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怎么想?”
被李钰当先点名的南无忧,很是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对方必然不安好心!那种恶心的人渣,说的话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李钰却说:“他说的事,应该有八九分是真的。”
“啊!?”
“南于瑾这个人,你爹曾经和我聊起来过。”
南无忧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真的?他居然和你……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钰说道:“没事你就是那个意思,堂堂南家家主,怎么会跟区区民间佣兵的领袖谈家事?很合情合理的质疑,让人无话可说。”
南无忧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没事,我不介意。”李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南鹤礼一样擅长屈尊降贵的,我也没指望跟老南以外的人能合作愉快。但其实老南在的时候,曾经建议过我,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去找南于瑾。”
南无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尽管她很清楚,以李钰眼下的处境,根本不可能抛下成见去和南于瑾合作,但她还是难免恐惧,害怕自己被抛下。
和李钰不同,如今孤家寡人的南无忧,并没有那种在任何逆境下都能笑出来的从容!
李钰则安然自若地说道:“南于瑾这个人,不在乎虚名,而看重实利,只要有利可图,昨天的敌人也可以是今天的朋友。此外,他虽然狡诈多端,却不会感情用事,有利可图的生意他都可以做,这就让他的贸易伙伴遍布星系每一个角落。因为只要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就算讨厌他,也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南无忧听到这里,不由握紧了拳头。
“所以,你认为,理性判断的话,应该接受他的条件?”女子声音微微带着颤抖,“退出乾星系暂避锋芒,然后安心做他十五年的走狗,直到他自觉从位置上退下来,把大权转交给我?!”
一边说着,南无忧的语气也逐渐激动起来:“所以,你真觉得他会信守承诺?你真觉得之前的阴谋陷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全都是夏家主导?你……”
李钰无奈地打断道:“行了,冷静点我的小公主,我只是说他陈述的内容可信,并没说他的承诺同样可信。动脑子想想,一个轻虚名而重实利的人,有可能是正人君子吗?有可能诚实可信吗?如果南于瑾真那么好打交道,南鹤礼死后我还找你做生意干什么,直接搭他的线不好吗?你以为自己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不成?”
这问题问得南无忧哑口无言,心中的一点悸动也烟消云散。
“说那么多,一方面是在复述你爹的言语,一方面是要你理解,正因为这个人重利轻名,才恰恰没有对你逼迫过甚的道理。无论他阴谋设计的多巧妙,多委婉,最终的结果,毕竟是他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给挤下台了,人们就算抓不到证据,也不妨碍他们怀疑那个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南无忧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说自己位置不稳,并不是假话,就连南笃这信奉程序正义的人都看不惯他,暗中支持了你一把,其他元老又能有多少人真心信服他?”
南无忧忍不住反驳道:“不信服又怎么样?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还不是要推他上去?最初几年不信服,等他在家主位置上坐几年,手段用足,人们自然信服!我爹最初那几年就是这么磕磕绊绊走下来的!南于瑾既然想要当南家之主,怎么可能没有克服困难的觉悟!”
李钰说道:“他当然有这个觉悟,所以才会接受夏家的条件,用一种巧妙而霸道的方式将你驱逐出了家族会议。但其实他还有更好的选择:摆出圣人姿态扶持你上位,然后架空你作摄政王。对他来说得到的实利并不会少,因为有你顶在前面,老南留下的遗老遗少都会听命于他。”
南无忧说道:“但我不会,我早晚要推翻他。”
李钰说道:“他也没指望能一直压着你,不划算,只要在你羽翼丰满的时候急流勇退,你就算捏着鼻子也要认他这个长辈功臣。”
南无忧不认可:“我只听说过鸟尽弓藏……”
“你没那个本事,这一点我都看得出来。”
南无忧顿时不说话了。
的确,能将老一辈功臣赶尽杀绝的,那是稀世枭雄,而南无忧虽然不蠢不笨,性格也不算优柔寡断,但距离稀世枭雄,怕是差了几辈子的距离。
如果南鹤礼真的像李钰说的那样,全程都摆出圣人的姿态,那……那她还真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二叔。
“所以南于瑾在利害关系上的陈述并没有错,我们死了,对他并没什么好处。以他现在的立场,不想作夏家的傀儡,也的确需要多准备一些牵制的棋子。而把我们偷偷送出乾星系,对夏家来说是极大的威慑,这的确是两利的事情。”
南无忧问道:“送我们出去也就罢了,但是把肖恩也送出去,他就不怕秘密暴露?”
“不送出去,秘密就不会暴露吗?风险均等的情况下,当然是选利益更多的那条路。”
李钰解释到这里,南无忧终于无话可说。
事实上,李钰说的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是隐隐有所感悟,但终归是不甘心接受来自敌人的交易。
哪怕南于瑾说得再怎么合理,再怎么有利,但南无忧还是不开心,不喜欢,不想接受。
可她又哪里有做主的权利呢?如今她和白银、绝地学徒的所谓三方合作,就属她最是势单力薄,凭什么因为一己好恶,影响三方利益?
如今李钰在道理上将她反驳得无言以对,南无忧自然不能再纠缠不休,只是沉默中,她又觉得有些奇怪。
以李钰的性子,会这么老老实实接受一个合理提案?
诚然南于瑾或许是轻名而重利,可李钰……
李钰看重什么,就没人猜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