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鸡飞狗跳

在一系列因素的综合作用下,梅之刚的方略被很快通过。

就连时越也从一介幕僚,华丽丽的转身成为了朝廷特别征辟的一位八品大员。

是的,八品大员。

宋朝的官僚机器,在设计上是极其复杂的,只看品阶往往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撇开那些旧有的官场论述,仅仅以宋朝的重要习俗,也就是只看差钱儿不看官衔来说的话,时越所实际掌握的权利,也足以让人感到震惊。

——他的任务,竟然是跟随梅之刚彻查包括三司衙门以及内藏库在内的敏感账本。

虽然他不负责具体的追赃事宜,但却实实在在掌握着判定之权。

这意味着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许多人的生死前途。

虽然说所谓的权力,所谓的官场,肯定少不了这样的事情,但突然让这么个积极无名的人来掌握如此之大的权限,却是大宋王朝开国以来极少见的事情。

但因为梅之刚甫一动手,就用一招自我检举,可以减免处罚的老套手段,勾出了大量的不法之徒主动招供,因此朝野上下的关注重点,也早就已经被转移到他的辉煌战绩上去了。

倒是梅之刚还有些不太放心。

他找了一位老熟人,拜托对方处理一下时越的户籍问题。

然而对方却好像不太愿意接这个活计。

“他不是说从海上来吗?我朝又不是没有客卿制度?哪怕他是个夷人,也是可以做官的呀。如此又何必在户籍上修修改改呢?”

梅之刚却摇摇头说道:“可他并不是个艺人,他是个华夏贵胄,和你我一样的炎黄子孙。再说了,夷人这个标签,以后势必会带来很多麻烦。”

“只要官做的不大,就不会有麻烦。”

“可先生你也看到了,他的才华,要是只做个小官的话,是不是对大宋……”

“我明白了。”

话音一落,这个人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而梅之刚也很快离去,仿佛不愿意让人看到他们两个相会。

可惜,千里之外的王安石,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转身离开的神秘人,虽然被梅之刚称为先生,但他身上并没有多少书卷气息。

虽说可能是被苍老的气息掩盖住了,但王安石还是大胆猜测梅之刚之所以称他为先生,肯定是从他那里学了某样特定的本领,而不是什么常见的文化素质。

可惜那人不是一个穿越者,至少不在王安石的观测范围,所以他无法用自己的系统对他跟踪监控。

不过在一个多月以后,时越的户籍问题就有了着落。

一户家在京东路的时姓人家,认为这个从海外归来的怪人可能是自家的远房亲戚,因为他们祖上就曾经有人出海未归。

于是时越的户籍就顺理成章的落户到了京东路。

不过,因为此处的京东路,大抵相当于后世的山东,江苏大部,距离汴京还有一定路程,因此时越还得奔波个十来天,前往当地官府处理户籍问题。

因为他的离开,导致梅之刚的工作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没了张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这位张屠夫已经培养了许多徒弟,所以猪肉还是能够吃上的。

只是梅之刚谨慎的认为,徒弟们的手法可能还不够娴熟,而且他需要一段时间梳理一下已经取得的成就。

这番成就是很吓人的,以至于太后为此专门接见了梅之刚。

太后以前不是没有接见过这个魁梧雄壮的家伙,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叫做梅之刚的小官,说话谈吐都很有男子气息。

而今天,这个还没有而立之年的家伙,更是带着自己的宣赫政绩出现在她这个老妇人的面前,因此太后更是越发的期待了。

果然,梅之刚也不像平时那样谨守礼数,他的话语抑扬顿挫,他的身板岿然自立,他的眼睛神采奕奕,他的政绩,更是……

“370多万贯,这几个月,梅卿家竟然追回了这么多赃款……”

在宋代,财务制度上的一贯钱相当于770文。而汴京名吃曹婆婆肉饼差不多才三文钱一个。

在千年之后,肉夹馍的价格大约在五六块左右。以此为本位计算的话,梅之刚追回的赃款差不多相当于十几个亿左右。

这个数字虽然远低于共和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但是在宋朝出年的时候,1600万贯的“岁入”才是比较正常的数字。

这意味着,梅之刚的功劳已经超越了宋朝官方收入的五分之一。

这样的成就,怎么可能不让太后感到欣喜呢?

因此,太后当场就金口玉开,不但留下梅之刚在宫里用膳,以示褒奖,还将他越级晋升到三司衙门的度支司担任员外郎。

梅之刚对此当然是十分高兴的,那个位置正好方便他推广自己的改革。

然而……

王益苦着一张脸,不顾夫人的劝说,在家里喝起了闷酒。

这几天,府衙里的事情简直是要人命。

汴京城里传来消息说,各个官府衙门都要开展清点账册的行动。

听说三司衙门和内藏库,已经被自己的同年兼好友梅之刚给大卸八块了。

听说他们在一天之内,就审查出一千五百多本账册有问题。

账册的编写人自不消说,所涉及到的仓库的管理人,以及相关采购或花销的经办人,没几天就被揪出来3000多个。

无数官吏太监,甚至已经致仕退休的老官吏老太监都被揪了出来。

整个汴京成都因此陷入了鸡飞狗跳之中。

不知有多少人被移送有司,家产也被籍没充公,以弥补皇帝和朝廷的损失。

至于他们的亲属是否就此流落街头,那可不是皇帝和大臣们愿意关心的事情。

一群罪官家属而已,没有把他们发配到教坊司为奴就不错了。

皇帝当然可以带着这样的心态去看待问题,毕竟那些人对他来说不至于是一个个叛徒。

但对于王益这样的官员来讲,汴京城里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就难免让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

更何况清查还会继续进行,各个地方官府也会很快陷入汴京城的那部田地。

他们临江府虽然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这个里还是公里,但他却很清楚,本地的某些个官老爷,肯定是经不起那般排查的。

听说几位上官已经在动员他们交还以往贪没的那些钱财。

可惜,贪婪无度的人往往都伴随着巨额的花销,这群人又哪里还能把钱还回来?

现在,整个临江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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