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巧合

斩首魔,本来只是单纯的刑事案件,每年失控的战士和灵族都有一大堆。

但可以在半官方的,冠上了“正义”的前缀,就侧面说明了问题极其复杂。

毕竟,这个时代由于秘密警察的活跃,提起“正义”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黑袖章,而不是它的原意。

“我们之中,出了个叛徒.......”

郑礼记得很清楚,当时给自己这个查内奸的委托的时候,谢鹰的表情相当的沉重。

这个案子最早出现在半年前,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

只是有些刑满释放者和声名狼藉者,在胡同/家中被人斩杀,都是些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混蛋。

“又是一个悲哀的战场PSTD(创伤压力后遗症)患者吗,应该很快就会被处理掉吧......”

时迁城还有其他的人类大城,都长期处于亚战争状态,人人持武的另外一面,就是大量的战场伤员和退伍人员存在。

有的是因伤退役,大部分却是因为心理因素,占多数是无法忍受杀戮和被杀的恐惧。

这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个战士的。

但有些人,确是太过适应了,适应到停不下来.......daqu.org 西瓜小说网

“被害者尸体干枯,生命力明显流失,伤口处有明显的灼烧感,高几率是灵能抽取造成的结果,全身灵能度数远低于孩童,基本可以判断生命力和灵能都被夺走了........拥有吞噬异能的剑主、失控的杀戮魔剑、或者两者皆是。当然,类似能力的异族也有可能,但几率不高。”

灵刃是杀戮之器,是可以通过杀戮来成长的,战场上夺取生命获得灵魂碎片,是自身灵性和灵能成长的最佳营养品。

但这样的成长,也是有限制的,是点缀而不是正餐,是弥补自身缺陷的关键营养。

这点睛之笔,是灵性觉醒所缺的那点外在,而不是大口的“我全都要”。”

拥有吞噬异能什么都瞎吃的剑主.......武三军的例子已经足够警醒。

但还不是最致命的,最危险的是所谓的“堕入修罗道”。

杀戮欲、对灵魂和生命的食欲,人一旦放纵,底线将逐渐丧失,进化路线彻底扭曲,不仅仅是剑主如此,灵族甚至灵刃都一样。

没错,包括灵刃,没有自我意识的灵能武器。

随着不断夺取生命,还未觉醒的灵刃都可以本能的进化出吞噬生命、夺取灵能的异能,加速自己的成长。

如果拥有类似的吞噬能力,同样击杀一个生命,它们的收获会是普通灵刃的三倍以上。

更重要的是,对他们来说......“这很美味”。

那个时候的灵刃就相当于懵懵懂懂的孩子,进食的欲望是无法抵抗的。

美味灵魂的饥饿感一旦形成,就会迅速的加剧,每一次进食都是中毒加剧状态。

就算原来拥有理智,回过神来已经变得无法离开杀戮,陷入了无休止的修罗道,成为了所谓的“魔剑”。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反过来操作剑主,将其扭曲成自己的工具人.........没错,林雨樱就是一把魔剑,至少曾经是。

而由于这个时候的魔剑自我意识处于朦胧状态,行事全靠本能,把工具人剑主弄疯的都不少。

讽刺的是,由于“战场营养品”给的足够,还有工具人活祭品灵能库,且本身就具有有强烈的欲望冲动,魔剑的意识觉醒率确是灵刃种类中最高的.......基本上一把魔剑至少杀的够多,最后都自我意识觉醒了,就是苦了他们的历任剑主。

工具人坏掉了?再找就是。

一把魔剑成型,祸害(消耗)个了二三十个剑主工具人挺正常的。

吞噬异能的剑主也是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魔剑根本没有区别,都是灵能、生命力汲取中毒者,只不过剑主往往疯的更加厉害,身体变异会异常的明显,还经常性把自己的灵刃转化成魔剑。

渴望鲜血的疯子们,不管是那个族裔分支,都会被丢在了战场一线。

或是在疯狂中迎来自灭,或是随着时间逐渐冷却下来。

魔剑情况特殊,他们自我意识觉醒后,也就等于重新开始,过去就成了黑历史......你不能指望一个婴儿为自己的所为负责。

当然,很多人对这一点有争议。

有人指责,是魔剑灵族普遍强于同阶灵族,且有一堆鲜血操控、生命力汲取之类的战场强力能力,再加上身经百战,基本个个都是超级战士,大公民议会才在法规制定时刻意留了漏洞。

“所有灵刃都有可能成为魔剑,且成为魔剑多半是他剑主的责任,我们不能让他为他出生前(意识觉醒前)的罪责接受审判。如果他之后再犯,我们可以重新追责。”

这种相对缓和的说法,还是得到了大部分市民的认可......这非和平年代,人们崇拜强者,魔剑灵族基本全员强者。

魔剑灵族苏醒后,有的回归了城邦,有的依旧选择留在了战场,城市没有他们足够的营养品。

最危险的,就是有人回来了,心没有回来。

“短短二十天内,十七条人命,全部喉部一击致命,干净利落到不可思议......这家伙的胃口挺大的。”

类似的案子,每年都有,往往很快就会破案。

毕竟,这年头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就算他们搞不定,还有黑袖章了。

警方并没有因为受害者都是些混蛋/通缉犯而懈怠,他们知道,灵魂的渴望是无止境的,堕落是没有下限的......

“我只杀一些犯罪份子,我只是为民除害。”

“这些小混混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我在清理垃圾,节约社会资源。”

“他.....他不挡路,我就不会杀他!我也不想啊!我只是想逃掉啊!”

“我只是想活下来!我还有潜力可挖,我想进化的更强,想活的更久,有什么错吗?告诉我,杀个浪费灵晶的废物有什么错?!我能做的比他多得多。”

人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内心设置底线,被源自内心的饥饿感不断催促的时候,那人还有多少底线和理智就挺难说了......他们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和所剩不多的“良心”!

值得一提的,大概由于同种,且全民剑主全员灵能进化,人类的灵能和生命力,对于堕入魔道的剑主和灵剑来说,是相当好的营养品。

一补十算是少的,吃啥补啥的诡异定律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也因此刑法严格禁止了相互杀戮。

再顺带一提,有些魔剑剑灵现在还用找剑主做幌子,榨干一个又一个工具人的灵能,实在罪大恶极.......却又完全合法!

毕竟,这在理论上只是正常契约而已。

你自己受不住诱惑,身子虚扛不住,被吸的干干净净,不是活该吗。

咳,言归正传,斩首魔这样的刑事案件,实在太多了,多到连小报记者都懒得报道。

不法之徒的突然死亡,往往是连环杀人案的预兆,尸体上的生命力、灵力枯竭状态太明显了,前几个受害点的白露区的警察们,马上组建的专案组,启动了侦办工作。

按过往的经验,他们迅速以受害地点为核心,在周遭几个区排查形迹可疑的独居灵族、持有魔剑的剑主、自身拥有吞噬异能的剑主。

一般来说,很快就有收获的,入魔的剑主大多都有体型变异、外貌变异,言行举止也基本不正常。

魔剑本身的特征更是明显,魔剑灵族站在那里就给人强烈的威胁感。

如果排查不管用,那么设饵、钓鱼也行,或者干脆的在受害地点守株待兔,往往也能够有所收获。

除非他再不犯案,否则迟早会被逮住,这是老警察们的自信。

但这次,足足一个半月,依旧一无所获,案件依旧在不断的产生,而且呈现扩大化的趋势,老警察们发现情况不对了。

案发的频率越来越高,往往说明凶手越来越饥渴,但诡异的是.......

“怎么受害的依旧是一些死不足惜的凶徒,明明受害者身边还有更容易下手的普通人,这实在过于自制了。”

受害区域已经从一个区扩大到了四个区,虽然依旧以秋分区、白露区为主,但案发地毫无规律可言。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

“他那里来的这么多恶徒名单?!他比我们警察局的通缉名单还要周全吧。”

通缉名单是有限的,所谓的恶徒大多在监狱里,很多尸体最后拿去验证身份,才发现其是伪装的大恶徒。

这世道,不管有多少种异能,预言是没有的,那已经涉及时间领域的神域了,就算是稀有的信息处理类异能,也需要足够的情报资料供给,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挖出这么多潜伏的恶徒。

这个时候,犯罪者在警察中的画像,已经从最初的杀戮中毒者,变成了一个执着用自己的方式铲除邪恶,执行“正义”的疯子。

呃,好像有点耳熟。

“这不是我们能够处理,交给黑袖章吧。”

负责的案件组终于理智的放弃了,他们也嗅到味了,似乎,不能继续查了。

按程序转交后,问题就瞬间大了。

“咦,怎么很多受害者,是我们暗杀名单上的?”

暗杀?没错,这也是秘密警察的重要工作之一。

郑礼刚做的情报排查工作后,那份新的问题名单之中,就有人就不适合公开处理。

比如那个已经叛国的城防主官,处理不当就是下面的军士兵变,也怕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

那么,就不如当他“病死”、“自杀”。

类似的情况还包括被收买做舆论宣传的城内名流,某个最大恶极应该极刑但亲戚很麻烦的二代,某个很有名的明星居然是别国间谍之类的等等。

很诡异的,进一步排查后,黑袖章们发现那斩首魔帮自己减少不少工作量。

从警局拿到案件档案,再一细细比照,好家伙,这家伙真是997全勤还不拿工资啊。

不仅仅是暗杀名单、坚实名单、特殊名单、间谍名单、黑帮危险分子名单,只要杀了算是好事的,全部都有。

于是,就有了最初的一幕......

“.......把泄露情报的叛徒找出来,不管他们是不是罪有应得,也不该由外人私刑来制裁!”

不仅是谢鹰委托了郑礼,黑袖章内部也开始了纠察和排查。

但让谢鹰不快的,就是纪检内部中,有不少人认可甚至崇拜了斩首魔的行为,阳奉阴违的阻碍了排查行为。

谁有动机查谁?按照纪检“除恶务尽”的理念和工作方式,全员都有嫌弃才对。

在很多黑袖章眼中,谁没有动机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忠诚!

这内部排查直接进展归零,很多黑袖章相互隐瞒、包庇,你问A几点几分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时候,BCDEF都说“和我打麻将去了”、“我们去喝小酒去了”........

明明别人A就是在办公室里加班,硬是被弄的分身无数,成了重要怀疑对象,最后,查着查着,相互纠缠,硬是弄成了一团粥。

“要不,我们给几个人分别不同的情报,看到底谁的情报相关人死了,谁就有嫌疑。”

这个案子,交给作为外人的郑礼也迟迟没有进展。

他被谢鹰追着问烦了,就干脆的拿出了电视剧里查内奸的经典套路。

当时,谢鹰当场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这是查内奸的第一步,我们一早就用了。”

“没结果吗?诱饵都没动?对方很有经验啊。”

“不,诱饵全死了,内奸比我们预期的还要高层,现在所有秘密警察高层都在怀疑名单了。”

这个时候,这个案子却被无良媒体涌出来了,不仅绘声绘色还被冠上了“正义”之名,更让黑袖章气疯了。

这倒不是单纯的名誉上的损失,而是报道引起了的舆论宣传,让“正义斩首魔”多出了很多民间崇拜者。

光崇拜者就算了,这是全民持武的时代,还出现了很多模仿犯,让黑帮诈骗等较轻危险犯罪分子人人自危,也极大的增加了侦破难度。

最后,所有人一起出动,抓了一堆“斩首魔”回来,一个一个的查......呃,理所当然的全部不是真的。

虽然早有觉悟,但也把累的半死的警察和黑袖章们气的够呛。

那是四个月前左右吧,当时媒体关注,压力是真的大,谢鹰也催的急,一天一个通讯。

实在被这个真“无头公案”逼烦了,郑礼又出了歪点子。

“要不,我们换个思路,找不到内奸,干脆从最有能力、有动机犯案的魔剑灵族开始查,我看啊,林雨樱的嫌疑最大。她不仅是魔剑灵族,还是称号猎手实力强悍,死亡名单上大多数人都扛不住她一刀。”

边说,郑礼还不断点头。

“嗯嗯嗯,她还是刀形态灵族,伤口也对上了。有汲血、汲能特性,还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完美契合!先把她抓进来审审吧。”

当时,谢鹰就瞪了过来。

“公报私仇可是犯罪,你想先进去蹲几个月吗?”

“啧,不查就算了,这么凶做什么。”

“........我们已经查了,她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据。不仅是她,周遭四个区有记录的魔剑和魔剑灵族,我们都查了。一个都对不上。”

闻言,就是郑礼也沉默了,他稍微心算了一下。

“很辛苦吧,就算没过千,几百是有的,而且都不好打交道,还相互间有串联。”

“......加班,住了半个月的办公室,很多同事都带伤了,我也去住了两天院......”

这个案子,越拖越久,让接手的白露区纪检七处很是难堪,与此同时,隔壁秋分区的纪检九处也一样难受。

受害者主要集中在这两个区,说明泄密点也多半在这两个区。

正义斩首魔的“正义”帽子算是越戴越紧,都成了其他秘密警察嘲笑黑袖章的经典段子了,几乎所有人都怀疑就是一个黑袖章高层干的。

眼看案件越来越无头公案化,似乎所有人都默认这将是一个长期无法侦破的公案,只能等什么时候凶手自己露出破绽了,连谢鹰催郑礼的频率都少了不少.....其实,还是因为受害者特殊,导致很多警察、秘密警察缺乏破案动力。

但现在,恐怕谁都不会缺乏破案动力了......廖处长的死亡,代表一切失控,黑袖章全部成为疯狗。

“纪检九处的廖处长,成名比我还早时间,称号‘死海地狱’,他的死亡实在太可惜了。但他化妆潜行进入财富大道的别墅区,本来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我记得,你们七处的高层集体宿舍,就在财富大道吧。”

“嗯,那里有安保队,我们睡的安心点,就在他死亡别墅的正对面。”

好吧,不用多说了,这是廖处长潜伏过来,偷偷摸摸来查你们七处高层的底。

然后,他就死在了你们宿舍的门口........

光想象一下,郑礼就可以猜到,现在七处和九处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微妙。

难怪刚才自己说找谢鹰,那个九处的新人都不通报,自己一提这个名字,还更兴奋了。

想到这,郑礼头有点炸。

“你还......委托我私下调查廖处长?!”

郑礼有点头大了,这个委托泄露出去,自己和谢鹰不就成了第一嫌疑对象?等等,自己可不想和这个傻蛋一起去坐监啊!

“我们两个级别差不多,很多情报只从我们手中过。排查到这个阶段,也就是查我们这几个负责人了。他不信任我很正常,我也不信任他。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是我们工作的基本前提。”

谢鹰无比平静的说着,似乎这一切理所当然。

“.......等下,那你还来找我,你知不知道你随时有可能被找去调查。”

“所以,我要先把新的委托交给你。就算我真的因此被隔离审查,也因此牵连到你,你也肯定比我先放出来,出去之后立马处理正事。”

“干,死工作狂,连师弟都坑!”

愤怒的表示不满,郑礼却有点心虚。

自己先放出来?还真未必啊,自己经得起查吗?虽然一直没有过线,但踩着边缘的也不少吧。

光那个火火火直播平台,还有兔子的那个合同,就一堆问题吧,自己不会因为被牵连就这么栽了吧。

“.......我时间有限,先把工作都交接清楚。如果仅仅只是这些,这还是刑事案件的范畴,还不算大事。但接下来,就是绝密了,你记得阅后烧掉,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二十四区的区长,必须是最能打的吗?”

“我知道啊,是因为准神话生物,才能作为‘时迁城’的镇守配件,维持四环各区的空间稳定。”

郑礼接过文件,低头查阅,也随口丢出一个超级炸弹。

谢鹰先是一愣,然后又摇了摇头。

“看来,你和你家区长的关系比我预期的还要好,但这依然不合规矩,记得之后报备,也不要对外泄露。”

郑礼边点头,稍微翻阅了一下,就知道谢鹰的第二份委托是什么意思了。

“九点九分啊,那头猩猩兽被捕、阿特尔人的货物入关,基本就是同一时间,实在太巧了......”

“嗯,孙区长被捕,按照时迁城的灵魂契约要求,犯罪者会失去了官职身份,也自然没了镇守身份。整个白露区的空间锁定被解锁,才让阿特尔的违禁品进来的。也是由于缺乏镇守,才让时鲸随意亚空间穿梭,造成了眼前的一幕。”

谢鹰所指处,就是废墟和建筑物残留......

“归根究底,就是斩首魔那一刀造成的?那也太巧了吧。”

“这世界没有巧合,有的只是必然。”

冷漠的谢鹰,说出了有些熟悉的台词,让郑礼看了他半天,这家伙也是穿越者?还是古董动画片的爱好者?

“.......这不是你喜欢说的话吗?这次,我也认同。”

“孙区长和使节团长遭遇,本身就是巧合,通缉犯斩首魔恰在那时出现,恰好的杀了重要对象,引起了外交事件,恰好嫁祸了更重要的孙区长。”

“这一系列的巧合,导致短时间的空间失衡,阿尔特恰在这时进入,还带着违禁品,也是巧合。现在,斩首魔的异动让廖处长决定私下追查,也恰好的死在了七处宿舍对门,这连锁依然称得上巧合。”

“但太多的巧合重合在一起,就不可能还是巧合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背后肯定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控一切,现在应该只是开头,背后所图必然极大。我给你的委托,就是去找出他,并阻止他!”

“告辞,不干,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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