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五,几辆马车来到了城门前。
因前段时间刺客闹得厉害,所以现在虽然不再封锁城门,但盘查得仍比较严。
远处茶楼里,不少人看到了这动静,有人不禁问道:“这是哪家的人啊,这个时候还敢出城?”
“好像是顾丞相。”
不错,这队人马正是顾忠人一行。
冬月二十五,是顾老夫人的祭日。
每年此日,他必定要出城祭拜。
今年也不例外。
与往年不同的是,随行还有一队御林军,这是陈岚派来保护他的。
前些日子,因刺客两次入宫行刺,闹得人心惶惶,大臣们一般无事不敢出城,只敢在城里待着,毕竟城内一直戒备森严,较为安全。
但顾忠人一向宣扬自己忠孝之名,所以眼下关头也依然决定前去拜祭,陈岚知道后,便立马派了一队御林军相随。
木之易遥遥站在街头,看着人马一路出了城门。
他已经将有人即将行刺的消息告诉了顾忠人,对方也因此增加了防备。
但为什么,顾忠人今日还要出城去?
尽管有御林军相随,这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但木之易也就只多看了几眼,很快转身走了。
他拿了一些文书,去了李大人处。
原本这只是一趟十分平常的差事,然而今日就没有被立刻请进门,门房说李府有事,需得通传一声李大人。
过了好一会,他才被请进去,带路的下人将他带到了李府的后花园。
然后,他赫然发现,顾忠人和顾名光正坐在后花园的亭中喝茶。
可,顾忠人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木之易亲眼看着对方坐在马车上出城去了。
顾忠人对他笑:“不必惊讶,出城去的那个只是本相的替身。”
原来如此。
木之易很快恢复了平静。
顾忠人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必定是非常谨慎的,养个替身也很正常。
顾忠人指了指边上的凳子:“既然碰巧来了,便坐下吧。”
“是。”木之易入座:“丞相大人如此安排,可是确认刺客将在途中动手?”
顾忠人颔首。
其实木之易有没有告诉他那个将会有刺客行刺的消息都无所谓。
他通过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还更要仔细些。
他已确认刺客计划就在今日,要趁他出城拜祭老夫人时动手。
他便假装全无觉察,表面上仍按照往年一般出城去拜祭老夫人,给刺客动手的机会。
然而实际上,他不但让替身代替自己出城,还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那些刺客来自投罗网。
他笑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谁,想要刺杀我顾忠人,最好还是多掂量掂量。”
“是么?”
一道清冷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众人顿惊,寻声看过去,只见后花园的假山之上,站着一名高挑的清丽女子。
而且,她手中还提着一把剑。
正是蒙着面的林清予。
顾忠人皱眉,喝道:“你乃何人?”
林清予持剑飞身刺来:“取你性命之人。”
顾忠人虽然有些意外,这里竟也来了刺客,但并不慌乱。
他能活到现在必定谨慎非常,怎么可能不给自己随身准备人手?
就算周剑跟着替身去了城外,他这里仍然有着不亚于周剑的高手。
而且城中还有各种戒备,刺客要在这里下手,对他们其实非常不利。
大概是因为对方探知到了他不可能出城,便只能破釜沉舟到这里来杀他了吧?
他这样想着,沉着地后退几步,令身边几名高手迎了过去。
与此同时,其中两名高手护送着他准备离开。
可他们刚一转身,就被同样蒙着面的高梦拦住了。
“顾贼,拿命来!”
然而不知又从哪儿冒出两名高手,拦住了高梦。
两名高手则继续护着顾忠人往后门走,不想还没走出后院的门,又遇见了一身黑衣黑袍黑面罩的蔷薇。
看来,双方备下的人手都不少。
这注定是一场恶战。
公主府中,景阳坐在堂中,手持一本书,慢慢地看着,一会儿翻一页,一会儿翻一页。
但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在等着行刺顾忠人的消息。
虽然己方有三路人马联手,但成功与否却是未知数。
高梦昨晚半夜就出去了,然而现在已经接近晌午了,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到午膳的时候,仍不见人,百门雁也没有来。
景阳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往常这时她都要犯困了,但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思睡。
终于在晚膳时候,百门雁姗姗来迟。
景阳立刻屏退左右,拉着百门雁进了内室。
小朱一边退出去,一边心想,难怪公主一天都心神不宁,原来是想驸马了?
待人全部出去之后,景阳急不可待地问:“事情,怎样了?”
期待答案的同时,她好生紧张,紧盯着百门雁的脸。
百门雁知道她着急,也不绕弯子:“顾忠人还活着,但他伤势过重,不出一月,必死无疑。”
景阳整个人顿时被惊喜席卷,一把抓住百门雁的袖子:“当真。”
百门雁点头:“当真。”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景阳一时间除了说太好了,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还以为,这么久没有消息,是行刺失败了呢。
结果没想到,顾忠人,她的仇人,那个她一直撼不动的大权臣,终于就要死了?
竟有些感觉不真实。
但转念又想,林清予可是两次刺杀过陈岚的天机中人,实力非同一般,再加上百门雁的人和高梦明嘉也他们,战力可谓强悍,能杀死顾忠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百门雁微微低眸,看着她因为惊喜激动益发用力拽着他袖子的手,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勾,勾出一丝愉悦微笑。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冷却了。
刚才那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因为她开心而感到愉悦?
那一定不是他自己。
是那个“他”遗留的残念太多了吗?
又或是,那个“他”还没有死透?
不行,他不能再让那个“他”影响自己,哪怕只是极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