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京都这边...”
“年后本王会想办法将宗小姐叫到京都，救睿王妃还需要她帮忙，你届时护送她过来。在这之前，本王在京都不会有任何危险。”梁苏暮沉声道。
“是。”卫一应声，心下无奈。
卫二对宗月有些意见他也略有所闻，可他不知意见竟这么大，甚至五次三番写信丑化宗月。
他不过是个属下，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梁苏暮扭头，望着那书信，还是气得不行。
见状，卫一劝道:“殿下，宗小姐想来定是清白的。可接二连三被那季宁远欺辱，您不如写封信给宗小姐？也好叫宗小姐知道，您心中是有她的。”
梁苏暮眼神一亮，摆摆手，似是赞许卫一出的好主意。
他重又坐在桌前，提笔写信。
宗月芳启:
多日未晤，系念殊殷。自云城一别，忆扶竹把袂，饫聆塵谈，明月清风，至今在目。
闻尔赴会王家，白衣若画，如雪中谪仙。然季氏无耻，扰尔清静，余闻之，愤怒殊甚。
万华寺后事，余亦晓之。卿当日所蒙之辱，他日定叫季氏竖子还之！
另，余至京中，已寻至睿王妃下落。然欲救之，须精通机关卦阵，自此困顿。若有擅此人选，请不吝告知。
临书仓卒，不尽欲言。冬去春来，万望尔安。
云历三十一年腊月二十七日
这封信由卫一亲送，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除夕夜送至宗月手中。
屋内，宗月的案桌放着两封信。一封是城主府庞锦薇送来的拜帖，邀请宗月年后去城主府游玩。一封便是跨越千山万水、来自梁苏暮的信件。
今日已经除夕夜了。
屋外的隐处，卫一面无表情与卫二对视。
“殿下叫你来做什么？”卫二皱眉，双眸充满敌意。
“殿下叫我来替代你，”卫一叹了口气:“你可以回京都了，日后由我来保护宗小姐。”
他神色复杂注视着卫二，后者听他说完后喜不自胜。他和卫二乃同一批训练出来的暗卫，如今见卫二与殿下愈发离心，虽有心提醒，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兄弟。”卫二欣喜道，他一直当梁苏暮命他留下保护苏宗月是流放:“我去了京都，会在殿下面前多多为你美言。好让殿下将你早日调回。”
卫一无声颔首，终究是不忍心拂他面子，告诉他此去京都，殿下不知当如何震怒。
“殿下对宗小姐有意，你又何必对宗小姐不屑一顾。”卫一道。
卫二冷哼一声:“她宗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草包罢了。若无殿下提携，宗家至今还是末流家族，你让我怎么将宗家放在眼里！”
卫一不语，事实上，殿下手底下很多暗卫都如此想。
“我不同你说这么多！”卫二见卫一不附和他，没了谈兴:“大哥今日能来接替我，我铭记在心，您保重。”
说罢，卫二头也不回地离去。
卫一目光清冷，凝望兰馨苑正屋那道倩影，再无言语。
半晌后，宗月开门，对着外面漆黑如墨染地夜色，道:“我给端王殿下回了信，烦请过来取一趟。”
卫一出现在她跟前，恭敬道:“宗小姐。”
宗小姐点点头，将手中的信递给他:“请将此信交给殿下。”
信上墨迹未干，字迹工整，若是苏宗白在这里，定能认出与他那早就病逝的小妹字迹一模一样。
宗月神色隐隐流露出几分激动，她已在信中说明，自己精通机关之术，足可帮梁苏暮的忙。
本以为年后必须要宗瑾打掩护才能去京都，如今有了梁苏暮的信，便可光明正大去了。
她自是想不到，梁苏暮本就是为了喊她来，才故意在信中提及需要精通机关之人。
翌日，宗月一大早就被晚晴叫起，前去宗祠祭祖。
云梦过年的习俗，需先祭祖以示尊崇，再拜见长辈，家族各成员聚集宴会，共同迎接新的一年。
“孙女拜见祖父祖母。”宗月于正堂行跪拜大礼，声音婉转轻盈。
“起来吧。”宗老太爷满意地望了这孙女一眼，令人给她递上压岁钱。
宗瑾宗月这一辈，是宗家最小的一辈。前前后后拜见了众位长辈，宗月的头已经磕得头昏眼花了。
“原来这就是府上二小姐。”说话的是宗家旁支，面上喜气洋洋:“二小姐果真天姿国色。”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二小姐果真是咱们宗家最漂亮的丫头，不愧能被端王殿下看重。”
“你们可别夸她。”宗老太爷打趣道:“这丫头脸皮薄，仔细她恼羞成怒！”
宗月:“......”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尴尬。
她身侧，宗瑾宠溺地默默她的头:“新年快乐，二妹妹。”
“大哥新年快乐。”宗月回之以灿笑。
宗月对面，宗夫人带着宗晨宗冉端坐。宗冉听着屋中一干人等个个儿夸赞宗月，眼底隐隐带了愠怒。
“什么宗家最漂亮的丫头。”宗晨低声咒骂，面色扭曲:“她们曾经也是这么说姐姐的，一群墙头草！”
“无妨。”宗冉摇摇头，失落道:“二姐姐确实眉目如画，我不如她。”
“她不过狐媚子长相，哪里比得上姐姐。”宗晨冷哼一声:“估计她就是用那些狐媚子手段勾引了端王的。”
“晨儿。”宗夫人沉声斥道，暗含警告。
宗晨身子瑟缩一下，这才作罢不敢再说。
宗冉眼神一暗，弟弟不过是在为她说话，左右无人听到，母亲何至于拦着？
若今日被人言语阴阳怪气、充当墙头草的是宗晨，只怕母亲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吧。
她神色未变，抬眸凝视宗夫人，却同宗晨一般身子瑟缩一下。
宗夫人亦在冷冷望着她，眼神凌厉如毒蛇。宗冉身材瘦弱憔悴，心不由自主冷了下来。
母亲是在怪她没在她和弟弟被罚时前后打点，求祖父祖母放他们出来。可她何曾没有打点？只是宗家如今全依靠着端王，而端王青睐宗月，为了给端王面子，祖父是绝不会放他们出来的。
如今正值新年，端王不在府中，也是她去求了祖父，祖父这才松口。否则母亲和弟弟怎会坐在这里！？
“二丫头确实长相出众，妾身精心栽培，她琴棋书画也样样俱佳。”宗夫人突然出声道，语气亲昵:“就连冉儿和晨儿，平日都时常缠着我要去跟二丫头玩呢。”
众人沉默了一瞬，大房同宗月关系不好，在宗家并不是秘密。
宗老太爷淡淡扫了宗夫人一眼，没有说话。宗家主顾忌着月前宗老太爷的警告，亦没有言语。
宗月与宗瑾正在聊天，闻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置之不理，更别提接宗夫人话茬了。
“大嫂这是说的哪里话。”二太太笑吟吟道:“几个孩子关系亲厚本就正常。你瞧瞧瑾儿和二丫头，关系还不是极好。怎的在大嫂那里，三丫头和五公子要见二丫头，还得征求大嫂的同意。”
许是二太太这边刚想与宗月合作，那边宗瑾就和宗月交好。令二太太觉得宗瑾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最近看宗瑾亦顺眼不少。
她就坐在宗夫人旁边，宗夫人清冷高傲了一辈子，便是最近被褫夺了管家权，也不容二太太如此挑衅。
她顿时神色冷下来，反问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二丫头已经及笄，冉儿还好，晨儿若要见二丫头，自然需向我禀告。难道大哥儿同二丫头交往没给二弟妹禀告不成？如此可真不知令我说什么是好。”
她这是在暗讽宗瑾不懂礼没有教养了。
哪知她刚说完，二太太突然脸色一白:“呕——”
宗夫人愈发脸黑，她怎么了，同她交谈就让二太太恶心到吐！？
她本就因为自己是家主夫人，而二房抢了宗家主为官的机会恼怒不已，近日二太太得了管家权，更是令妯娌二人关系水深火热，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太太给她难看，她自是忍不下去，怒拍桌子道:“二弟妹这是什么意思？何必作出呕吐状羞辱我！？”
满堂俱静，众人都朝这边望过来。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家族聚会的时候闹事。
“你们在做什么？”宗老太爷眼神阴冷扫了过来，颇感头疼。
二太太还是一直吐着，一边吐一边歉意地望向宗夫人。
“祖父，不如还是叫大夫过来给母亲看看吧？”见此情景，宗瑾适时提议道。
“大哥这话从何说起，二伯母先前一直好好的，显然身体没有问题，可同母亲说句话便吐了。”宗冉不急不慢道:“何况如今大过年的，叫大夫来府上总归不吉利。”
“刀没割在三妹妹身上，三妹妹自然不觉得疼。”宗瑾声音发冷，他给宗莹使眼色，宗莹却视若无物:“母亲的身体难道不比吉利更重要吗？”
宗冉抿唇没有接话，宗瑾已入官场，针对一个人时周身散发的戾气，不是她能对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