我永远效忠你,也永远爱你, 此生不渝。但人却复杂很多, 道侣、爱人、红颜、大道……他们的世界总有很多东西, 而结契的灵宠,只是最微末的宠物罢了。

因此每次都被抛, 被牺牲。

谢清欢闭着,长睫微颤, 搭着仪的手,轻说:“我不可怜,她心疼我。”

念念和他人都不一。她没有他当宠物、当鸟, 也不贪图青鸾的运修为。

她喜欢他,心疼他。

想仪被主人亲自诛杀的经历,谢清欢只觉自己要幸运许多。他的呼吸逐渐轻缓,胸口的伏几乎消失,神魂强行割裂又重新融合的痛楚让他连喘息的力都没有,只能无力地合着双眸,心中默念江念的名字。

清微本就是枢他们弄出的化,枢强行抽取法阵力量,顷刻毁他在人间的化,于是他重新到魔渊,再次陷入冰冷无尽的黑夜里。

谢清欢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恨意,心脏疼发紧:他只是想在人间多留几年,多陪陪念念几年,他还没有解决念念上交缠的宿命,还刚为她的鸟。

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允呢?

“小鸾、小鸾,”仪轻唤:“别被魔影响心神。”

谢清欢虚弱地抬眸,双瞳漆黑,没有一丝光。当年他跌落魔渊时,心中本怀一丝遗憾,而魔渊能够放大心中的种种欲.望。

枢他们实一开始就错了。被魔侵蚀的青鸾,也许早就不再是当年振翅九霄,华羽如翡的神鸟,而是被魔侵蚀,几要神智不清的魔。

就算他重新转世,拥有一世的清明,但怨恨依旧不会消失。当年一缕遗憾深埋地底,被魔侵染,逐渐变惆怅,再变怨恨。

他不如前辈们那慈悲善良,不愿忍受长眠魔渊的痛苦,他……还想到人间,再看看念念。

仪察觉到他心中翻滚的绪,手搭在青年冰冷苍白的额头,低道:“小鸾,静心,别让自己变魔物。变魔……”

仪顿了顿,垂头,音黯然:“谁也不喜欢魔,要是变魔,她就不喜欢你啦。”

就像他曾经的主人一,为了苍生,亲手诛杀他,将他用地火烧焚。

谢清欢音很轻,微不可闻:“不会的。”他上的伤口尽数迸开,法衣早被血染深黑,湿漉漉黏在惨白的肌肤上。

“念念很好,她不一的。”他眶忽然湿红,竭力忍住泪,小道:“前辈,念念还在等我,可我,大概飞不出这里了。”

仪心疼地俯,抱住了鲜血淋淋的青年。

……

趁着裴翦和枢干仗,江念再次飞入枢峰中。

山心宝剑被枢拔出,她低头,巨石上有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中吹来的风冰冷刺骨,只是站在石前,她就感觉冷彻骨,骨头和血『液』都像是被冻僵了。

她低头望了缝隙,里面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

“太黑了。”她双手捏诀,形化作道青烟钻入裂缝,心想,他不是最怕黑吗?

这娇又矜贵的鸟,怕黑也怕脏,要用水灵果养着,黄金笼装着,怎么能被关在这暗无日、冰冷刺骨的地底呢?

须臾间,她跳入魔渊中,通黑的魔卷青『色』的衣袍,吞噬少女纤细的形。

江念就像坠入寒窟中,浑冻出奇,真根本无法抵御这种彻骨的严寒。魔像很多细小尖利的针,从皮肤每一个『毛』孔扎入,在血脉里游动,只待了片刻,她就感觉自己全像被冻僵,呼出的也变雪白。

黑暗中涌出许多怪物,它们攀爬在岩壁上,密密麻麻,朝江念龇牙咧嘴。时不时就有一只利爪划来,企图勾出她的心脏。

江念反手一剑那只爪子砍断,腥臭至极的血『液』喷出,黑暗里响一阵细碎的响,像什么东西啃咬骨肉。

闻到血『液』味道,魔物们霎时激动来,分尸那头被江念砍伤的同族。

碧蝶幽幽照亮黑暗魔渊,江念坠中,砍伤不知道多少丑陋的魔物。魔物的血也是黑『色』的,粘稠腐臭,能腐蚀岩壁。

用人类的审美来看,这是丑陋、无知,只知道杀戮,偏偏生命力又极顽强的种族。

她捂着鼻子,一路腾挪,免沾上魔血,坠不知多久,终于踩在地上。

一落地,她就被数不清的怪物包围。

前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尽头,好像杀不尽似的。

但最严重的不是无边的魔物,而是魔逐渐侵蚀神智,她能很明显感觉自己意识逐渐昏沉,中猩红一片,心中杀意沸腾。

“杀、杀、杀……”

许多人的音在她耳畔响,震耳朵隆隆发疼。心中杀念恨意交叠,心脏像被什么攥紧,闷闷发疼,让她喘不过来。

这的感觉她很熟悉,当年入魔,在魔道几乎『迷』失自己,几乎要变和那群魔修一嗜血爱虐杀的魔头时,也是这的。

江念一边杀魔物,劈开一条血路,一边想谢清欢教她的旋律,轻轻哼唱着。于是魔物嘶吼啃噬、阴魂恶毒诅咒中,响了另外一重音。

少女的歌轻缓,偶尔有走调,但很温柔,如暮风拂过,黑暗可怖的魔渊格格不入。

长剑翻转,掠过翠『色』的流光,照亮她的眉。

哼着熟悉的旋律,她心中的杀念减少许多,想青年温和的睛,忍不住笑了一。等她找到他,就他扛,以后好好锁来、

魔渊底是一个黑暗的空间,无边无际,只有无尽的魔物。它们饥饿上万年,这种东西没有满足的时候,总是在渴望血肉。嘶吼此彼伏,令人胆寒。

江念的袖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她低头,信手斩一个魔物的头颅,丢到一边,他魔物纷纷涌上吞噬那具尸体。

她便从它们上飞快掠过,拿出赤虵,“小家伙,喷火。”

赤虵:“吼!”

火焰喷涌而出,霎时点燃了暗无日的魔渊。魔物们纷纷窜逃,躲到暗处,不敢靠近熊熊烈火。

赤虵是上古灵物,祖先曾同这些魔物搏斗过,虽然这条只知道窝在她袖子里睡觉,可好歹祖上留来的本能还是有的。

它化作一条晶莹雪白的巨蟒,雄赳赳立在魔渊中,再次喷出熊熊烈火。

江念跳上赤虵的脑袋,抹了抹嘴角的血,“皮皮蛇,我们走!”

有了赤虵开路,她的压力减轻不少,只要注意头顶时不时蹿来一两只怪物偷袭。只是越往前,温度越来越低,地上凝结厚厚的冰霜。

江念呵出一口白汽,四处张望,附近怪物少了一些,可是魔渊底太大,也不知道青鸾到底沉入哪里。

她纠结片刻,盘坐在赤虵上,从怀里抱出一琵琶。

纤纤五指如玉,按在琵琶丝弦上。

江念闭上睛,前出现当年少年半抱住她,握住她的手,教她弹这首琵琶曲的画面。那时她并不知道这是青鸾一生只对一人奏响的结契音,也不知道谢清欢到底是怀着什么的私心意,对她奏响这首曲谱。

四周鬼魅丛生,俱是心魔幻影。

心魔都在恶毒咒骂她,或是伸手想伤害她,唯有一人血染青衣,长玉立,用最深的神无凝视着她。

江念他对视,慢慢曲手指,勾琴弦。

一清脆的琵琶从指尖滚落,叮当如玉珠落玉盘。

这次她弹很慢,很仔细,也很温柔,在漆黑阴冷的魔渊,认真奏响这曲独属于青鸾的结契音。

这次,她弹给他听。

……

谢清欢神智昏茫,痛不堪言,无力地阖着眸,痛极时,长睫也只是微微颤了颤。

仪手足无措地坐在他旁,尝试治好他上的伤口,青『色』的灵光掠过,青年上的伤口愈合后马上裂开,鲜血流出,滴落在地上,立马凝结冰花。

谢清欢意识模糊,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唇动了动,发不出音。

他想说,念念,有点冷。

江念的上总是很热,像小火炉似的。他很喜欢抱着她,或是被她握在掌心,她肌肤相触,感受到细腻的皮肤流淌的滚烫而炽热的生命力。

生机勃勃,鲜艳耀。

蜃夫人为他织了这么多场梦,唯有遇到江念后的时间,才最是美好,像一场真正的梦境,让人想永远沉.沦中,不愿醒来。

他微微翘嘴角,昏暗的视线中,仿佛出现一袭鲜艳如灼的红。

他想,真是一场好梦啊。

忽然,仪扭头,惊讶道:“小鸾,你听了吗?”

琵琶叮当如清风,从远方传来。

仪侧耳听了停,神复杂,“原来她能弹好这首曲子,原来……你当真比我幸运。”

谢清欢听到琵琶时,就睁开双眸,漆黑如墨的里漫上抹水『色』,不可置信地看向音传来的方向。

念念在叫他。

念念来魔渊底了?

他慢慢撑着地面,站了来,行动间,上伤口再次崩裂,血衣在地上划出一条血痕。

岩壁上凝结厚厚冰层,寒冰如镜,倒映出他的影。

谢清欢看向冰层,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削瘦苍白,宛若幽魂的青年。青年上法衣残破,血洞狰狞,淅淅沥沥往滴血,苍白俊美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魔纹蜿蜒。

他微微睁大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嫌弃道:“好丑。”

仪叹口,“小鸾,别瞎讲究。”他打量半晌,又道:“确实不怎么好看。”

以青鸾挑剔到上地独一无二的审美来看。

谢清欢低头,抿了抿唇,神有些苦闷。片刻,他颤抖着手,竭力捏出一道法诀,湛湛青光如飘扬的雪花落在他上,黑袍上的血渍逐渐消退,变一抹世上无双的淡青。

他再次看向冰中,青年乌发青衣,容颜依旧,只是脸『色』略略苍白了些。

谢清欢喉咙微痒,掩唇咳了咳,指缝漫出心血。他仔细用清洁诀除上血痕,在覆冰的岩壁前检查,直到琵琶催促,才拖着一副病体残躯,慢慢往琵琶响的方向行。

也不是不想快一点,只是实在没什么力。

仪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眶微湿,低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青年的讲究:鸟儿总是喜欢打扮漂亮一些,收拾羽『毛』丰美,翎羽华丽,才能出现在主人的面前。

仪低道:“小鸾好可怜。”

主人还要他,可他就要死了。

江念还未弹完一首结契音,就察觉到熟悉的息靠近,猛地抬头。

雪肤华貌的青年就站在不远处,半靠着覆着霜雪的岩壁,静静望着她。

江念心神一『荡』,琵琶『乱』了几拍,恍惚间,这儿不是阴风四黑暗无边的魔渊,而到了当年林海,白玉宫黄金瓦,铺满遍地的灵花。

她初沉眠的美人,一惊艳,心脏砰砰跳动。

谢清欢黑眸波光流转,像被雨水濯洗过,他定定她对视,忽而绽开抹温和的微笑。

江念琵琶放到一边,从赤虵上快步走过,要靠近他时,脚步顿了顿,有些近乡怯的犹疑羞怯。

前的青年,并非她朝夕相处的小徒弟,而是让她一万年的青鸾神君,有着世上无双的容颜。只是看他一,就能让人心驰神摇,多长几年寿数。

但她知道,这就是谢清欢。

没有人会有这干净清澈的神,温和隐忍的微笑。

听到她的一呼唤,他就会不顾一切赶来,几百年前是如此,而今亦是如此。

江念的胸中好像有一只小鸟簌簌飞动,弄心脏麻麻痒痒,十分柔软酸涩。她的目光在谢清欢上转了圈,没有发现伤口,觉不太对劲。

“我、我来带你走吧。”江念伸出手,竟有几分紧张。

谢清欢眉目舒展,『露』出个极淡的微笑,搭在她的手上。

江念刚握住他,就被他上的温度冻一激灵。青年上冷冷冰冰,比魔渊里刺骨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你没事吧?”江念心中担忧,想说什么,却被一扣住手。谢清欢反握住她,她十指交缠,沉默着摇了摇头。

江念急着将他带,半扶住他,跳到赤虵上,“别怕,很快就出了!”

谢清欢自后搂住了她,感受到怀中炽热的温度,方才觉好像活过来了般,有了一丝力。他张了张唇,发出一似叹息般的音:“念念。”

江念驱使赤虵喷火驱散魔物,往跳来的方向飞快掠。后人紧紧抱住她,她想头看看都不行。行至一半,她想一事,拧了拧眉,“我不是你关在金笼里吗?”

谢清欢形微僵,虚弱解释:“并非我故意飞出……魔渊封印再次打开,枢抽取法阵力量,我在人间的化便,无法支撑。”

江念听出他音里的忐忑,心又软了软,小说:“我没有怪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你关来只是怕你出事,要是你看我打架,谁知道又会犯傻做什么?我不是故意折磨你。”

谢清欢勾嘴角,音很轻:“我知道的,念念最好,最心疼我。”

江念听到这,笑了笑,眶有点湿热,又是心疼又是怜惜,想过头亲一亲他,却被他死死锁在怀中,动弹不。

她注意到那些魔物们缩在阴暗处,畏畏缩缩地看着他们经过,不再攻击。

难道它们被赤虵吓坏了吗?还是因为,后的人?

江念微蹙眉,刚才她越往前面走时,魔物越稀少,寒也越重。她不清楚魔这种玩意,但人里有大能独占仙峰洞府,妖怪里有大妖怪占地为王,只有当强者霸占一方土地时,他弱者抢夺不过,或是畏惧他的威压,才会自觉远离,不敢靠近。

可当年坠入魔渊时,青鸾分明重伤濒死。

江念不自觉咬了咬唇,低头,只能看到谢清欢苍白的手背。她好像明白了点,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手背,感受到后人微微战栗一,才装作无所谓笑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

就算像妖国那只青鸾一,被魔长久侵蚀,也变了魔,她也不介意的,更不会像千万年前冷漠无的神般,亲手诛杀自己的鸟儿。

她是凡人,搂着自己的小鸟就很开心了,才不管他是什么青鸾神君,或是滔大魔。

只要是他,她总归是很开心的。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嘛,我是魔尊,有一只威风的魔鸟,不再适合不过了?是不是?”江念说着,心中却闷闷,鼻尖有点酸,想青鸾振翅九霄,鸾羽华丽,朝饮醴泉,暮栖梧桐的模。

她竭力忍着眶的湿热,满不在乎道:“实我喜欢威风一点帅一点的坐骑,嚯,黑『色』的鸟,一听上就很威风啊!”

谢清欢握了握江念的手,强打精神,说道:“念念,老蜃的夫人就被关在枢峰里,被枢他们困住,强行织造幻境,入门仪式上种种异象,皆是她织。”

他有点力不济,仍抱住江念,体稍稍靠在她上,继续道:“法阵破开,枢在它上禁制消失,但蜃夫人心思单纯,没到我,怕是不愿走,你带她离开吧,老蜃和小蜃一直很想她。”

江念心一沉,忽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谢清欢歇息片刻,断断续续地说:“朝『露』、曦儿、陆鸣,他们都是极好的,我遇到他们时,仙门不容他们,他们亦……”

他哆哆嗦嗦咳嗽着,息微弱:“亦不再相信人间正道,我不知、不知如何才能救他们。好在、好在遇到你,并非故意欺瞒,只是太怕失了,可不可以,不要恨他们?”

江念攥紧掌心,死死咬住唇。

谢清欢等不到她的应,神『色』稍稍难过,“欺瞒在先,你无论怎么处置他们,也是应该,他们想必,也不会心生怨言。”

他用力握住江念,掰开她攥紧的手,再次执拗地她十指交缠,又道:“那个地异物,可以用雷制衡,念念这么聪明,早就想明白了吧,道、道意志,就在我们边。它很喜欢你,愿意用人的份,跟随你。”

“还有仪前辈,那袋青鸾遗骨,就埋在桃树吧,他九华,大抵有许多共鸣……”

江念听他音越来越微弱,忍不住道:“那么你呢?”

你所有人都考虑到,安排好,那么你自己呢?

谢清欢没有说。

一片沉默。

江念只能感到贴着自己的体越来越冷,像块寒冰,她尝试头际,青年环住她的双手无力松开,体从赤虵上跌落。

她连忙跟着跳,半抱住他,让他靠在岩壁上,“谢清欢,那你呢?”

谢清欢前模糊一片,竭力抬看着她,用目光描绘少女的轮廓,想她生生世世记在心中。

他恍惚笑了,轻叹:“念念,你不该来的。”

江念睛赤红,骂他:“你还想留在这里镇住魔渊?你们青鸾能不能别这么小心啊,就算塌来,非你撑吗?”激愤后,她放缓语,“我们一出,地那么大,总会有他办法,是不是?”

谢清欢沉默地望着她,黑眸像浸润在春水里,神『色』温柔又悲伤。

江念闻到股血腥,体像是钝住,缓慢地低头,青年的青衣上,一捧一捧血『色』绽开,不多时就他染鲜血淋漓,破败不堪。

他灰败着脸,双瞳失神,“抱歉啊,我大概走不出这里了。”

江念里流动着盈盈水『色』,通红『色』的瞳孔像红宝石璀璨。她咬牙切齿地说:“抱歉个屁,我说你能出,你就能出。”她忍住中湿润,不愿落泪,柔道:“谢清欢,我冒着突破失败的危险,撕掉封印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你要让我一个人吗?”

谢清欢低垂的脸往上抬了抬,“念念喜欢我?”他有些受宠若惊,“多喜欢我呀?”

江念认真想了一会。她知道自己没有解决心魔,就贸然冲击化神,结果肯定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可她还是这做了,并且不曾后悔。

“应该是很喜欢吧,”她缓道:“比师父师兄轻一点,比我的命要重一点。”

谢清欢心中欢喜,忍着泪,轻问:“那,再轻一点,好不好?”

他怎么能比上她的命呢?

江念低头想了想,“怕是做不到了。”

谢清欢靠着岩壁,半坐在地上,里只有江念,自从遇到她以来,他的里好像就再装不他东西。

期盼了千年万年的主人,终于被他等到了。

她这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比从前历代青鸾的主人都要好。

可是他要死了,八百年前,他便要死了。

谢清欢皱了皱眉,轻说:“念念,有点冷。”

江念中噙满泪,视线俱是一片模糊,听到他的,连忙俯抱住他,“还冷吗?”

谢清欢笑笑,“不冷了。”

他的体忽然腾明亮耀的火焰,将黑暗万年的魔渊照煌煌如白日,四周魔物纷纷窜逃,稍有避不及者,顷刻化作灰烬。

赤虵在火焰里打滚,修为一节节攀升。

而江念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火焰如绸,包裹住青年,他的眉目被火光照亮,脸上腾抹薄红,绮丽华美,容颜盛极。

江念一动也不能动,喉咙像锈住了,一句都说不出。她神府中响尖锐的惨叫,是106的惨叫,紧接着,《碎魔》浮现在半空中,被凤凰灵火点燃,一点一点被烧尽。

但这些江念都不在意,只怔怔看着他。

谢清欢抬眸,少女上纠缠的黑线终于被这火烧焚殆尽,终于『露』出抹放松的笑。

“我实在、没有什么能送你的了。”他倾,紧紧抱住少女,“念念别嫌弃我,别忘……”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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