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得月楼探虚实

颜昭清晨被街上的叫卖声惊醒。挑担推车的生意贩子,操着各种叫卖的口音,不断地从从客栈前的街道经过。

汴京城热闹的一天又开始了。

汴京又名开封,是那个时代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之众的城市,放眼全世界,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大不列颠的伦敦,人口不到六万人,至于美利坚,还是一片毛荒之地。

颜昭起床,简单收拾一下,将包裹和竹剑安放好,便出门找到客栈掌柜,交代把房间留着,晚上再来住,说完匆匆走出客栈大门。

大街上,人群熙攘,肩挑手提的小贩,搭棚摆摊的小商,挤满了街道两旁。各种店铺此时都已开张营业。

颜昭找到一个油饼摊坐下,两个油饼、一碗豆浆下肚后,抹抹嘴,继续赶路。

他一路南行,穿过大街小巷,出了南城门,往虹桥码头赶去。

虹桥位于汴京城的东南方向,从南门到虹桥码头,道路蜿蜒十里,路两旁,各种店铺林立,摊贩占满了街道,其繁荣热闹,胜过御街。

号称“南地霸”的刘无道显然是看见了颜昭,他正和几个泼皮坐在馄饨摊上早食,看见颜昭从街上路过,赶紧把头低下来,生怕颜昭前来找他麻烦。

颜昭兀自赶路,很快便到了虹桥。

这是一座木制大桥,它像一条雨过初晴的彩虹横跨在汴河两岸,桥面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桥栏旁摆摊售货的商贩,还有依栏闲坐的人们,挤满了整个虹桥。

离虹桥码头不远的拐角处,一栋两层的酒楼格外显眼,上面的招牌写着:得月楼。

北宋时期的酒楼,餐饮、喝茶、听曲,样样都有。

颜昭刚走进酒楼的大门,就有店小二迎上来,满脸喜气地问道:“客官,来得早啊,是来早食,还是喝茶听曲?”

“我来喝茶。”

“里面请。”

“我瞧瞧酒楼的环境,选个好房间。”

颜昭说完,开始在酒楼里逐间闲逛,他知道,这时候外来的酒客并没有几个,他其实是在观察酒楼里的人,发现除了掌柜和几个店小二外,并没有一个长得人高马大,马脸粗眉的人。那孙侯说的贼寇小头目姚之前,与这个得月楼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颜昭心里疑惑不断。

“这位客官,是来本店寻人的么?”掌柜问道。

“噢,不、不,只想找个上好的房间,喝茶休息一会儿。”颜昭答道。

“王小二,将客官引到二楼的牡丹间去。”掌柜笑着说。

“黄掌柜,这牡丹间,昨天金老板就订下了。”王小二回应道。

“看,我真糊涂了,这样吧,你就领这位客官上楼去看,只要他满意,其余哪间都行。”

颜昭于是上楼逐间查看,选了梅花间坐下。王小二摆好茶具,点好小炭炉,又为颜昭打来一壶水烧上。颜昭拉住王小二,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碎银,说:“小二,我向你打听事儿,你只需回答我,不可向外人泄露。”

“客官但说无妨。”王小二将碎银装进口袋。

“你在店里,可曾经常见过一个叫姚之前的客人。”

颜昭把姚之前的相貌向他形容一番。

“你说的这个人,以前好像经常来,但不知姓名,最近没见到。”王小二如实说。

“你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大约三个月前。这人和你什么关系?如此关心他?”

“哦,我的一个外地朋友和他要好,特叮嘱我到京城后,来得月楼碰碰他。”

“原来如此,这个叫姚之前的人,好像和我们的掌柜交好,每次来,都会带一群客人,和黄掌柜到包间里,呆上好一阵。”

颜昭听后,又拿出一块碎银递给王小二。

“刚才我向你打听的,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王小二收好银子,满心欢喜地下了楼。

颜昭心里暗忖:按王小二的说法,这黄掌柜与姚之前交情深厚,难不成这里是贼寇的一个窝点?抑或,这黄掌柜与姚之前沾亲带故。

心里正在一番思考,却被一群人闯进茶楼包间而打断,抬头看,是一队官兵,为首的军官走到颜昭面前,问道:“例行检查,你是何人?”

“小的颜昭,前来汴京城寻亲访友。”

颜昭说着,从怀中掏出“路引”递给为首的军官。

为首的军官看了一眼“路引”,还给颜昭后,说道:“最近,大宋国与金国、辽国交恶,多有他国奸细潜入汴京城,本监门奉开封府尹之命,捉拿一切可疑之人,你虽有‘路引’为证,但本官怀疑你来历不明,恐为敌国奸细,烦请你跟我去一趟开封府。”

原来,此军官正是刘无道的哥哥南监门刘无间,早晨刘无道发现颜昭后,暗中跟踪到“得月楼”,便赶紧派人回去告诉了哥哥刘监门。

“你无凭无据,怎可乱怀疑人?”

“本官有权怀疑非汴京城的一切外来人员。”

军官指挥兵士一拥而上,手执刀枪,将颜昭团团围住。

颜昭暗自运气,将全身力量集中在手心,准备使出火焰掌。

“各位稍安勿躁,不知刘监门到来,请监门给在下一个面子。”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之际,茶楼包间门口走进一个翩翩公子,他拨开众兵士,来到刘监门面前,满脸堆笑说:“我眼观这位公子,小小年纪,才出江湖,谅他也不是什么敌国奸细。”说完,随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

“原来是金老板来了。”刘监门用手掂掂银锭,继续说:“我今儿就给金老板一个面子,你这小子,最好快快滚离汴京城,下次再让我见到,定将你捉到开封府去,决不轻饶。”

刘监门一挥手,带着手下兵士离开了酒楼。

眼前这位金老板,生得眉清目秀,相貌和蔼。

“感谢金公子刚才出手相助。”颜昭向这位金老板揖手行礼道。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不知这位公子如何得罪了刘监门?”

“这位监门叫刘无间吧。”

颜昭将那晚教训他弟弟刘无道的事,说与金公子听。

“这位公子还是如此侠义之人,看来本公子今日所作所为,也是值了,若是公子不嫌弃,请到牡丹间一聚。”金老板听完,向颜昭揖手回礼道。

“感谢金公子的抬爱。”

颜昭吩咐王小二撤了茶具,然后,跟着金公子一起走进牡丹间包房。

两人走进包房,相互谦让一阵后,坐下自我介绍。原来,金万公子是来汴京城专做茶叶生意的,这是北宋时期利润最高的行业之一,当时,最赚钱的五大行业:茶、酒、丝、米、盐,皆为官府所掌控,这金万公子能在官方的业行里分得一杯羹,足见其能量之大。

“来,颜公子,一起品品这建州苑监制的龙团胜雪茶。这可是专供天子品用的。”

金万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罐,打开盖子,将茶叶轻轻倒些在瓷壶里,用烧沸的水冲泡后,倒在小茶盏里,然后双手递给颜昭。

颜昭只觉得茶香扑鼻,心旷神怡,于是赞道:“真是好茶呀,听我师父说,今年宫中斗茶比赛,这‘龙团胜雪’胜了老字号的‘小龙凤团’,独得徽宗皇帝的喜爱,此茶专为进贡,禁止民间买卖,兄台是如何得到这好茶?”

金万笑曰:“我专做茶叶生意,因此与高太尉十分要好,这是太尉大人赏赐的。若颜弟喜欢,为兄下次找太尉再多讨些来。”

“不敢、不敢。不敢劳烦兄台!”颜昭长叹道:“如今,金、辽两国的铁骑在边境虎视大宋,可我大宋,上自天子,下到百姓,整日就是斗酒、斗茶、斗球,夜夜笙歌、流连于烟花柳巷,醉倒在酒楼倡院,长久以往,国运堪忧啊!”

金万连忙“嘘”声道:“颜公子,小民莫谈国事,莫谈!看不出,公子小小年纪,还有如此忧国忧民之情怀,为兄十分钦佩,若是颜弟不嫌弃,我愿与弟结为异姓兄弟,以后,有乐同享,有难同当。”

“金兄豪气仗义,我颜昭愿与你结拜。”

两人于是交换了生辰八字,金万今年二十八,颜昭今年二十,金万虚长八岁为兄。两人跪地磕头互拜,以茶代酒,咬破手指,喝了血茶,正式结拜成为异姓兄弟。

两人坐在茶炉前,谈古论今,畅谈天下,十分兴奋,转眼就到中午时分,金万唤来小二,点了几样“得月楼”最有名的菜:紫苏鱼、红烧羊脚、五味酒酱蟹和百味鹌子羹。

“颜弟弟,今日为兄还要赶船去杭州,然后回福建的建州运些茶叶来汴京,因此,就少量的陪弟喝点酒,不敢痛饮,还望谅解。”金万叉手行礼道。

“为兄以生意为重,弟自然理解。”

“还有一事,今日前来找麻烦的南监门刘无间,是南门的守卫官,你若在汴京城进出,他定会找你碴子。兄这一走,必定会有几个月才能回京。我这里有一块高太尉赠与的玉牌,上面刻有高太尉的名号,你拿着,若遇上他,亮出牌子,定然会没事。”

金万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玉牌,递到颜昭手里,颜昭低头细看,上面刻有“高俅惠赠”四个字。

颜昭感激地收好玉牌,两人举起酒盏,小酌浅饮几杯之后,就匆匆离开酒楼。

依约定的时辰,金万在虹桥码头上船后,挥手别过颜昭,然后升帆起航,沿汴河朝东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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