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惊变

就当宗月在云城慢吞吞调整状态、转换情绪、岁月静好的时候。

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正在发生剧烈动荡。

当日实名举报摄政王的摄政王心腹,陈将军,于苏家重重高手护卫漩涡中重伤苏相,后逃脱。

他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整个人如血刹修罗,一路狂奔至皇宫门前,敲响鸣冤鼓。

据路过人的回忆,他当时高喊:“苏家以亲人迫使吾污蔑摄政王,然摄政王于吾知遇之恩,自他入狱,吾寝食难安。”

“摄政王私自铸造武器库的证据系吾伪造,真正罪魁祸首是吾。”

他目眦欲裂,身前放置着他私自铸造武器库的证据和泣血之书,一遍又一遍击响鸣冤鼓,所见之人无不掩面,言其冤屈冲天也。

只是皇宫之中的天子宛若活死人,苏相重伤昏迷,摄政王、苏宗白入狱。

倾云梦朝野,竟无一人能对此事做主。

最终还是由深居后宫、数年不问政事的苏太后出面,厉斥陈将军,接其血书与证据,再入深宫,自此杳无音讯。

陈将军大恸,于鸣冤鼓前日日磕头,求苏太后主持公道。然苏太后对此不闻不问,时人皆言:苏家在京都一手遮天至此,国将姓苏也。

原苏相昏迷后,京都传太后懿旨,罢朝十日。

然三日后,摄政王派以朝之大事不可拖延为由,强逼众臣上朝。有不上朝者,皆处军棍五杖,强拖入宫。

摄政王以军队起势,其麾下武将众多。苏家派系官员皆文官出身,力小体弱,自诩斯文,平生从未见过如摄政王麾下众将野蛮无耻者!

朝会上,摄政王派智囊李恒李大人,拿出已被苏太后偷偷销毁的陈将军血书与证据,同时,宗瑾宗大人将陈将军五花大绑至朝廷,痛哭流涕自请责罚。

苏太后脸色铁青。

摄政王派系据理力争,言陈将军私自铸造武器库一事证据确凿,反观苏家设计陷害摄政王,其心可诛。理当迎摄政王回朝,严惩苏相。

苏家派系自然不肯同意,两派争吵面红耳赤。

摄政王派系众官员吵架粗鄙,嗓门极大,如靠嫩娘、茅房、小瘪三、贱杂种之类词汇层出不穷。

苏家派系众官员吵架斯文,处处引经据典、指桑骂槐,更有甚者写檄文辱骂摄政王派系且广而告之。

摄政王派听不懂苏家派所言何物,但并不妨碍他们猜出是骂人之言,当即两袖一挽,叉起胳膊与其对骂。

摄政王派系,胜在声音大、语句粗鄙,侮辱性极强。

苏家派系,胜在文采出众、典故频繁,自有韵律风格,摄政王派系极难打断,每每憋至脸色通红。

接连数日,云梦京都朝堂两派相争,与平民集市砍价无异。

及至众官员被逼上朝第五天,摄政王派系有人抬恭桶上朝,但凡有反对摄政王出狱者,皆以粪水泼之。

有苏家派系老顽固不信邪被泼,老脸尽失,当堂撞柱自杀。后救助及时,仅受伤。

偏生摄政王派系人不要脸、武艺高强,无人敢上前阻之。

整个京都俱被其无耻、胆大包天行行为震惊!

要知道,天子虽如活死人,可还在朝堂上啊。

恭桶粪水四溢,泼老顽固的时候,真的没有溅到天子身上吗?

这万一溅到了...

但无论如何,恭桶粪水、朝堂人命...这些事情接二连三加起来,苏太后再不能对摄政王派所求置之不理。

陈将军呈上的证据毫无破绽,对自己私自铸造武器库一事供认不讳,摄政王派系又咄咄相逼。

最后苏太后只能咬牙切齿:“摄政王无罪释放!”

摄政王派顿时欢呼。

只听苏太后又道:“陈氏私自铸造武器库,污蔑苏相,罪无可恕,秋后问斩!”

她自以为能打击到摄政王派,毕竟陈将军曾是摄政王手下得力猛将,殊不知摄政王派众人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放心上。

做这件事前,他们就已经将陈将军结局想好了,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们自然没想着能借此事扳倒苏相,不过目的达到,对苏太后明目张胆的偏袒视若无睹罢了。

徒李恒回忆起前些日子陈将军在牢中梁苏暮跟前说的话。

“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我却背叛王爷,愿以死谢罪。只求王爷对思吟照顾一二,不要让她被那苏氏蛮子欺侮了去!”

彼时陈将军刚被苏宗白逼迫答应揭发梁苏暮,便被梁苏暮察觉。

梁苏暮将他唤去,陈将军并未狡辩,只跪在梁苏暮跟前,老泪纵横。

梁苏暮神色淡定:“以死谢罪不必,你可以将功补过。”

便有了陈将军刺杀苏相之事。

而梁苏暮出来后,陈将军便被判处秋后问斩。

梁苏暮于其中运作,终用死囚替换陈将军去死。他的本意是想让陈将军换个名字继续待在他麾下,而陈将军自知有愧,终自请离去。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梁苏暮忙着处理一件更令人振奋的事情——若陈将军没按约定刺杀苏相,他为自己准备的另一条后招。

正值朝廷混乱之际,苏相昏迷,苏宗白入狱,还政多年的苏太后对苏家派系不清不楚,梁苏年一直被苏相提防,甚至比苏太后更对苏家派系两眼一抹黑。

苏家派系群龙无首,苏相积威多年,没人不长眼去挑战他的地位,也就导致当变故骤然来临,苏家派系无一人能临危受命,力挽狂澜。

京都局势,瞬息万变。

前段时间尚是摄政王一派危矣,而今就变成了苏氏高墙摇摇欲坠。

苏家一派将目光放在了苏宗白身上,众人集体入宫,求苏太后赦免苏宗白,将其从牢中放出。

本来非礼自己隔房妹妹就是匪夷所思,而且哪怕是真的又如何,不过是些绯色新闻,无伤大雅,在危急的政治局势前不堪一提。

政治斗争稍有差池,就会失之万里。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拿着家人的性命在朝廷斗争。

这是一场没有见血、没有冷兵器的战争。

苏太后早就等着这一天到来,她在寝宫装模作样端了会儿架子,走完流程,便走至朝臣跟前。

她先是痛斥苏宗白一番,而后又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苏宗白也罪不至此等等。

就在双方都心知肚明走完这一套流程,苏太后那句‘赦免苏宗白’已经到嗓子眼的时候,梁苏暮来了。

所有人如临大敌,皆神色警惕瞪向梁苏暮!

“太后娘娘是想赦免苏宗白吧。”彼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年轻而俊美的摄政王淡笑道。

那笑容风光潋滟,竟令在场许多敌方官员都恍惚了眼...

有此皮囊,哪怕有朝一日梁苏暮输了,也能借此立足。

而他们这些人...众人齐齐对视,皆在同僚眼中看到默契而意味不明的暗芒。

到了那时,他们这些人十分愿意为梁苏暮提供助力呢!

但现在还不行,眼前人还是摄政王,手握大权,拥兵数十万众。

“是又如何?”苏太后咬牙切齿:“哀家竟连赦免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太后娘娘自然有赦免人的权力。”摄政王眯眼,模样跟老狐狸一般无二:

“但娘娘久居深宫,对前朝事不清不楚,还是不要随意赦免的好,当心为自己带来祸乱。”

“微臣乃陛下亲封摄政王,原先为人所害,如今清白归来,这些事还是由微臣代劳吧。”摄政王悠悠道。

什么是摄政王?

当国家主权完整、中央集权强大稳定时,天子怎会加封摄政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甚至当天子病弱,却后继有人如倾力培养的太子时,朝廷更不需要摄政王来抢夺储君天下。

只有如现在一般,天子意识全无、储君薨逝、丞相重伤,整个朝廷没有任何能主持大局的股肱之臣时,摄政王才有机会彰显他的威势。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日封梁苏暮为摄政王实为无奈之举,谁也没想到他会活着回来。

后来他活着回来了,却刚踏入京都城门就锒铛入狱,便无人将其放在心上。

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梁苏暮身上还有摄政王的名头存在!

当初一念之差,终令苏家派系自食恶果。

苏太后脸色难看,张了张口:“哀家想做什么,就不劳摄政王费心了!”

“若是娘娘赦免旁人,微臣管不着。”梁苏暮挑眉:“但若娘娘要赦免苏宗白,那不行。”

苏太后勃然大怒,她愤而将手中佛珠重重摔在地上。

珠子杂乱滚动,众人敛眸跪地:“太后娘娘息怒。”

“你什么意思!苏宗白有何大罪?”来自太后的凌厉女声响起。

梁苏暮早知她有此一问,并不恼怒,反而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证据:“他贩卖私盐,达上千石之多。”

苏太后瞳孔微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制盐乃国家管制,非经允许不能贩卖。

但海水就在那里,且云梦大片领土都有洛水河流经。

不晒白不晒,不卖白不卖,所以很多人都看上了这条发财之道。

这是昨晚的加更,因为昨晚出了点小状况,一直打不开后台网页,所以现在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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