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见着贱人了?

“本想让你和太子在一起,就能留在后方,谁知反倒是他要同你一起去最前线。此行艰险,你心里要有数。”

何蓑衣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越来越操心,越来越啰嗦,越来越忧虑。

圆子身为郦国太子,留在隆城才是最保险的,他偏要去最前方建立新城,可以想见,将来会是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铁碑岭苍茫广袤,远离郦国的控制范围,距离靖中太近,魏紫昭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们,给他们设陷阱。

毕竟,能杀死郦国的太子,是一件很重要、很了不起的事情。

禾苗笑道:“爹,你不能替我过日子。”

是啦,终有一日要放手,他总不能活得比孩子还要久。

雏鹰已经展翅,那便让她起飞吧。

何蓑衣释然,目送禾苗离开。

次日清早,白洛洛还没起床,禾苗就出发了。

她在房外给白洛洛磕了个头,告别何蓑衣和何小二兄弟俩,出发了。

“我会坚持练习你教我那些基本功的。”刘莹去送禾苗,此次另有一道旨意是给她的,帝后要求她回去疗伤休养,她不能抗旨。

这不但是帝后的关心,也是她父母的请求,而她也希望能尽可能地去除背上的字迹,以最好的状态加入军中。

禾苗和刘莹击掌:“我等你归来!”

刘莹则祝福禾苗:“旗开得胜!”

两个好朋友拥抱了一下,挥手告别。

圆子高踞在大黑马背上,玄衣金甲,凛然威严,唯有对上禾苗时,眼底多了一抹温柔。

禾苗骑的是山地马,矮小得多,跟在他身旁平生生矮了一大截,看上去反差巨大,和他说话必须仰着头才行。

禾苗对此很不服气,他本来就比她高很多,再骑一匹这么高大的马,明显就是来欺负她的嘛。

圆子发现她的微表情,乐得和什么似的,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在她的头顶虚空按按,轻声说:“小矮子。”

小矮子何苗苗仰着头瞪他,瞪着瞪着就笑了:“那你也喜欢。”

圆子的唇角绷不住,往上翘了起来。

二人目光相缠,就连空气都是甜的。

不远处,送行的刘莹默默地看着他们,默默地低下了头。

陈韫喋喋不休:“殿下和禾苗真配啊,也只有他才能压制得住这个母老虎……你不知道,我刚和她相识时,被她欺负惨了……”

说了很久,不见刘莹答话,他有些无趣,低头看去,看到刘莹微红的眼眶和鼻头,便很直白地说:“你还想着呢?我和你说,没机会了,不如跟我学。”

刘莹心情很不好,强撑着不让自己掉眼泪,挤出笑容:“怎么学?”

陈韫让她跟他往回走:“之前我家里给我看了个姑娘,姑娘很好,不过我发现我和她性情不合,她对我也没什么感觉,我立刻就改变主意了……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他为了顾及禾苗的名声,没提禾苗,刘莹却隐约猜得到一点。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从前我家里也给我看了一个人,他也很好,不过我就是对他没什么感觉……我是不会勉强自己的。”

陈韫道:“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共勉啊。”

他朝她伸手,笑得两排白牙微微闪亮。

刘莹抿嘴一笑,与他击掌:“共勉。”

大军开拔近一个时辰,白洛洛才起床,例行抱着小女儿去消遣大女儿,却发现家里气氛不一样。

男人不在家,据说是去官衙了,听说此后隆城的父母官就是他老人家了。

大儿子、小儿子也不在家,据说是跟着顾轩学本领去了。

家里的下人们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谁也说不清大女儿去了哪里。

白洛洛一脚踹开门,发现里头铺盖陈设整整齐齐,唯有换洗衣物和武器不见了,心里立时凉了半截。

死丫头一准儿又跑了,家里另外三个男人都在帮忙瞒着她。

白洛洛把稻穗交给乳娘,拉出马来冲出门,直奔太守衙门找何蓑衣算账。

门子看着她的背影直叹气:“夫人这脾气……”

转眼看到门边站着两个衣衫褴褛、十分可怜的小女孩,便皱了眉头:“你们从哪里来?”

两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往墙角缩,大些的那个小声道:“从铁碑岭来,今年冬天冰雪成灾,没得吃的,爹去打猎被靖中人杀死了,娘带我们来投奔亲戚,亲戚不在家,娘病了。”

小的一个扯住大的衣角,抹眼泪:“姐姐我饿。”

门子起了隐恻之心:“稍等啊,我给你们拿些吃的。”

何家是积善之家,家风很好,厨娘听说这事儿,不但给包了几个大肉包子,还拿了几个冷馒头。

小的一个女孩子狼吞虎咽,大的一个忍着口水,先谢了才说:“我们给娘拿去,她也饿了。”

门子看得连连点头,觉着真不错。

俩孩子正要走,白洛洛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吩咐他们:“把稻穗抱来。”

转头看见两个女孩子,就问:“这是谁?”

门子解释了两句,大女孩就拉着妹妹的手,上来给白洛洛磕头谢恩。

白洛洛随意问了几句,见稻穗出来,就含笑去抱稻穗,朝那两个女孩子点点头,上马走了。

大女孩赞叹说:“夫人真是一个好人,真好看。”

小女孩赞同,二人对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感激涕零地和门子道别。

七转十八弯,两个女孩子出了城,转到城郊一户人家外,先学布谷鸟叫,再敲门。

一个农妇探出头来,警惕地四处张望一番,低声吩咐:“快进来!可见着人了?”

才进门,两个女孩子便挺直了腰背,一改方才的畏缩可怜,大的那个随意把手里拎着的包子扔到地上,气定神闲地说:“见着了,大的小的都见着了。”

农妇道:“快些进去,主上等着的。”

内屋简陋却洁净,临窗盘了炕,魏紫昭半躺在炕上看书,一旁站着就像一座山似的巨人随从。

春天里,气候忽冷忽热,她的老伤反复发作,痛得她的表情格外扭曲,恶狠狠地道:“见着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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