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远客

话说雷秉被易扬逼迫正紧,一杆长枪早被挑飞,几次险被对方的大手扯过活捉。他突听有人挑战易扬,仓惶间灵机一动,大叫道:“易扬在此,易扬在此!”。那青衣人侧头一望,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不禁微微一愕,旋即会意,嗖地长剑出鞘,往易扬真身搭来,易扬骂道:“小兔崽子!”,无计可施,只得出剑招架。

这二人俱是一等一的剑术高手,对垒之下剑光攒动,如行云流水。贝家堡的兵丁和神山帮的贼寇,一番恶斗之下俱已疲乏,均甚有默契的同时止斗,齐刷刷投来目光观战。

那青衣人刚入战局,精力充沛,一柄长剑上下翻滚,左右穿插,端的是大起大落,灵动无比,易扬沉稳持重。双方秋色平分,一时难分高下,险象环生之间偏又于千钧一发之际化解开去,旁观数百人大开眼界,竟忘了敌我,只顾目不转睛去瞧。

二人往返数十招,易扬眼神一亮,陡然问道:“嘿,你这‘红松剑法’使得还成,你是末山剑派哪一位后生?”。那青衣人哈哈大笑道:“你既然识得,还不弃剑乞饶?你这路邪货,纵然年长我几岁,也配在我面前自命前辈?”。易扬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刚才只是试试你的来路,并未和你真斗,我若略加惩戒,你这‘红松剑法’岂能敌我?”。当下剑光一转,迫了过来,二三十招一过,那青衣人便微显窘态。易扬得意道:“纵然你们掌门叶向苍再世,也得让我三分,你算得个什么东西?”。

那青衣人骂道:“我师父健在,正是年富力强,谈何再世?你休要出口如此恶毒”。易扬嘿嘿笑道:“你师父当年和那姓闵的决斗,早已双双殒命,你们这些后生本领低微,怕师父死讯一出,抵不住天下人来找麻烦,所以偷敛了他尸首,托词他闭关修行,对么?哈哈。这把戏唬骗得别人,哪里瞒得过我的法眼?”。

那青衣人冷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若真信自己的胡诌,敢不敢上末山剑派走一回?”。易扬冷笑道:“你放心,自然我仙驾中原的一日。今日先教训教训你这狂徒!”,话罢一剑冲出,正是要下死手。那青衣人瞧得厉害,不敢怠慢,横剑一封,缓一缓对方势头,旋即扑上。

二人再不搭话,在旷野上死命相博,一剑剑都是奔要害而去,既快又狠,两柄剑却泛起百道银白的剑影,在二人身侧缠绕穿插,分毫之失便是血溅当场,端的是凶险无比。如此一二十合,陡然间易扬身形一转,喝一声:“着!”,一剑自个极刁钻的方位刺来。那青衣人大骇之下,强行拧过侧腰,虽逃过命丧当场的下场,左臂却已被一剑洞穿。易扬趁势将长剑一压,便要将他一条手臂一剖为二。

那青衣人见他手腕微弯,料他有此毒计,骇然之下反应奇快,一剑径刺对方上路,迫得对方一缓,忍着剧痛强把左臂拉了出来,“噗嗤”一声,洒得一地的鲜血。

易扬哼笑一声,趁对方立足未稳,又是一剑刺出,便待结果了对方。那青衣人猛提口气,闷喝一声,右臂一探,竟似暴涨了数寸,长剑豁然钻出,易扬吃了一惊,跳出圈子,叫道:“你这招是‘洛神剑法’!”。

青衣人这才得空,骈起二指,封了左臂穴道止血。扬起剑眉道:“你既识货,还不快引颈待戮?”。易扬气定神闲,嘿嘿笑得两声,道:“叶向苍既然传你这套剑法,你自然就是末山剑派现任掌门乔蓬了?”。

青衣人神情一凛,正色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末山剑派宁绍庭是也。家师传授我这套剑法,正是要我将来传承衣钵,继任掌门,号令武林。至于乔师兄,他只不过在家师闭关期间暂且主事而已。他这些年在外忙东忙西,抛头露面,结交三教九流甚多,难免有礼教粗鄙之人有口舌之误,或是谄媚之人存心巴结,故意高唤一声‘掌门’,自此以讹传讹。你既然提及,我便在此澄清,以正视听!”

易扬哈哈大笑道:“可笑,可叹!尔等争权夺利,看来已势如水火。我可断言,姓叶的必然已不在人世!”

宁绍庭怒道:“你自胡乱猜去,我何必和你罗唣?”,嗖地一剑,迎面便刺。易扬冷笑道:“老夫今日教你晓得,你末山剑派这套被江湖中人奉为圭臬,视若神明的‘洛神剑’,也并没什么了不得!”,一剑斜划,剑风吹起积雪,二人又缠斗一处。

再走二三十合,均是一等一的高招妙招,众人瞧得眼放异彩,屏住了呼吸。雷秉也瞧在眼里,渐渐地发急起来,心想:这位宁大侠的“洛神剑”使得确然是飘然出尘,幻变无穷,可易扬应对得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大有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意思,隐约间竟似已将对方的后招勘破。长此以往,只怕宁大侠凶多吉少!

此时那宁绍庭也吃惊不小,心想道:“这套剑法我已习练十年有余,平时讳莫如深,从未示人,只是暗用苦功,本以为大有所成,自此斩奸诛邪,手到擒来。未料这首次以之对敌,竟然招招受制,一出手便落于下风?惭愧也!我真乃是孤芳自赏的井底之蛙,未料江湖中竟有这样的剑术高人,修为只怕不在师父之下!此遭我若败了,折了自身性命倒也不要紧,只是辱损了我‘洛神剑法’数百年来的威名!”,想到此处,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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