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曙光一线(13)

如果核心是人演变的怪物的话,那世界还有救吗?

沦陷的黑港、被吞没在黑潮里的家人、朋友、一直以来坚信黑潮只是一场能够结束的灾难的自己。

过往的一切记忆在此刻如同幻灯片一样闪过耗子的眼前。

“没关系的,要相信调查员、相信笼中鸟,灾难会有结束的一天,北部都回收了,世界变回原样也是迟早的事情。”

黑港里有生活在灾难降临前的年长者,虽然生活落魄但是却怀抱着希望。

他们坚信世界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年幼的时候耗子跟山鼠也曾经听年长的长辈说起黑潮降临前的世界。

在战争没发生前的和平年代。

从年长者的嘴里、旧社会的影片里、窥视到的和平的年代。

那里有黑港人追求的平等与安稳。

在看清核心面容的那一瞬间,耗子感觉到了巨大的、来自认知之外的绝望。

如果黑潮是由人产生的灾难,那么只要世界上存在人的一天,这场灾难就永远无法结束。

那一直以来怀抱着这种可笑的信仰的自己究竟是什么?

如果最终人都要变成怪物,那么一直以来苟且偷生的自己又是什么?

反正到了最后,大家都是要死的,都是要变成怪物的。

“耗、耗子?陈浩!陈浩!”山鼠惊恐的看着耗子。

攀爬在耗子,或者应该称呼为陈浩的男人身上黑色的蛛网摄取了足够多的养分,像是春笋一样长势惊人,黑潮很快就吞没了陈浩,就像是包裹住一只不会挣扎的猎物一样轻易。

山鼠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掐住,他感觉到窒息,他的呼唤喊不回陈浩的意识,山鼠眼睁睁看着这场吞噬的发生。

那张被吞噬的熟悉的面容上只剩下荒芜的绝望。

这究竟是怎么了?

山鼠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句话刷屏一样的循环在脑子里。

只是一瞬间而已,站在他旁边的陈浩就像是雪糕一样融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黏糊的、沥青一样的怪物。

那只怪物从陈浩的人皮里钻了出来,长出了金币一样的脑袋,身上散发着鱼的腥臭味。

山鼠眼睁睁看着数双肉色的手从陈浩的皮囊钻了出来。

恐惧支配了他的身体,山鼠不住的往后退。

怪物的脑袋上戴着山鼠熟悉的毛线帽子,它好奇的打量着山鼠,像是懵懂的孩童。

而在那道目光下,山鼠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究竟是怎么了?

山鼠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劈开了一样,痛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他明白自己不应该再凝视这只怪物,但是视线却无法从怪物的身上转移,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是眼泪,无法克制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在这一刻,山鼠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

要是没有想去赚那笔钱就好了,要是没有去那条街道就好了。

虽然他跟陈浩是穷了点,但是日子凑合着还能过,为什么非要贪心的想要去赚那笔钱?

山鼠在怪物的凝视下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他看见金币怪的脑袋上张开了一张血腥的嘴巴。

尖锐的牙齿滴下粘稠的口水,他的脑子像是生锈的钟表一样停止了转动。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怪物一步又一步的朝他逼近,他在恐惧的支配下往后倒退,很快就没有了退路。

山鼠明白自己应该振作起来,自己应该杀死这只怪物。

但是他做不到。

他无法说服自己杀死这只怪物。

这只怪物是继承了陈浩血肉的怪物。

而陈浩是山鼠从小到大的朋友。

他们抽一支烟,穿一条□□,在落魄的时候一起坐在石桥上哈哈大笑痛骂着这狗屁的人生。

他们一起逃离了黑港,流浪在陌生的城市,赚到小钱后一起豪爽的挥霍吹着牛逼。

他们在失意的夜晚举杯共饮,敬天敬地、敬死在黑港里的朋友与家人。

山鼠无法说服自己杀死这只怪物。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只怪物,憎恨从心底萌芽,他恨着自己、也恨着陈浩。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山鼠的脑袋里理智绷成了一根弦,他感知到那根弦将近崩断。

他看着怪物长着血腥的嘴巴扑向自己。

要不然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好了。

在那一瞬间他绝望的想到。

但是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玩偶的手穿破了怪物的脑袋。

绿色的血液顺着怪物被洞穿的脑袋流了下来,那顶代表陈浩的帽子落在了地上。

“所以我就说,普通人进副本就是找死的行为嘛。”唐松萝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因为在被副本的怪物杀死之前,你们就已经因为得知真相——”

砰——

唐松萝可爱的比了一个扳动手枪的姿势。

山鼠呆滞的看着她模拟出击毙猎物的声音,耳朵迟缓的接收到了唐松萝的后半句话:“因为得知真相而无法接受提前崩溃然后死掉了。”

“不过你们运气不好呢,在副本里碰见了‘熟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崩溃吧?”

唐松萝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却像是魔鬼一样残酷,她的面容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容,可在山鼠的眼里她却比鬼还要来的可怕。

“什么叫做……在副本里碰见了‘熟人’?”生锈的脑子在陈浩的死亡下开始缓缓恢复了转动,山鼠伸手捏住了陈浩的帽子。

怪物在死去后化成了灰烬落了他满头满脸,他固执的盯着唐松萝。

他知道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但是山鼠无法控制自己去思考陈浩的死亡。

他想着,是眼前这个打扮精致的少女杀死了陈浩。

脑子痛的像是要分裂了一样。

山鼠明白自己如果有勇气的话应该揪住唐松萝的衣领,为兄弟复仇。

但是他做不到。

恐惧捏住了他的心脏,他浑身绵软的像是史莱姆,调动不出一丝力气。

并且、在看见那只代表着陈浩的怪物死在眼前的时候,他其实……感觉到了一丝、卑劣的庆幸。

于是没有骨气的山鼠只能看见唐松萝怜悯的望向自己,说:“哎呀,你没看见吗,没关系,你的胆小也是一件好事呀,在没有得知真相前死掉会更加愉悦一点吧?”

她……她在说什么?

山鼠凝视着唐松萝的面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痛了。

他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或者是生锈的废铁,直到山鼠在唐松萝的眼睛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原来他是真的分裂了。

他的脑子分成了两半,黑潮不知何时吞没了他。

他变成了和陈浩一样的怪物。

而在看清自己模样的瞬间,那只杀死了陈浩的属于玩偶的手臂在下一瞬间同样杀死了他。

山鼠陷入了死亡的长眠中。

始作俑者的唐松萝不快的扯着自己的裙子,杀死两只怪物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讨厌死了!裙子都坏掉了!还把姐姐带走了,你这个该死的核心!”

她手上拿着那本属于陈明的日记——是许观知在被核心带走前落下的东西。

“咦?”握在手里的日记发出了一点细微的烫意,唐松萝的目光看向手中的日记本,好奇的翻开了它。

只见在原本空白的页面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找到陈圆。’

陈圆?

唐松萝的眉毛皱了起来,这是谁留下来的信息?

……

而在另一边。

“这是什么地方?”被核心卷走的许观知甚至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在转过身的一刹那,黑潮就像开启了自动导航的泥巴一样包裹住了她。

她被困在了一个黑色的空间里面。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许观知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倒是意外的没有被限制住。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感谢年轻人的习惯,手机还在口袋里。

许观知打开了手机的电筒,试图照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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