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居然在烤棉花糖!

奥克索连桌上的禀赋瓶都不管了,隔着桌子握住了铃铃的手。

面前的桌子平行移到一边,不远处的楼梯齐刷刷地垂直落下来,叠成一条台阶大小的平面。空间完全失去了立体感,自己和奥克索的两个房间像柔软的纸盒子一样,沿着天花板的边角挤到他们面前,奥克索单手抓起房间里两人的行李,推开窗走了出去,并未踩空,窗外竟是修道院外的那片园圃。

铃铃回头望去,修道院一如往常,仿佛刚才的空间扭曲都从未发生过。一切都荒诞而顺畅,现实世界像是变成了扁平的儿童小画片。

这就是暗天赋的两种主要能力之一:幻象。

对于一个初窥门径的暗天赋者来说,奥克索对能力的运用未免也太精巧娴熟了吧?

她正思忖间,手上紧握的力道松开了,身边传来了虚弱的声音:“快,快扶我起来……”

只见奥克索像个发条能量耗尽的玩具一样,直挺挺倒在地上,压倒了一片药草。

铃铃不喜欢那些药草的气味,勉强把他拖到行李箱上,一边像拉一袋土豆似的拖着他走,一边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跑?”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奥克索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他最近疏于打理自己的络腮胡,干脆全刮掉了,现在的脸看上去更像无病呻//吟的年轻人:“唉,你不懂,你有罕见的火冰双天赋,可能一千个人里只有一个。”

当然,自己见到禀赋瓶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猜想过这可能与自己扔进血海的那些锥晶有关——作为力量基本微粒的它们,或许加强了自己的精神力。

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那我们为什么要跑?”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之前就听过此类谣言,这所尘世诗人的修道院表面保持中立,但据说它暗中仍与日光帝国保持联系。这也是难免的,毕竟日光帝国的主要信仰是尘世诗人,连盲医也要稍逊一筹。如果被他们知道你是火冰双天赋者,说不定会联络帝国那边,把你抓起来洗脑培养为帝国的走狗……”

奥克索推理的过程一塌糊涂,充满了主观臆断和胡思乱想,完全是在杞人忧天;但所幸他的结论是正确的。

离开修道院是个好选择,铃铃可以确定那些修士一直在令人不安地监视着他们。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离这儿不远。除了修道院,这片荒芜地带也只有它值得一去了。而且,那些信仰尘世诗人的修士绝不愿接近……世界审判官之殿!”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里怎么会是世界审判官之殿?

世界审判官之殿是火天赋的最高神殿,地位等同于日光帝国的尘寰神庙。正常来说,坐落于极东联邦首都的那座世界审判官之殿才是“正统”。

时间接近深夜,他们已经抵达了奥克索所说的世界审判官之殿——一座门庭倾颓、到处是碎石沙尘的废墟,甚至立柱都已半截埋入沙子。

奥克索从行李里找了两个睡袋,已经裹着睡袋酣睡在避风处了,但铃铃仍然睡不着。

如果不是她还要在奥克索手下讨生活,她甚至都想猛烈摇晃奥克索的肩膀,质问他:“你怎么睡得着的?”

一路上辛辛苦苦拖着奥克索跋涉的自己都没睡,他居然能睡得如此自然而迅速!

而且,这里怎会是世界审判官之殿?这就像指着一把旧木椅子说是王座一样可笑。

不管奥克索从哪儿获得的情报,铃铃都能透过他的颅骨看到他拙劣的心理活动,就像看孩童拿着蜡笔在墙上涂鸦一样。

此时此刻,铃铃无比需要崽崽们来治愈自己的心灵。

她闭上眼睛,穿透圣痕,见到爱芙拉简洁而不容置疑地回绝了几位陌生官员的庆祝邀约,孤身一人来到了议会首席的专属宅邸。

宅邸虽然崭新豪华,但一切都是冰冷陌生的,还未招募仆人,爱芙拉就自行把床铺三件套的包装拆开扔掉,躺了上去。

随着呼吸的起伏,她睡衣的前胸处有清晰的肋骨凸起,身形瘦削单薄,铃铃见了倍觉心疼。

铃铃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也对爱芙拉成为尘天赋者的事不太在意,只是有点奇怪:崽崽为什么进了如此豪华的房子?

爱芙拉的所在地毕竟是日光帝国的首都,铃铃不敢直接与崽崽对话,便引着爱芙拉的意识回到了冰激凌车中。

尽管爱芙拉在现实中已经获得了全新的身体,但她的灵魂仍是那副长了双角的模糊样子。

毛毛和小蓝正凑在壁炉前烤棉花糖,蛋蛋还是呆在软垫上,但被挪到了一个离壁炉稍远的位置,可能因为怕蛋蛋被烤成熟鸡蛋。

“小角,你回来了!”

他们给爱芙拉展示如何把烤棉花糖裹在牛乳蛋糕里,爱芙拉嘴上说着“吃了也不能管饱”,但还是接了过来,详细向他们讲述了自己几天来的经历。

铃铃也认真听着,时不时拳头硬了,希望渣妈派妮被泥头车创死。

总之,让铃铃自豪而心疼的是,不管面临怎样的挑战,爱芙拉一直应对得很好。

最后,爱芙拉浅浅笑了:“从今往后,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蝴蝶。更具体地说,是白斑凤蝶。感谢吾神。”

毛毛简洁评论道:“派妮是高位阶者,你不能及时用武力斩尽杀绝,确实遗憾。”

“也不尽然。现在你是议会首席了,完全可以利用影响力逐渐孤立派妮,剪除她的党羽,很快就会有人替你除掉她,这就是借刀杀人。”小蓝则详细分析,“不过你目前的首席之位并不稳固,需要长期计划……”

铃铃的笑容逐渐僵住,自己的崽崽们好像,好像都是白切黑……

爱芙拉的再生毕竟让人羡慕,而且现在灵魂状态的毛毛和小蓝实际上并不能真正进食和睡眠。铃铃怕他们伤心,便赶紧说:“现在又有了一个再生的机会,你们要猜拳吗?”

他们对视了一眼,小蓝慢慢地开口道:“请原谅我……”

他的声音像低音提琴的弦一样微微颤抖,铃铃的心也随之难过地轻轻共振。

“其实,我还记得在去孤儿院之前的事。我至今无法走出那段记忆……我太软弱了,还远远没有准备好。请原谅我……”小蓝像是陷入了痛苦记忆的梦魇中,半跪在地上,颤抖的手祈求地向前伸去,触碰到的却只是虚空。

铃铃也为他而难受,差点都无法维持淡漠的假面了,深呼吸几次才保持住了语调的平稳:“无须在意。”

但她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最后还是忍不住,用意识化成的手摸了摸小蓝的头。

小蓝愣怔了一会儿,有点摇晃地、半梦半醒地用指尖碰了一下刚才被摸过的头顶,动作极轻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宝物。

车厢里的空气静寂而温暖,只有棉花糖在火上发出的细微噼啪声,散发出芳醇的焦糖香。

这种气氛,感觉就像……

爱芙拉和毛毛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半是玩闹、半是泄愤地按住还在恍惚中的小蓝,拿枕头狠狠砸他,威胁要把他的帐篷扔进壁炉里。

最后,帐篷倒是没真扔进去,车厢里却全是枕头里漏出来的羽绒,惹得他们连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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