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之后，广场上的人就少了许多。</P>
这一场会道环节，将持续足足三天，三天时间，自然不可能都待在下面广场。不然来个刮风下雨，日晒夜吹，纵然大伙都是武林高手，也会弄得狼狈不堪。</P>
因此在山上，紫云道已经开放出了一大片区域，可以供诸多同道游玩欣赏。更有诸多宫殿楼阁已经备妥，大家累了可以进去歇息。</P>
至于酒食蔬果，那更是应有之义。</P>
总之，以紫云道的家当，供应千余人的吃喝玩乐，绰绰有余。</P>
“陆将军，这天罗山中，有八景，曰象鼻山、岩台月、百冠树、千岩洞、宝盖朝云、玉岩夜月、镜花水月、千尺云瀑，皆是世间奇景。</P>
如今既以拜会完了紫云道主，不如一起去见见山河秀丽，明我大越风光。”</P>
到了广场，望着已经稀薄的人群，杨景看着陆渊，热情邀请。</P>
陆渊对此当然乐意。</P>
他刚刚知晓突破先天之法，现在愁着该怎么建立武道外身，正没一个头绪呢？</P>
杨景与他同样为一流巅峰，距离突破先天已经不远，和他多谈谈，说不定便能有什么思路。</P>
于是点头道：“那边请杨大人为我引路了。”</P>
杨景哈哈一笑：“陆将军放心，这天罗山我已来过数次，山中景色都去过，并不会让你失望的。”</P>
说完，这位杨大人又回过头来，对着其他六姓七族之人说道：“我与陆将军有事要谈，你们且自行交游去吧，暂时别跟来了。”</P>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知晓，这位同行领袖，是有什么私密话要和陆渊要谈了。</P>
面对杨景这位即将突破的先天，其他世家之人也不敢造次，因此只能同意。</P>
就是上官兄妹，有些不甘心和陆渊分开，但面对杨景的强压，他二人就算有一位先天父亲，也只能屈从，无奈离去。</P>
“陆将军，我们走吧。”安排了这些同行人，杨景回过头，笑着对陆渊说道。</P>
“麻烦了。”陆渊点点头，便跟着对方一起离去了。</P>
杨景带着陆渊第一个去的景点，是千尺云瀑。</P>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处山后，有一个断壁，高有千尺，云雾缭绕。其上有一条大河流经，垂落而下，气势非凡。于是便有千尺云瀑之名。</P>
陆渊与杨景顺着小道，往云瀑走去。</P>
还未到地方，便已听到轰轰的震耳之音，越往近走，越是觉得雷音贯耳，仿佛天地之间，只余水流冲击之声，令人心潮澎湃。</P>
等抵达此处时，深潭水花四溅，千尺云瀑从云端坠落而来，犹如天上银河倾泻，看的人心神震撼。</P>
此时，周围已有不少道士在此观景，一个个看着这一幕，神情也大为动容。</P>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凡人眼界看来，是真的不可思议，如同神技。</P>
陆渊两人观景的位置，是杨景特地寻的，离瀑布升堂较远，既能观望美色，又没那么大的噪音，离人群也较远，是个偏僻之所。</P>
杨景负手看了会瀑布，好一阵才收回视线，眸子依旧望着前方，口中却是突然道：“陆将军，不知将军如何看待当今国势？”</P>
陆渊在杨景特地支开同行人的时候，就知道此人应是有什么重要话要和自己说，心中早已准备。</P>
他原本以为对方要说的是一些先天秘密，心境感悟之类的，毕竟这是论道大会嘛。此时听对方突然说起国政，还是不由愣了愣，但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P>
看了眼杨景脸色，见对方认真模样，陆渊沉吟一下，不由道：“山河日下，骚乱频起。地方动荡，士民不安。外敌压境，内叛不宁。百姓疲惫，国内穷困。已是亡国之兆。”</P>
实力已到了这个份上，尤其是找到了突破先天的前路，陆渊心中的顾忌，已然少了许多。</P>
此时虽然面对杨景这位朝廷重臣，但对于国政褒贬，也是直言不讳了。</P>
当然对方与他提这个，估计也不是想听，阿谀奉承，而是有自己目的在其中。</P>
‘就是不清楚，杨景是代表朝廷，还是代表自己了。不过只要看下去，总会知道的。’陆渊心中这么想着。</P>
而眼前杨景听到他这般不客气的评价，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愤怒，反而还露出了一丝笑容：“陆将军果然行武中人，说话直接。”</P>
杨景扯了一句，然后收敛神色，郑重道：“不错，如今大越国势，确实是越来越差了。不仅将军你能看出如今有了亡国之兆，我等朝堂诸公，乃至皇上天子，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呢？</P>
然则国势虽衰，但我大越社稷，却也没那么快完。甚至未尝没有中兴之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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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将军应该听说了，征苗大军两位主帅，乃是武成侯上官明与白凤寺的济慧圣僧吧？”</P>
陆渊点头，有些头痛道：“确实听闻，而且武成侯还把他的公子小姐，送来我身边历练了。”</P>
杨景闻言，也想到了先前刚见面时，上官海月黏着陆渊的那个模样，不由笑道：“上官明这家伙，是把你当做佳婿，想要把女儿嫁给你了。</P>
他倒是好眼光，找一位先天宗师做女婿。若非老夫无女，不然我也是想招你为婿了。</P>
不过若是陆将军不嫌弃，我倒是有几位兄长，膝下还有嫡女未嫁？”</P>
杨景半似调侃、半似试探的说道。</P>
陆渊连忙摆手：“杨大人，陆某如今只想突破先天，在武道大成之前，与其他男女之情，并无半分心思。”</P>
“好吧，看来我和上官明是多想了。”</P>
杨景见陆渊不想谈联姻，也没再说下去，及时收手，转而继续谈起了正事：“外人都言我等六姓七族，世代联姻，共为一体。实际也是如此。</P>
我等十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P>
大越皇族萧氏，也为我六姓之一。只不过他萧氏为皇族，我等为公卿罢了。</P>
可实际上，除了这个皇族名分外，我等十二家与萧氏，也并无多少上下之分。</P>
甚至放到二百年前，我十二家中，海陵王氏，也是齐国之主。再往前三百年，我南岭杨家，那也是楚国之主。</P>
而其余各家，也不乏曾经为一国皇族的。</P>
可千百年过去，王朝国祚虽有断绝，但我等十三家宗庙传承，却从未有过败灭的。</P>
这是为何？</P>
就是因为我们十三世家，同气连枝，彼此互助。故而纵然国势衰败，天下动乱，但只要我等团结一心，那么这天下就乱不到哪去。</P>
最多把上一任做得不好的皇族给罢黜，改由另一家上位，再开新朝，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就是了。”</P>
杨景语气澹澹说道。</P>
而旁边陆渊，听完对方的话后，整个人都呆了。</P>
啥玩意？</P>
六姓七族之间，个个都是皇族后裔。玩的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戏码。</P>
这江山社稷，皇图霸业，还能这么玩吗？</P>
学到了，学到了。</P>
心中吐槽调侃之后，陆渊消化了这个信息，然后对于大越局势，不由又多了另一层理解。</P>
若真的像杨景说的一样，六姓七族，玩的是这种民主推选制度，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需要用另一种眼光去看了。</P>
而如今的大越天下，也需要换一种眼光去看。</P>
不能在单纯的当做以前那般，大越就只是萧氏一族的家业，而要放大到整体，把大越看成整个六姓七族的家业了。</P>
‘这就等于大越天下，是一家公司，而萧氏是公司如今的董事长，但并不是占据绝对股权，而只是占据了较多，甚至只是小小一部分的股权，然后挂了一个总裁的名头罢了。</P>
整个公司，其他五姓七族，同样有着股份，而且股份加起来，是萧氏的数倍、十倍多。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能罢免董事长，换个总裁，也就是换个皇帝。</P>
然后萧氏就从原本的皇族、董事长，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世家、董事、股东。</P>
所以大越天下，可以换个皮再上市，改叫大楚、大吴之类的名字，但绝不能彻底垮掉。</P>
不然损害的就是所有股东的利益，也就是所有世家的利益。’</P>
陆渊迅速理清了，整个六姓七族之间的关系，然后心里就是一阵的忌惮。</P>
对付单独一个萧氏皇朝，和对付一整个利益共同体，所承担的压力和面对的困难，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P>
最简单的，让陆渊反朝廷，咬咬牙，其实也并不是可以，总有点成功几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