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一技之长

灾民们面面相觑, 不明白咋样算是有一技之长。

“比如,铁匠、木匠等等,只要有一门比别人强的手艺就行, 会绣花的,会蒸包子的,都算!”

这一下灾民们炸锅了。

有人想到之前干活的人先抢到名额才能有饱饭吃, 生怕这回也有名额限制, 也不管自己算不算有一技之长,就先冲到了中间。

只不够一对上坐着看他、提笔要写的衙差,他忽然就卡了壳。

“我、我……我会说书, 这、这算不?原先我在我们镇上, 也是茶楼请的先生!”

衙差看他一眼, 冷淡开口:“姓名。”

“赵国富……”

到这时, 他才算松了口气。

众人一看连个说书的都要了,纷纷跑到中央排起了队。

“官爷, 我会蒸包子!我在镇上就是开包子店的。”

“我会做菜,是酒楼的大厨。”

“我也会做菜, 就是……就是乡下的土宴……”

“老爷, 我是木匠, 手艺可是祖传的!”

“官爷,我会要饭。”

记录的衙役看他一眼, 一阵无语,不过还是按照上面的安排,将他的话记录了下来。

大家伙一看, 竟然没人被赶下来,几乎每个人都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会点啥。

甭管是种地的,还是家里做饭的, 多少也都有点手艺,这个说会看天气,那个说种了十年的麦子,另一个说特别会炒白菜,都给记上一门手艺了。

这一场关于本事的统计,足足持续了一天。

下午徐秀越坐在县衙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面前足足有十多页的记录纸,感叹真是能人辈出。

要说一个稳婆,说自己能看男女,她还能理解确实有些本事,但有个男的说自己能看女子有没有失贞,徐秀越就觉得这条特长应该改成不要脸。

古代女子重名节,像他这样自诩有特殊才能的,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败坏过女人的名声,徐秀越先给他的名字圈了个大红圈。

也有看下来这些杂七杂八的特长,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但却也有些真有本事的人。

比如有的人识文断字,比如有的人是木匠,铁匠,陶匠,再比如有的人,学过几年舞刀弄枪。

这些人徐秀越都做了重要标记,尤其是那个自诩会舞刀弄枪的,她想着何三郎既然天生力大,又生逢乱世,不如学一些刀枪棍棒,也好防身。

这么想着,徐秀越就向许县令和林修为要起了人。

许县令自然应允,林修为却没有说话,不过这里做主的肯定是许县令,徐秀月也就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几人商议了一下对于灾民的安排,他们一共选定了五个地方,等明天再让灾民自由组合,分成五组即可。

对于铁匠木匠等人的安排,三人却产生了分歧,徐秀越觉得这样的人属于技术人才,应该得到更妥善的安排,才能够发挥特长,许县令却觉得不过是一些下九流的工匠,跟灾民一样分派出去就是。

还是林修为开了口,道:“我家中倒是在县里,有些产业,不如叫他们去里面帮工,先看看水平再说。”

好吧,还是富二代办法多,一个家族企业搞定人员安排。

不过徐秀越还是提了一嘴:“前期盖房子,做农具什么的,还是得先用着他们,最好能灾民内部解决。”

这时候去山谷替徐秀越看望村民的衙役也回来了,确认了村民的平安,徐秀越终于彻底放心下来,准备灾民的安排工作。

翌日,徐秀越带着何家三兄弟,跟着许县令和林修为去了他们之前圈定的位置。

地图上只是个小圈,实际上却是画了一大片山脉,徐秀越要做的,就是在这么大的片区,选出最适合开挖的位置。

选的都是缓坡的地方,且四周离最近的村也有段距离,防止出现矛盾,所以随便一看就是个小吉,最差也是个平。

不过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徐秀越还是让何三郎背着她到处溜达,选了个她觉得最好的大吉位置。

徐秀越让跟来负责此地的官兵记下位置,那官兵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区别的大树,愁眉苦脸。

徐秀越也觉得有点难为人家,正想着要怎么做记号时,何三郎忽然眼珠转了圈,上前就抱住了一棵大树。

用力一提,大树没动。

再一用力,土地竟然崩裂开来。

再过一瞬,大树向上,竟是连根拔起!

“这、这……”

林修为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瞪圆了眼睛指着何三郎。

四周围着看热闹的官兵慌忙闪躲,何三郎一个用力,将整个大树横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空气安静了三秒。

“好!”

“厉害啊!”

“这得多大的力气?!”

“兄弟行啊!”

何三郎脸色发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人夸的,他得意一笑,问负责这里的官兵:“军爷,您看这就能找到地方了吧?”

“能能!你小子厉害啊,要是当兵,少说也能当个百夫长!”

何三郎谦虚地一摆手:“我哪有那当官的命,我还得保护我娘呢,可不去打仗。”

啧,鉴于何三郎心中很是有她这个娘,徐秀越就不揭穿他故意卖弄力气的小心思了。

几人又赶往其他地方,另外四个点徐秀越也是这么选的,何三郎也用了同样的办法进行标记。

那些官兵们像是百看不腻一样,每一次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甚至连林修为,在标记过第三个地点之后,都跟徐秀越道:“三郎兄真乃神人也。”

然后他看了一眼徐秀越,仿佛怕她被冷落了一般,又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加了一句:“果然连仙姑身边的人都如此不凡。”

徐秀越:……

随便吧。

一路跑下来,何三郎毫无所觉,一把子力气没处使,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块巨石,举着跟官兵们吹牛聊天。

徐秀越一直没怎么自己动过腿,也还勉强,跟着的人却累了个够呛。

许县令在测好第一个点之后,就直说吃不消回县衙休息去了。

又过一日,许县令刚站上城楼,就吸引了所有灾民的注意。

“咱们一共选了五个地方安置大家,己选呢,也是为了以后一个村的人,能熟悉些。”

许县令这次话不多说,经过这么多天的施粥,县里的存粮下去不少,灾民的人心也笼络住了,想到今日之后,他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灾民暴动,心情跟着轻松起来。

底下的灾民却面色犹豫起来,或许是因着他们并不知道这五个地点代表哪里,或许是因着他们已经许久不做选择,乍然给了他们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害,反正县老爷又不会害咱们,怕啥?!”

有个汉子喊了一嗓子,那声音大的,徐秀越在城楼上都听的一清二楚,这是顺道就拍了许县令的马屁。

有他带头,陆陆续续有人选择了站位。

有的人是拉着这几日熟悉的人家一起站位,有的许是发现队伍里有不喜欢的人,所以站好了又换了位置,这么闹腾了足有办个时辰,才算分好队伍。

不过,这队伍分的可就参差不齐了。

有两个队伍的人格外多,有一个队伍人却只有十来个。

多人的队伍很难说是有人从众心理还是有谁的人格魅力格外强,但人少的那个队伍,则必定有之前爱挑事的人。

甚至,这是众人权衡利弊之后,抉择出的“最不喜爱人群”。

徐秀越提出让他们自由选择,也有要挑出这部分不安定因素的目的。

“这边的人,带上家伙,跟我走。”

随着领头官兵的一声喊,县里的城门缓缓打开,引起了灾民的另一阵骚动,好在其他队伍也有官兵守着,才安抚下来。

同外面的泥土路面不同,一门之隔的地方,是由青石砖铺就的干净道路。

此时门内大街上不见一个行人,待官兵领着第一队的灾民进去,他们才瞧见,看热闹的人真不少,就是都围在两边店门前,有衙役来回巡视。

一边巡视一边还喊着:“以后咱们都是一个县的百姓了,欢迎新来的百姓,拍手!”

呱呱呱——

两侧想起稀稀拉拉并不算配合的掌声,不过也有爱凑个热闹的,喊了几嗓子“欢迎”。

这是徐秀越提出的、许县令百思不得其解、林修为目光炯炯哈哈大笑的点子。

最终还是因为测算为吉,选择了施行。

徐秀越当时也是脑袋瓜一拍,忽然想起来的。

要跟古代人讲归属感他们可能不懂,但一提到“人心”这个词,他们就懂了徐秀越的目的。

许县令只是十分怀疑,这样当真能得人心?

徐秀越知道,归属感对人来说是安全感的一大来源。

尤其对于这群背井离乡的灾民,对于这些不止身体受创、心灵也遭受重大伤害的灾民来说,有一群主动热情接纳他们的原住民,会让他们的心理得到多大的安慰。

而这样的安慰,会在日后开荒遇到问题时,大大减少他们的怨天尤人,激发他们的动力。

就像现代,如果一个城市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也会吸引许多游客定居一样。

对于没有见过任何形式主义的古代灾民来说,这样的欢迎仪式,显然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有的人目光呆滞的看向左右,有的人则低下头偷偷抹泪,还有的人,麻木的脸上,渐渐有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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