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小子们,讲打么

这时,两个青衣女子为二人端上两碗热汤。

那少女看了看面前冒着氤氲热气的汤水,凄然一笑,说道:“离家三年,我亦很想念家中父母,但舍不得离开长秋。便找到二凤师父,将自己本是女儿身之事告诉了二凤师父,请求二凤师父与我向长秋做媒。并解下身上的玉佩作为信物,拜托二凤师父转交给长秋。那日,我收拾好行李,长秋送我出门,我二人依依难舍,走呀走,走过一座山又一座山,前面有座栖霞山,我对长秋说,‘彩霞每日落暮时便于这山上栖居,愿你为山我为霞,日日相伴’。可长秋说,‘我们俩是好兄弟,终有一日是要各自为家的。’唉,长秋哥啊,你真是一只呆头鹅!后来,我二人依依惜别,我自是再次坐了船回了家去,长秋回寒山学堂。一回到学堂,二凤师父便把他叫了去,把我本是女儿之事告知,并把玉佩交给他,让长秋来我家提亲。……回到家中,刚至今年年初,我日日盼长秋回来家乡,来我家提亲,却不知西楚大军悍然南侵,阻断了长秋回家的路。”

“直到有一天,我的凤凰城破城之时,我的父母双亲都已战死,城中尸首狼藉,我与几名王府亲兵被楚军团团围住,眼看便要死于乱军之中,正在这时,一人纵马提刀杀入围阵中,顷刻间杀退围住我们的楚军。我定神看去,那位勇士正是我的长秋,他来救我了。我与他泪眼相望,鼓起最后的力气与敌军拼杀,最终汇拢一起,然后,我们两人一马奋力杀开一条血路。”

那少女说到此时,泪眼迷蒙,继续说道,“是的,那一日,长秋真的很英勇,”语气稍作停顿,凄然一笑,道,“我们杀出城来,回头再看去,只见四野皆是凤凰城民的尸首,处处哀声,而我的父母亲人也倒在了其中,我们却无法为他们下葬送别。那一刻,亦是如现在似的,四下里风起云涌,大雨刷啦啦落下。我默默祝愿,今生今世,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幼朵说到此处,紧紧握着云长秋的手,眼中泪花闪闪。

孟孤容听到此处,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的因缘与诛心薄所记亦是相符,饮碗孟婆汤吧,忘记这些生离死别的往事,好好活着。”

云长秋与阿幼朵将面前的汤碗端起,各自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将双手紧紧互握一起。

孟孤容忽沉思片刻,道,“我不是你们所说的孟婆婆,我是她的孙女,能不能留下你们,尚需我婆婆回来定夺,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云长秋与阿幼朵听了,四手相执,默然不语。

这时,庄外的天空大风又至,卷着黑沉沉的乌云,如山似的重重地压在天地之间,大地好像便要给这乌云压成一片薄纸。天空里偶尔雷光一闪,照得黄沙大地一霎光亮,接着一个焦雷,霹雳砸在地面震天价霹雳砸在地面震天价的响,便像是在人耳朵边打了一记铙钹一般。

接着,又一声雷电炸响,闪电之际,十数个军士骑着高头大马从远远的黄沙地里奔驰而来,皆着寒衣黑甲,到了庄前,齐齐下马,手持三尺弯刀,一字排开在庄门前。

那些甲士望着庄上众人,各个一言不发。

小翠忙迎了上去,道:“今儿是怎么了,怎的有这么多人来我家呢?你们这是……”

话音未落,一名甲士挥刀劈来。

小翠急忙闪挪一步,扬起右臂,在那甲士眼前迎风一晃,如电一般探手出去,一招孟家的错骨擒拿手,正正握了那甲士拿刀的右手,将其手中刀一把抢过,跃起身来,回劈过去,用刀背将那甲士劈倒在地,娇声斥道:“你们这是疯了么?敢在我诛心谷撒野。”

忽眼前一花,闪过一人,砰的一声,一腿扫在她右肩,登时将她踢倒在地。

那人出手一击即中,也不说话,竟自一个箭步朝大门跳了进来。

陈彻抬眼看去,只见进来那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穿双喜暗纹的灰白色缎袍,长袍上缝缀着几粒白银扣子,头戴一顶黑绸方巾,方巾之上镶一块圆月形晕黄色翡翠玉佩,衣饰华丽,但其身量矮小,与所着长袍极不相称,且其面相生得尖嘴猴腮,缩头缩脑,颌下几根鼠须,看去猥琐之极。

那人应是这群军汉的领头人,但神情打扮,俨然一个暴发富商。

这人右手握了一柄檀木折扇,抬头望着屋梁,神情傲慢,足尖一点,如一道灰烟,飞跃身形快极,倏地穿过了大门,站在大厅之上。

只见那人摇着折扇,眼望屋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用手中折扇指了指坐在厅上的云长秋和阿幼朵,尖声说道:“从今日起,这孟婆庄就由我大楚国接管了,你们只要将这两人交给我,其他事与你们无关,该干嘛干嘛去。”

孟孤容抬头看着那人,冷冷说道:“你是谁?敢来我孟家庄撒野,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胆儿够肥的呢。”

“我是谁?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诛心谷也该换换主人了,别他妈老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呵呵……识相的,快滚!”

那人傲慢的朝天打个呵呵,伸手随意在一张楠木桌上轻轻一按,只见那桌子应手裂开,哗啦一声响,碎裂散落在地上。

这时,孟孤容身旁五个侍立的黑衣侍者各个去柜前取出三尺长刀,也不搭话,立即齐齐围了上去,个个发声喊,直往那来人头上砍去。

那来人也不侧身闪避,哈哈一笑,说道:“小子们,讲打么?”

他话音未落,将右手折扇插在脑后衣领中,左掌一沉,头一偏,对众人砍下的刀势不挡不格,欺身斜斜踏前半步,只将右拳直击出来。这一拳来路极怪,近前那名侍者急忙摆头让开,砰的一声,肩头已中了一拳,只震得那侍者胸背凹成一个大洞,一口老血狂喷,登时摔倒,眼见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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