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水灯许愿、元香得逞

等到日暮西斜的时候,叶昙才慢慢醒来。她发现自己正趴在润玉胸口上。

???

怎么回事,刚睡觉的时候还是平躺着,怎么一觉醒来她就趴着了,右手还搭在了润玉的左肩下。嗯,应该是她睡着了翻个身才搭在了润玉的身上。

润玉察觉到她的动静也没说什么,依旧翻着手上的书。

听着时不时翻开书页的声音,叶昙的内心无比平静。她哼哼着蹭了蹭润玉的肩膀,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润玉爱怜地用左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样让她继续舒服地睡着。

叶昙被润玉惯坏了,胆子越来越大,右手甚至摸进了他的衣裳内,贴在那片逆鳞之肤……应该说是她的花瓣之上。

感应着手下光滑的肌肤,她想起了润玉纯白龙身上那一块与众不同的白色。

给花瓣的时候她太粗心了,虽然花瓣大小刚好可以遮盖住那块伤疤,但是化了龙形却显得格外不协调。但是也没办法,毕竟她也不是龙,花瓣怎么可能会有龙鳞那种质地和色泽呢。

润玉看书的动作一僵,他感觉到温热的小手伸进了他的内裳,停留在他最脆弱的逆鳞之肤上。

没有了逆鳞的包裹,那个地方一直是他的最注意的地方。后来叶儿把她的花瓣覆盖在了伤疤之上,从此他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一副盔甲一般,不再那样的胆战心惊。

现在她的手就盖在那个地方,这激得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娘子,”他将书合上放到一边,看到了哪里、还有多少没看完已经不重要了,“睡醒了吗?”

叶昙不说话,想悄悄地把手抽回来,却被润玉隔着衣裳一把按在原地。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心虚地抬起小脸,挤出一个笑容看向润玉。

“我这不是想看看、我的花瓣安不安全吗。”

润玉挑起半边眉毛,“安全吗?”

“呵呵呵,安全、安全的!”

就只有你不安全。

“我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忽然将叶昙一把抱起,“要仔细看清楚才行呢。”

“诶诶诶,你干什么到屋里去啊!”感受到危险的临近,叶昙想要迅速逃离这里,但是她已经离地三尺,错失了最佳时机。“有话好好说啊喂!”

润玉笑得灿烂,“当然要好好说、慢慢说才行。”

说完他一脚踢开了房门,直奔床铺而去。

叶昙心里哀嚎,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月上柳梢头之后,叶昙终于从床铺上滚了下来。

她腰酸腿软,差点站不起来。润玉想来扶着她,被她一把打掉,还得了一个白眼。

“我可以自己走。”

润玉只能站在她身后一个脚步,以备不时之需。

走没多久,他们终于到了花灯节的小镇上。

这个花灯节应该是镇上的重要节日了,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夜色越来越深沉,花灯节的气氛也吵得越来越高涨。

叶昙看见许多女孩子手里都提了一个小灯笼,和街边的小贩闲谈着这是做什么。

小贩看她的发髻,笑着说,“夫人是第一次来镇上吧?”

这个‘夫人’让叶昙半天没缓过神来,还是后面的润玉回答道,“是的,店家。我和娘子听说这里有花灯会,特地过来看看。”

小贩看他们挺亲密的样子,遗憾地说道,“其实本镇上的花灯会,就是给未成家的少年少女物色未来的伴侣的。既然二位已经成家了,那这个灯会便没了看头。”

“这样啊。”叶昙有些苦恼,来都来了她还不想这么早回去,不然……呃,忽然打了个寒颤。

“不过,二位也可以放放水灯,买几个花灯,吃一吃本镇的小吃之类的。”

润玉问道,“放水灯是什么?”

小贩积极地回答,“放水灯就是在水灯上写下心愿,请求河神实现愿望。”

河神?

叶昙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河水,河里好像里面没有水君在管这一片的事宜。

“灵验吗?”叶昙好奇地问,“河神显灵了吗?”

小贩打消了她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每年放水灯的人数以万计,河神大人哪看得过来,自然是看谁的水灯做得好就看谁的了。”

他拿起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莲花水灯说道,“就比如我手里这个,包管河神大人看到一定会注意过来。看夫人这么面善,我便宜一点卖给夫人好了。”

润玉刚想付钱,叶昙就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小贩在后面说可以再便宜一点也不理他了。

“娘子,”润玉开口问道,“不喜欢那个水灯吗?我们可以到别处看看再买。”

叶昙挥挥手打断他。

“不用买了,都是骗人的。这河里根本没有河神,小贩故意这么和我们说,就是想让我们当冤大头买他的花灯。”

“没关系,有没有河神、能不能实现愿望都不重要,重在参与。”

看着他淡定的笑容,叶昙简直拜服。

“好吧,随便买两个就行了,算是讨个彩头。”

得到叶昙的允许,润玉又回到了街上买了两个比较普通的水灯。刚一回头想问她喜不喜欢,却不见叶昙的身影了。

他心里一紧,面上虽未显露出来,但是脚步明显加快了不少。

“娘子?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了。”

无人应答。

他在原地等了片刻,终于按耐不住准备施法找到她的踪迹。

余光所及之处,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站在街角。润玉马上走了过去,欣喜地抓住她的手臂,“娘子,你怎么……”

话到嘴边被他咽了下去,“对不住,认错人了。”

他又回头走向刚在停留的地方,似是在思考叶昙究竟去了哪里。他感受得到龙鳞还在附近,所以叶儿没有走远,而且像是和他越走越近了?

“润玉,你这么快就买好水灯了?”

叶昙双手背在身后,狐疑地看着他。

“娘子,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差点急死了。”润玉焦急问道,“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叶昙狡黠地亮出两个花灯,“送给你的。”

他定睛一看,这两个花灯上一个画着一条鲤鱼,另一个画着一条飞龙。

“我刚才看到有人拿着这样的花灯过去了,估计你应该不会这么快买好,就跑过去也买了两个。”她将花灯提起来照着两人的脸,“你看这花灯多好看啊,我们回去挂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润玉紧紧抱在怀里,“怎……怎么了?”

“叶儿,我忽然找不到你,怕你会出事。”

叶昙将两个花灯提在一起,用空出来的手拍拍润玉的背脊。

“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你也太小心了,我和你同岁我都不担心你会出事,你怎么总担心我出事呢?”

润玉还是不肯松开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我怕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你了……”

没办法,自己的龙总是要娇气一些的,宠着就宠着吧。

“好了,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说了半天好话,终于把他哄好了。叶昙把手里的花灯塞进润玉的手里,“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就都买下了。”

一条锦鲤,一条飞龙,本来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种动物,却像是两种不同的命运被他握在手中。

“为什么买了锦鲤?”

他是条龙不是吗,锦鲤和他没有关系的。

“哦这个啊,”叶昙不好意思地摸摸脖颈,“因为你小时候说自己是条白色的鲤鱼,我又没见过龙,所以相信你的话认为你是鲤鱼。是不是很可笑?”

润玉摇了摇头,“鲤鱼也好,飞龙也好,只要是娘子给我买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他不想再谈鲤鱼和飞龙的事情了,“我买来了水灯,我们去放水灯吧。”

叶昙了然的接过话茬,“好啊。你想写什么愿望?”

“我已经实现最大的愿望,没有别的愿望了。”

她惊讶地看着润玉,润玉笑得纯良。

“此生有娘子相伴,润玉心满意足。这多出来的愿望,就让给娘子吧。”

叶昙看着手里的水灯,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愿望。

她如今有了赤睛魔蟒的心头血能够活很久,父亲虽然一直在蛇山但也见证了她的大婚,爹爹和娘亲一起住在洛湘府也很好,说实话她的愿望都想不出来,怎么替润玉也想一个出来?

“我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愿望来,“你替我想想?”

润玉思忖片刻回道,“娘子想过封神吗?”

“封神?”这个事情叶昙还真没想过,“我需要封神吗?”

“当然了。你的爹爹是水神,娘亲是风神,夫君是夜神,你也不能落在后面。”

呃,这样一说她的压力好像很大。

她摇摇头否决道,“我封神不是没事找事做吗?有了神职可是要和你一样上值应卯的。我每天应付水族的事情就很不耐烦了,你还要我去当别的什么神职。这事我不干,换一个。”

润玉无奈地看着她,“娘子,这事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父帝是不会让你赋闲在家的,你不先提出来的话,到时父帝给你指派一个很繁琐的神职,那你哭也来不及了。”

“啊?”叶昙惊恐地回道,“还有这事吗?”

“当然了,”润玉正色回答,“比如天界的法神一职就空缺了至少五万年,四千年前先花神陨落之后现任花神还没有定数。你说说,你喜欢过当哪个神职?”

法神,掌管天界律法?

花神,掌管花界一界??

听起来要管的事就很多,这么久都没人上肯定麻烦死了。

她忽然得意一笑,“我知道要写什么愿望了。”

“是什么?”

“哈哈哈哈,”叶昙笑出声来,“我不要封神!”

润玉听完愣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出来,“娘子,不能这样作弊的。”

叶昙志得意满说道,“你说的都不作数,我就要写这个!”

她将水灯里的信纸拿出来,向旁边的人借了支笔,郑重地写下这个愿望。

“看,我都写上了。这就放在水灯里,河神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

莲花灯晃晃悠悠地顺着河水一路飘走了。

“大功告成!”叶昙牵起润玉的手,“我们吃点宵夜就回去了。”

润玉干巴巴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走远之后,渐行渐远的那两盏水灯,被一个水花打过来翻了个底朝天,水灯上的信纸被河水浸湿,墨迹晕散在河水之中消失不见。

到了卖小吃的地方,叶昙眼花缭乱地看着街上的摊贩。

在这个重大节日里,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糖油饼、云卷稣、冰糖葫芦、清凉粉……最后叶昙只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因为她走不动了。

“润玉,我脚酸走不动了。”

玩到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因花灯会不久前结束了,看对眼的少年少女们另外约好了时间就各回各家了。

“那我带你飞回去?”罪魁祸首回答道。

叶昙耍起了无赖,“我不想飞回去,我要你背我!”

“背你回去?”润玉傻傻地重复道,“背?不是飞?”

“快一点,我就要你背着我走回去!”叶昙摇着他的手撒娇道,“就要背嘛。”

润玉扛不住她这个样子,只能蹲下身子背起了媳妇儿。

叶昙得意地笑着,“要不是你傍晚的时候……现在也不用背我了。”

“娘子,你这话就说错了。”他严正答道,“再来十次,都是一样的。”

哼!叶昙故意左摇右摆,想要给他加点负担。

幸亏她是在润玉的背上,要是让他看见自己羞红了脸,还不知道这色胚会说什么。

走着走着,叶昙靠在润玉的背上打起了呵欠,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玩了一上午,睡了一下午,累了一傍晚,逛了半晚上,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了。

“娘子?叶儿?”

润玉察觉到她气息变得平缓,知道她真的睡着了,施了个法术回到了湖边的小屋里。

叶昙沾了床铺摸到枕头闭眼就睡,外衣还是润玉给她脱的。

收拾好了之后,润玉也睡在她身边。叶昙转个身就扑在了润玉身上,口中似是念叨着什么。润玉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慢慢听见了她说的话——

“夫君。”

润玉心头有什么在翻涌,让他热了眼睛,也弯了嘴角。

此时,他不是天界大殿、不是司夜之神,只是一个和妻子相伴而眠的平凡丈夫。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利名誉,都比不上一个真爱的人叫他一声夫君。

“叶儿,此刻我多么庆幸自己是一条龙,如果我不是龙,你就算爱我到地老天荒,我同样留不住你。”

她是花灵,在她昙花的外表之下流着腾蛇的血。

他去过蛇山,知道在那里修行有多么不容易。

叶儿今年一万八千岁,岳父说她陪了一万七千岁,那么最开始的一千年,她就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昙花。

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没有高深莫测的修为、没有变幻神奇的法术,一株极其平凡、甚至他路过也不会多看两眼的花草。

却成了他的掌中宝、心头肉,旁人看不得、碰不得,只要想到有人会觊觎她,他就忍不住想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这朵花已经被他打上了标记,就算这辈子过去了,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只属于他一人。

为了留住她,连天道之誓这种绝了后路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豁出去做的?

除了她被下了禁制说不出口的那几件事,她就只瞒了她是花灵。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等了叶儿这么久,甚至怕她会因为种族的关系比他活得要短。

这个问题终于不是问题了,等他给了应龙的心头血,他们就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南天门。

值班的守卫闲暇之余纷纷说起了昨天的事。

“诶,你们听说了吗?前天燎原君传来消息,说夜神殿下和琼华公主无故失踪了,吓得陛下赶紧派了火神殿下去翼缈洲查看虚实呢。”

“这还用说吗?琼华公主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是传遍了天界。她上次在火神殿下的校场遇袭,就让陛下大发雷霆贬了穗禾公主下狱。这次两个人无故失踪,还不知道责任会拨到谁头上呢。”

“你们没看见火神殿下早上去了翼缈洲,晚上就一脸阴沉地回来了,我全程装死没敢搭上话。也不知道翼缈洲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火神殿下这么生气。”

“嘘别说了,夜神和公主回来了!”

他们顿时安静如鸡,好像刚才谈论得热火朝天的不是他们一样。

叶昙跟在润玉后面回到了天界,她扫一眼站岗的天兵,在他们的问好声中点点头就走了。

她如今耳聪目明,隔了大老远就听见他们的谈话,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旭凤也去了翼缈洲,她根本没有感应到旭凤的存在。

这短短几天,旭凤的修为也不可能一下子拔高到她感知不到的地步。

那他应该是在他们去市集那会儿才到的翼缈洲,这样刚好和他们错开了。

“叶儿,”润玉停下脚步,“你从进了南天门就没有说话,在想些什么?”

叶昙无聊地摇摇头。

“我听守卫说旭凤也去了翼缈洲,但是没有找到我们。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复陛下,我们又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润玉心想着,岳父大人在天界有旧敌,的确不能透漏他的行踪,但是可以借着翼缈洲这个事情应对过去。

“你不是去找粮去了吗,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嗯。”叶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是套好说辞了吗?”

润玉转过身继续走向九霄云殿,“事实如此,何来的套说辞?”

啧啧,龙不可貌相。

以前她被润玉那副正人君子的表象蒙骗了,嫁过去才知道他其实一肚子坏水,只是隐藏得好别人看不出来罢了。要不是他喜欢自己,搞出这么多事来她都觉得自己戏真多。

“参见夜神殿下、琼华公主,”御殿将军恭敬地行礼说道,“陛下已等候多时了。”

“谢御殿将军告知,我等马上觐见陛下。”

叶昙无奈地撇撇嘴角。

陛下也太着急了吧,还真以为她是什么紫微星转世,去了翼缈洲三天,就能轻而易举解决翼缈洲这个大麻烦吗?

进了殿内,叶昙看见旭凤正坐在殿内弹奏着箜篌,上座着天帝,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拜见父帝。”“参见陛下。”

天帝好似才刚刚见到他们一样,抬手让他们免礼。

“你们来得正好,旭凤正在演奏上古绝音,不若一同欣赏。”

“见过大哥、琼华。”他起身说道,“启禀父帝,父帝与兄长有要事相议,儿臣不便参与,请允儿臣先行告退。”

天帝伸手制止,“不必回避。此事与翼缈洲休戚相关,你身为凤凰乃鸟族一员,有何不能听?”

旭凤这才转身说道,“昨日父帝收到燎原君的上报,不知大哥和琼华去了哪里,让旭凤好找。”

叶昙轻挑眉毛没有说话,润玉开口说道,“旭凤,我和琼华此行不止是为了给鸟族送粮,更是为了鸟族补不足的粮草缺口,想方设法寻找粮源。”

“那你们可找到了解决粮草的法子?”

“回禀陛下,”叶昙从容答道,“鸟族粮草短缺向来是个大问题,不是琼华去了几天就能彻底解决的,但是琼华此行确实发现了鸟族缺粮少食的原因。”

“哦?你是怎么想的。”

她抬起头看向天帝,“因为鸟族无人耕地。翼缈洲上面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她们只能勉强养活自己,更别说鸟族数不尽的新生儿。虽然花界一直在供粮,但这个缺口实在太大,怕是少不了天界的帮忙。”

天帝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末了他又补充道,“想说什么就直说,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话说着好听,到时候反口一说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叶昙更加慎重的回答道,“天界能够救济的部分实在有限,又不能让裁减鸟族军队返回翼缈洲耕地,琼华认为只能从其他的渠道获取粮草,比如凡界。”

“凡界?”天帝听到这个,思索了片刻问道,“凡界有何办法?”

“琼华认为,陛下可派人到凡界收购粮草,回天界清点数目之后,再依次交于鸟族。虽只能治标,却能保一时无忧。”

天帝暗自沉吟,“本座知道了,会好好考虑这个想法的。”

他忽然话风一变,“负责押粮的燎原君说你们无故消失,你们去了哪里?”

来了来了,就知道这个问题逃不了。

润玉和叶昙交换一个神色说道,“回禀父帝,儿臣和琼华正是去了凡界一趟,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只是临时起意,且燎原君要押送粮草,故而并未告知。惊扰了父帝,请父帝恕罪。”

“哼,你是什么心性,本座还不了解吗。定是琼华看翼缈洲无趣,才起了心思去凡界偷玩!你劝阻不过又担心她的安危,便跟着一起去了,是也不是?”

叶昙跪地回道,“请陛下恕罪!”

“父帝……”“父帝容禀……”

两个说话的声音同时响起。

润玉惊讶地看向旭凤,他想不到旭凤会在此刻发声。

上次叶儿当众掌掴了旭凤,这对心高气傲的旭凤来说不亚于奇耻大辱,旭凤虽自知有错,但其实叶儿也没有控制好情绪。两厢权衡之下,应各打五十大板。父帝未惩处叶儿只因水神和风神在场,不好发作在这个受害人身上。但是现在旭凤还想给叶儿求情……

天帝也没想到旭凤会给叶昙说话,按理说上次穗禾的事情应该让他们反目成仇了才对。一个是亲表妹,一个只是凡界历劫二十年的旧知,旭凤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他问道,“旭凤,你有什么想说的?”

旭凤看了一眼仍旧跪地不起的叶昙,压着声音说道,“父帝,琼华也为翼缈洲出了力。虽是贪玩了些,也是歪打正着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不至于犯了大错。”

“父帝,琼华确实对粮翼缈洲上了心,整天念叨着哪里可以找到粮草,并非因为某些人之事就不管不顾鸟族的死活。”

太微看看润玉,又看向旭凤,他们脸上都是发自真心的关切,都是怕自己将怒火撒到叶昙身上。

“本座一句戏言,你们做什么这么紧张?”他轻飘飘地说,“琼华起来吧。本座只是过问一句,未曾有将你治罪的想法。”

“谢陛下。”叶昙踉跄地站起来。

她还真没有这么久地跪在地上过,再说能让她下跪的世间又有几人?

润玉及时扶住她摇晃的身体,余光却瞥见了旭凤来不及收回去的双手,心下一震却也什么都没说。

天帝化身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说道,“琼华,你马上就要嫁给润玉了,这种小孩子心性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正妃身上。虽然你以前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但这里毕竟是天界,凡事不能肆意妄为。你要知道你今后代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润玉、洛湘府、乃至整个天界。记住了吗?”

叶昙按住想揉揉膝盖的手,低声下气地回答,“是,琼华记住了。”

回去她就让元香停了送点心的事,先给她捶几天膝盖再说。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几人先后出了九霄云殿。

旭凤犹豫着跟在叶昙身后,问道:“大哥,你们昨日又去了哪里?我赶到翼缈洲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他们逛逛街吃吃饭睡睡觉……咳咳咳又去了花灯节?

叶昙没好气地说,“就在凡界随便走了走,不然还能做什么?”

旭凤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只道他们是到凡界走了一圈,“那就好。”

他这样子很不对劲,像是有些难言之隐。

叶昙又忍不住问道,“我们不在的时候,天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旭凤吐出心中的浊气,“你们既然平安回来,我就先回栖梧宫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叶昙疑惑地说道,“他好像瞒了我们一些事?”

润玉忍不住搓起了手指,“现在不说,我们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有道理。

还有什么事会比他们瞒着的更骇人听闻的?

回到了洛湘府,叶昙先去书房找了她爹,然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鼠仙?”

好久没看到鼠仙这个人了,上次好像是在九霄云殿上看见了他,今天又来做什么?难道是来传递消息的吗?

“参见公主。”

叶昙点点头算是回过礼了,“你们看起来有事要谈,我等会儿再进来。”

“小昙,你留下。”洛霖又对润玉说道,“润玉舟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吧。”

不明白水神心里想什么的二人,一个被留在了书房,一个回了自己的小筑。

“爹,还有什么是润玉不能知道的?”

洛霖痛心疾首地说,“陛下想要纳天妃了。”

纳天妃?

“我还是听不懂这什么意思。陛下想纳天妃和我们洛湘府有什么关系?”她又看见鼠仙端坐在客座上,“要和鼠仙商量什么?”

鼠仙回道,“公主不在的这几天,陛下和公主的仙侍越走越近,此次提出想纳天妃,怕是和那侍女脱不了干系。”

侍女不就是元香吗?天帝认识她才几天啊,就想着纳她做天妃了?

她诧异地看向洛霖,“爹爹的意思是,陛下想纳我的仙侍做天妃?”

“是。”洛霖点头回答,“我已经数次看见你的那个仙侍和陛下纠缠不清了。”

不是吧,元香这么厉害吗,连天帝都勾得到手?那个无情无义的天帝也愿意收了她?

许是叶昙想得入了神,在他们看来就是受了打击不能接受的样子。

洛霖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绝不会把牵扯到你的婚事。”

鼠仙叹道,“公主和夜神殿下的婚事不到两个月,陛下却在这个时候要纳妃,还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传出去岂不是将公主的脸面踩在地上吗?”

叶昙立刻站起来,“我去问个清楚!”

说完她就径自冲出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小昙,你先等等!”可惜叶昙只顾着冲回去,没有将洛霖的话听进去。

元香知道叶昙今天回来,早就在院里等候了。叶昙一进小院,就招她进了房,立刻布下一个结界。

“成了?”她比划着四根手指,不确定地问道,“就四天?”

元香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少主,我说了没有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叶昙呆愣在木凳上,元香给她斟了杯茶递过去,“少主,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你给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天帝的?”

元香轻描淡写地说道,“全靠少主那句话点醒了元香,天帝扔掉了忠孝仁义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他自己这么不要脸,一定会喜欢紧抱着忠孝仁义的女子。既然有了解法,对症下药便是。”

“旭凤那里怎么说?他可是知道你的身份。难道就没说什么?”

“他说了,他当然要说,但是他还能说什么?我从洗凡池里奄奄一息地出来,身上所有的魔力和修为全都洗掉了,这是他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他想拿我当过花魁说事,其实我一早就告诉天帝说,我是被逼无奈才去当的花魁,其实身子清白的很。火神又没试过,他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处子,根本拿我没辙。现在就只剩下天后不依不饶了。”

叶昙赞赏地说道,“魔界和花魁都能洗清,现在就只有你尴尬的侍女身份了。”

“我多次对天帝说不需要封妃,但是他好像铁了心要给我一个名分。”元香好奇问道,“少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大概是为了圆一个梦吧。

叶昙和她说了先花神梓芬的事,不料元香嗤笑道,“难怪天帝听到我说今年正好四千岁,惊讶地连茶杯都捏碎了,原来还有这一茬。”

“先花神是一瓣莲名唤梓芬,你是一只蝴蝶叫做元香。蝴蝶不都是逐花而生的吗,梓同元,芬为香。这一切都对得上,无怪他如此坚决了。就算天后闹得不可开交……不对,他应该希望天后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他就有理由废后为妃了。哈哈,说不定我们还能看上一出好戏呢。”

她拍拍元香的肩膀,“你做的超出我想象得好啊。”

元香羞涩笑道,“谢少主赞赏。少主在幻境之中留了元香一命,元香早就是少主的了。”

“嗯,记你大功!”叶昙回过神来,“现在陛下还不是要看我的脸色。他要想纳你为妃,没有我的点头,你是难出这洛湘府。哼,他今天还故意找我的茬让我跪了一上午,这个仇怎么着也要报回来。”

过了午后,九霄云殿一片寂静。

太微独自等了许久,本来应该早就到了的人现在却一直不见踪影。

他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张望着殿门口,希望能看见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元香,元香,他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了她的笑容和温柔,一定是天道感应到了他的深情,送了梓芬的转世元香来到他的身边。

不然为何如此凑巧,刚好是蝴蝶,刚好是四千岁,不是梓芬的转世他都不相信。

只要叶昙回天界,他就马上封元香为妃,谁都不能阻止!

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殿门口,他欣喜地看过去,却是一个仙童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你是何人!”

仙童下跪不起,“回禀陛下,小人是洛湘府的仙童,为陛下送来点心。”

“为何是你来送?”

仙童回道,“公主回了府,说是膝盖跪久了有点疼,招了元香姐姐去服侍,就命小人送来了点心给陛下。”

跪久了?要服侍??

只怕是服侍是假,想拦着元香不到九霄云殿来是真。

也不想想她叶昙有这么金贵吗。说什么跪了一上午,明明跪了一炷香都不到,他的两个儿子就给她求情,

疼疼疼有什么好疼的?她做仙侍的时候还跪少了人吗?

不过是靠这一张漂亮的脸蛋勾到了润玉,她还有什么本事上得了台面吗?

定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闲言碎语,说她的侍女勾引了陛下,让她这个未来儿媳要拜她的侍女为天妃娘娘,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真是个蠢笨的,不趁着这个机会和他打好关系,就着元香这个纽带好好拉润玉一把,净顾着自己痛快去了。

“今日洛湘府发生了什么事?”

仙童老老实实地回答,“回陛下,公主回府后好像和夜神殿下吵了一架,然后气冲冲地回到了小院里。”

吵架?

怕是气不过又不敢和他当面对质,才把气撒到了润玉身上。

“那夜神怎么说?”

仙童摇摇头,“夜神殿下还能说什么,他那么喜欢公主,哄着都来不及了,就算被骂了一顿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唉,润玉也真是,叶昙有什么好的,他堂堂应龙竟然追在一株昙花身后跑,真丢了自己这张脸。看来今日是见不到元香了,他挥挥手示意仙童下去。

打开食盒,又是不同的点心,上面还写了一张字条。打开一看,是元香写给他的——

陛下,元香感恩陛下

垂怜,只叹元香身不由已。公主不嫌弃元香出身魔界,将元香带到天界,元香岂能忘恩负义弃公主而去。念及陛下一片心意,只盼来世再报。元香顿首。

太微将字条捏紧,来世?求什么来世,他已经错过了梓芬,绝对不能失去元香!

“来人,到洛湘府。本座倒要看看琼华有多娇贵,跪了一会儿就离不开人了!”

“是,陛下!”

洛湘府内。

叶昙找来了润玉,和他大概说了这回事,润玉恍然大悟,“难怪旭凤上午怪怪的,原来是这件事。”

见着四下无人,他挨近了叶昙,“那娘子想做些什么?”

叶昙敲了敲他的额头,“要你乱说,这里是洛湘府,要是我爹知道了,你少不了一顿毒打。”

“是,娘子。”

她捧着润玉的脸惋惜地说道,“就劳烦你在外面露宿街头几天,再去求求你的好父帝收留了。”

润玉从容地点头,“没问题,那为夫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啊?到时候就知道了。”叶昙下了一个钩子,踮起脚尖主动亲了润玉一口,“这是一个小小的奖励,听话才是好孩子知道吗?”

“嗯嗯!”

有了这句话他做什么都愿意。

等到天帝赶到洛湘府门口时,正好撞见了叶昙堵着门,连着一个包袱塞进润玉的身上,骂了一句“你们这些龙最喜欢骗人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说完就是‘嘭’的一声紧紧关上了大门。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走过去见润玉一脸委屈的样子,像是怕被他看见,急忙将包袱收在身后,支支吾吾地叫道,“父……父帝,怎么忽然来了洛湘府?”

“你怎么这个样子?”

润玉飞快地瞟了一眼他,为难地说道,“没什么,就是琼华有些生气。”

“生气?生你的气?你们才从凡界回来,她为何生你的气?”

别以为他隔得远没看到,叶昙分明看到他往这里走过来,还有那句‘你们这些龙’恐怕说的不只是润玉,连着他也一起骂了。

“哼,琼华这脾气也太厉害了,动不动就和你发脾气,以后还得了?”他气急说道,“本座就要她开门向你道歉。”

润玉赶紧拉住他,“父帝,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管用,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他也没了话说,润玉这孩子看起来不近人情,却肯为叶昙发了天道之誓,不然洛霖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你让为父说什么好?!”

太微强行压下奔腾的怒火,“她让你卷铺盖出来了?”

“没有。”

润玉将包袱藏得更严实了些。

“藏什么藏,那么大的包袱我又不是瞎子看不到。”他想起了璇玑宫正在扩建,没好气地问,“你晚上怎么办?”

润玉摇摇头,“儿臣还要值夜,晚上不用睡觉,白天去省经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省经阁是给人睡的吗?”他头疼地抚上了眉心,“你到本座的泽华宫住几晚再说。要是琼华还这样不依不饶,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他急匆匆地来,见到亲儿子也被牵连赶出了门,转身气冲冲地走了,留下润玉无奈地看着洛湘府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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