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四人组约会结束,池本词音先开车送三个高中生回家,然后再自己开车回去。

回到家时便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沉沉了。

池本词音洗漱完后躺在沙发上玩游戏。他有段时间没玩了,游戏机上保留的还是上次五条悟来时给破的记录——不得不说六眼打这种考验反应力的游戏真是便利,连池本词音对着五条悟留下来的记录,都感到几分羡慕。

然后一边羡慕一边稍微认真的破掉了五条悟留下来的记录。

手机信息恰好是这个时候响起提示音的,在破纪录的屏幕彩带喷出来时。

池本词音放下游戏机,转而拿起手机,看见了五条悟和灵幻新隆几乎是前后脚的给池本词音发来短信。

五条悟发的是他到学校宿舍了,还顺便抱怨了一下学校食堂做的宵夜很难吃。

【灵幻新隆:小真这周末要开趣味家长会,你记得去一趟。

池本词音:这周末吗?

灵幻新隆:对,详细的通知文档你自己去看她那个班级群。我周末要见一个大顾客,没时间去。

池本词音:你一个人?

灵幻新隆:放心,mob也和我一起。】

得知灵幻新隆不是一个人去,池本词音就放心多了。

他打开被自己屏蔽了许久的班级群组,果然看见老师在群文件里面发了家长会通知。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这周末吗?那就要跟上面请个假了啊……”池本词音喃喃自语着。

2000年,六月,芒种日。

五条家本家的小花园中——十岁的五条悟初次见到池本词音。

被嘲讽了之后的少年,脸上露出茫然表情。见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他人性别的觉悟,五条悟只觉得这人蠢笨又好笑。

偏偏这时候有侍女穿过游廊匆匆而来,木屐在地面踩踏出一连串急躁的声音。她看见五条悟时脸上表情凝固了片刻,然后低头惊慌行礼,同时眼角余光瞥到一边坐在地板上的池本词音。

“词音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侍女松了口气,两手交叠于自己膝盖上。

池本词音起身,收伞。

他在花丛边坐得太久,那把伞的伞面上积满了花瓣。随着他起身收伞的动作,大片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轻盈的在空中画着圈。

六眼隔着那些繁复迷人眼的红色花瓣,扫过对面少年高挑而清瘦的模样。五条悟不是颜控,但也觉得对方是这五条大宅里,除去他之外,最为好看的人。

池本词音的好看,是性别很分明的好看——尾巴上挑的眼,高眉骨,深眼窝,鼻梁高而直。是一张很适合谈恋爱的脸,好像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满足青春少女们对‘男朋友’的幻想那般。

他拎着那把折叠伞抖了抖,抬头对侍女笑,解释:“不小心迷路了,走到这里看见一只猫站在树梢上不敢下来……喔,就是这棵树。”

池本词音指了指旁边花圃中央一颗很高大的枫叶树——五条悟这时候才想起,他刚掀开那把伞的时候,对方两腿之间确定窝着一只猫。

池本词音:“然后我就爬上去救猫,和猫一起坐在花圃旁边等你。”

侍女一愣:“等我?”

池本词音:“我迷路了,就想着你肯定会来找我。”

侍女脸上一红,不再追问。她干咳了一声,催促池本词音:“算了,您还是先跟我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花圃的石子小路走上游廊。那条贯穿整个花圃的,风格古朴的长游廊,太阳光穿过游廊扶手和上檐的木制窗格,落下莲花状的阴影。

池本词音正穿行在那片阴影中,莲花状的光斑印在他黑色高专校服上。他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又回头看向五条悟,两人目光隔着一段距离不期而遇。

五条悟浑然没有偷看被抓包的自觉。准确的来说,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偷看被抓包了。

他是五条悟,五条家未来的当主,出现在五条家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写着五条悟的名字,包括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对视不过两三秒,池本词音迅速扭头——他转头转得很快,大有一副不愿意再和五条悟对视的感觉。

五条悟习以为常。他本该无视这段小小的插曲,继续做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

只是当五条悟走回预定轨道之前,他突然地,毫无缘由的开口问了一句:“那个人是谁?”

跟在五条悟身后的仆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队伍尾巴上的一个少女举起手回答:“好像是旁支的远亲,在咒术高专念书,因为术式比较特殊,所以被家主召见了。”

五条悟听完,也没有别的什么表示,只是沉默的继续往前走。女仆回答完后心中忐忑,悄悄抬眼看了下小少爷的后脑勺,小少爷银白短发发尾微微翘起,仍旧是那副高山冰雪不可攀登的冰冷与默然。

本以为见完那一面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只是没想到重逢来得那么快——快到五条悟早课都还没结束。

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方程式才写了个‘解’字,屋外已经传来一声惊呼。五条悟侧目,那扇紧闭的槅门哐当一声被几个人撞开,摔进来的人扑倒在地。

周围的空间有片刻扭曲,黑色杀手的人影在这片刻扭曲间一闪而过。

讲台上的老师不明所以,发出一声尖叫后瑟瑟发抖躲进了桌子底下。咒力卷起的风吹乱书本,在一片混乱中,五条悟连眼睫都没有动一下,铅笔慢悠悠在草稿纸上画出一只乌龟。

这样的暗杀他平均每天都要遇到二十几次。这次被派出来的杀手好像要比以前的都更厉害一点,但是没有意义——在杀手还没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五条悟就已经发现对方了。

他思索着要让对方怎么死,是一击毙命还是留口气?

所有紧张又诡异的氛围,在一声轻快的:“你好~那个,请问一下,小妹妹你知道大门出口要往哪里走吗?”——在这样一声突兀的问话中,被打破了平衡,甚至显得荒谬。

五条悟手臂边的矮窗窗口上冒出一颗脑袋。他握着铅笔动作的手一停,微微侧脸,苍蓝眼珠转动,六眼在周围混杂的咒力之中,辨认出对方——那个长得还不错的五条家远亲。

爬到树上救了小猫的家伙。

长着一张显然有女朋友的脸。

现在正两手扒着窗台边,表情诚恳的在和五条悟问路,而且第二次的将他认成了小女生。恰好这时——杀手大约以为自己抓到了机会,转瞬间爆闪至五条悟身侧,抬手的瞬间掌心已经握住了刀刃锋利的咒具,毫不留情打算一刀送五条家的六眼归西。

他的速度属实非常的快,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咒术师,眼睛也根本跟不上杀手的动作。

那样迅猛的动作,每一块肌肉的力量都被完美的利用到,促使那些肌肉线条绷紧出极具美感的姿态。它们转瞬间被凝固在巅峰发力的时刻,杀手瞳孔收缩,难以理解自己的刀为什么砍不下去了。

他停在那个预备砍下五条悟头颅的姿态,像掉进琥珀里被凝固的蝴蝶。

过细的金属线和四面连接起来,穿透肌肉勒入骨头,像固定一枚标本那样将杀手固定在了半空之中。被破坏的肌肉组织表面缓慢渗出血迹,浸透衣服流道金属线上,然后慢慢堆叠,变成一滴缀着的血珠。

夏日微风带着热意拂过,血珠颤抖两下,着落,啪嗒一声,在五条悟雪白的和服衣角晕开红色痕迹。

六眼清楚看见金属丝上凝固的咒力,那些咒力也像悄无声息就缠满了整个房间的金属丝一样,纤细又庞大,犹如蜘蛛网塞满整个房间。

而那些繁复的蛛网,最终都收拢向那趴在窗户上,长着一张滥情脸的家伙。

五条悟:“这就是你的术式?”

池本词音挠了挠自己脸颊:“啊,是的——那个,小妹妹,你知道从这里要怎么样才能走出去……”

五条悟单手掂起自己沾着血迹的衣摆,“你的术式弄脏了我衣服。”

京友禅的和服,缎面雪白,上面是银色花纹。

池本词音是典型的当代年轻人,对审美比较古老的花纹一无所知,顶多能看出面前小女孩的白衣服上绣着很漂亮的银色花朵,但他完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花。

最多——顶多——也就只能看出对方身上的衣服实在价值不菲。

明明是池本词音好心救人,不管怎么看,五条悟都没有控诉他的资格。但显然面前两个人都没有这个意识,五条悟控诉得理直气壮,面前扒着窗台的池本词音也迅速心虚起来。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脖颈,看一眼衣摆上那显眼的血迹,又看一眼面前小女孩漂亮的脸。在太阳光底下,即使‘她’面无表情,也漂亮得像一束花艺展览品,根据发色和眼眸颜色可判断应当是莱昂与天空玫瑰的主题……

思绪跑远了,又跑回来,池本词音垂下胳膊,心虚:“对不起啊——那我再赔你一件?”

五条悟面无表情:“这件是私人订制,没有第二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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