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林虚南那一脚没有留情，他的鼻梁都被踢得有点歪。
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从后面被递了过来，是这家苍蝇馆子的老板。
“小伙子，来擦擦脸吧。”
他那中年有些沧桑的脸上挂着慈祥，身材却十分地干瘦笔直，不像面容上的年纪，给颜渊递毛巾的手上面布满了老茧。
颜渊接过毛巾，往自己脸上擦了两把，把脸上的血迹搽干净后整个人好多了。
他看着被踢倒的桌子，烧好的土鳝鱼被泼的到处都是，剩下的半瓶酒也洒了满地，蒸腾出一大股酒精的味道，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老板，这个地方我会收拾的。”
接过老板大手一挥，拉拉张板凳在干净的地方，然后转身去把门口的门关上，打上‘暂停营业’的标签。
“那不重要，小伙子你先坐下，我去给你烧碗面，再和你聊聊虚南的事。”
他转身去了厨房，背后别了把杀猪的尖刀，宽背薄刃，刀尖锋利无比。
“好的，麻烦你了。”
颜渊坐在了板凳上，心里面不断搜寻着能够解救木轩雅的办法。
只见厨房里，那个头发两边有些花白的老板，从红色水桶里面掏出一条滑不溜秋的东西。
是鳝鱼。
他从案台上找出一根钉子，朝着案板上一掷，那钉子便直接穿过了鳝鱼三角形的头，血从钉子下面流出。
随后他取下背后的尖刀，几道寒光闪过，鳝鱼便被肢解成了大块大块宰好了的肉块。
颜渊看着老板的手段，一招一式都不是随意而发，横刀破鱼肚，没过一截长度便向上打一个小花刀！
不简单，每一刀挥出都隐隐带着刀气。
老板慈蔼地看着颜渊，“想学啊？这是封修门的刀法，如今却被拿来宰鳝鱼！哈哈！”
“老板，你也是习武之人吗？”
老板轻轻笑了起来，也没有丝毫顾忌地说出，“叫我伪异人可能更加贴切一点。”
颜渊心中大惊，这不起眼的老板开了家不起眼的苍蝇馆子，居然是伪异人？
不一会，老板就端了一碗面到颜渊的面前，红油点缀葱花，鳝鱼被切成大块码放在面上，十分诱人。
他也端了根板凳坐在颜渊旁边，看着颜渊吃面。
“你别看虚南有个什么大大的纹身，抄着一副社会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面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了。”
颜渊停下了嗦面的动作，看向老板“那他为什么还要加入马神山？按他说的，这家公司本身就是家网上青.楼罢了。”
老板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更加地明显了，“那是因为他需要钱啊。”
老板开始和颜渊讲起了凌虚南的过去：
“虚南他啊，是在茅山下被人捡到的孤儿，在山上呆了十六年才下山。”
“茅山？是那个以符箓和邪法闻名的山头。”
“嘿嘿，对了一半，符箓确实是茅山的拿手好戏，但是邪法不是。”
“茅山派自栩名门正派，被江湖人士厌恶，故江湖上心思不正的人就喜欢打着茅山的名号做邪法，修野茅山。”
“不过林虚南那小子在符箓上一点天赋也没有，练的反倒是茅山最不看重的武技，擒鬼术。”
颜渊想起林虚南抓向自己那一手，明明手掌很轻，但是自己就是挣脱不开。
“那他也是伪异人吗？”
老板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在他下山时与他结交的原因，他没有根骨，是个普通人。但是却依靠自己长久的练习，把这一手擒拿练到了普通人的巅峰。”
颜渊喝了口碗里的汤，汤里带着新鲜斩杀鳝鱼的野味。
心想到，多了解一下林虚南也好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有帮助。
老板科普完了茅山，便接着讲林虚南的生平，“那混小子刚下山便遇到了我，原本道心就不坚定的他，和我也在人世间鬼混了几年。”
“抽烟喝酒大保健，但我还是个好道士！这是他最喜欢说的，因为年轻又自负于武艺，这毛小子倒是像你一样惹了不少祸。”
颜渊心里面觉得老板过誉了！他可没有林虚南那个揍性！
“有一天他带我去了个地方，是一间破烂的民房，那家我认识，房子的主人是个赌鬼，把自己刚成年的女儿抵押给了另一家网红公司，做着些网上瑟琴行业。”
“我要赎她，他是这样给我说的。”老板讲到这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仿佛褪去了平凡人的外装，年少的意气和血性一下就回到了这具有些苍老的肉体里面。
“我毕竟长他一轮，知道我们这样的刀混子，不靠黑是凑不到大钱的，于是便推荐他加入了马神山，当时马神山还只是个收保护费的正经组织。”
“那最后结果呢？”颜渊开始好奇起来了结局。
老板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他一身的不良嗜好，存不下来钱的。等过了两年他好不容易凑够了，那个女子却被一个富二代娶走了。”
“那也算是个好结局吧，虽然林虚南没有亲手救下她。”
老板冷笑了一下，“那富二代是从短视频了解到的女子，赎她也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玩。一个星期后我们见到了那间破旧的民房旁边立了座新坟！”
老板把身后的刀取下，捞开自己的衣服，底下也有个和林虚南一样的纹身，同时还有的是一道从肋骨延申到后背的刀疤。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颜渊看到这几乎快把人分成两半的刀疤心想。
“你也是马神山的成员吗？”
“是前成员，放心吧。马神山对我也没有恩，我也不会阻碍你接下来的计划。”老板解释道。
他指着身上的疤解释道，“当年马神山在收拾掉那个网红公司时留下的。”
“令人讽刺的是，我们当时自诩的是正义，是替天行道。结果不过是扶持了另一个网红公司！”
他苍老的眼角里面有着几滴晶莹的液体，如果他说的属实，颜渊怎么也无法想到眼前这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人，不过才四十出头。
老板望向颜渊，“这几年我们都尽量避免做逼良为娼的事情。”
“毕竟有无数人削尖脑袋也要往这个粪坑里面钻。但是木轩雅不一样，她不清楚这里面有多脏。”
他收起颜渊吃剩下的碗，身形再没了开始的挺拔，有些颤颤巍巍地走向厨房。
“我已经老了，对别人的事已经没那么多的念想了。但是林虚南，它还可以得到救赎。”
颜渊望着他背后别着的那把尖刀，在苍蝇馆子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寒光。
可颜渊不知道的是，这把刀是把断刀。
它原来是把朴刀，挥舞起来会发出呼呼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