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惊变

而正在此时,太子妃嫂嫂整个人一软,赵溧阳站在她最近的地方,眼疾手快,立马抓住了她。

顾湘静柔弱无骨的靠着她,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么,满脸惊惧,嘴唇发抖,就这么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袖。

赵溧阳只觉不妙。

果然顾湘静下一秒拉住她的手,赵溧阳摸到了她的衣袖之中,有一用纸包起来的硬物,很细碎的硬颗粒。

赵溧阳马上反应过来,瞳孔轻颤,面色煞白。

几乎是瞬时,她扭头看向了赵贞如和床上躺着的孟芊。

而顾湘静显然已经反应过来今天这出戏是怎么回事。

她仿佛撑不住了,衣袍之下的手不停颤抖,嘴唇轻咬,眼底浮现水雾,只是有些绝望的看着赵溧阳。

两人视线无声交错,皆是惶惶。

月饼,她们碰过。

毒药,正在顾湘静身上。

赵溧阳就算再蠢,此刻也反应过来今天这鸿门宴是为顾湘静而准备的。

顾湘静乃将门虎女,思想简单,甚至带点江湖气息,她要是真想杀赵贞如,也只会提着刀上门去单挑,绝对做不出下毒这样的事情来。

更何况她一介女流,杀了赵贞如有什么好处?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努力回想起先前她们拿月饼的样子,当时琥珀还笑着,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她们才陷入了这惊天陷阱之中。

果然母后冷冷开口,“今天碰过这月饼的都是谁?”

琥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满脸都是惊惧的泪水,“皇后娘娘,这月饼是奴婢在一品阁买的,只因先前经过一品阁的时候,殿下说了他们家新出的月饼好吃,我家娘娘便命我去买。奴婢买了月饼便一路匆匆忙忙进宫,只怕耽误了时辰,这一路上并没有打开过食盒啊……”

赵溧阳越听越觉得心惊,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完全清楚了。

她站在人群后面,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抬眼去看赵贞如。

却看赵贞如面色发青,眉头紧皱,似杀气满满。

可赵溧阳看到他的唇紧抿着。

赵贞如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只有在他思考的时候,他才会下意识的紧抿着唇。

他在思考些什么,有什么值得他思考?

似察觉到有人的注视,赵贞如抬起眼来,刚巧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到了赵溧阳。

她站在那里,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

“那就是你动的手!”母后似很想草草了结此事,挥了挥衣袖,“来人,将这奴才拖下去大刑伺候,不信她交代不出什么!”

琥珀连连扣头,大喊冤枉,“皇后饶命,奴才确实一路上没有碰过这个食盒,但是……但是……”

她欲言又止,一双眼睛到处寻找。

赵溧阳一颗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里,于是她上前一步,将顾湘静拉到了自己身后。

顾湘静似乎预见了什么,一双手冰冷无比,抖得吓人。

琥珀指着赵溧阳道:“但是奴婢方才送月饼的时候,六公主和太子妃都动过这个食盒,还拿走了一些。”

“放肆!”母后瞬间勃然发怒,带风的一巴掌扇得琥珀一个趔趄,直接栽到了地上,“你这贱婢,竟敢胡乱攀岩,你看清楚了,她们一个是当朝公主,一个是当朝的太子妃,岂是你随意攀咬的对象?!”

琥珀连连大呼,眼泪横流,血水不断从唇角逸出,却仍然道:“皇后娘娘息怒……奴婢绝对没有乱言……方才六公主和太子妃拿月饼的时候,有许多宫女太监看到,并不是奴婢生编乱造!”

“一派胡言!就算他们二人碰过了食盒,难道她们就是凶手吗?!”

“皇后娘娘!”年近古稀的孟家老爷子终于站了出来,这位曾在沙场上浴血杀敌的老将军,因在京城将养了多年,此刻身上煞气早已褪去。

他虽是着急,可到底为官多年,观察了一圈形势后方才谨慎发言。

他拱了拱手,身子有些佝偻,“老生也不相信这件事会是太子妃娘和六公主所为,只是既然这贱婢这么说了,不妨搜身还两位贵人一个公道,也好叫旁人没法无端揣测。”

孟老爷子这句话以退为进,着实让母后脸色松动了些许,眼看母后便要发话,赵溧阳便疾声道:“放肆,太子妃的身岂是你想搜就搜的!”

偏偏赵溧阳这句话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而顾湘静在众人的目光下身子抖了一下,犹如蒲柳一般无力,她张了张唇,看着这满屋子的人,脑子一片空白,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眸光抖动。

顾湘静的反应太过异常,终于母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几不可闻的皱起。

她几乎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赵贞如的反应。

赵贞如反应更快,当下厉声一句,“搜身!”

话音刚落,顾湘静吓得面色惊俱,翩然倒地,还好赵溧阳抓住了她。

可顾湘静太过害怕,竟然不打自招,不仅神色慌张叫人疑心,更是连带着衣袖之中藏着的药也抛了出来。

赵溧阳心里“咯噔”一下,直叫不好。

大嫂虽说出身将门,从小历练,可哪里见过这深宫里的手段。

一时之间她是泪水涟涟,嘴唇发颤,绝望的看着母后和赵溧阳。

果然太医已经先一步上前,捡起地上的药纸,缜密的一番鉴别后方才对父皇道:“此物正是孔雀尾。”

“父皇!儿臣不知道这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上了儿臣的身,儿臣……儿臣从府里出来的时候丫鬟婆子都曾细细检查过我的衣物,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定……一定是有人要害儿臣!”

赵溧阳看一眼赵贞如,狠了狠心,跪倒在地,“父皇,儿臣可以作证,当时儿臣和嫂嫂一起翻看食盒的时候,不曾看见嫂嫂有任何异常举动。更何况太子妃嫂嫂跟四哥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杀手?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请父皇明察!”

赵贞如此时冷冷一瞥地上哭泣的两人,冷声道:“方才的月饼一共六个,六妹妹拿走了四个,你们吃了没事,偏偏剩下的两个有毒?”

那琥珀见势也连忙哭着道:“自六公主拿了月饼后,奴婢就拿去给了我家娘娘。这一路不过十几米距离,且路上到处都是宫女太监,这食盒便再没有第二个人碰过!”

赵贞如冷冷一笑,对母后道:“母后,如今我的妻子生死未卜,而杀人凶手就在眼前,难道母后还要徇私包庇吗?!”

终于屋子里静了片刻,便听见母后的声音响起,“来人,太子妃顾湘静涉嫌谋害皇子,理应关入大牢,但念其有孕,从现在起囚在东宫中,不得与外人接触,不得随意外出!一切等调查清楚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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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宴会很是热闹。

后半场更是热闹。

四嫂中毒,性命垂危,几乎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去了。父皇、母后、赵贞如寸步不离的守在孟芊床头,而太子妃嫂嫂则独自孤身一人被押送回东宫禁闭。

已经无人理会赵溧阳。

赵溧阳便让觅秀陪着,紧紧跟在太子妃嫂嫂身后,一路去往东宫的方向。

中秋的热闹还没褪去,皇宫外烟火纷纷,隐约有欢笑声传来。可此刻队伍无声,只是沉默的往前走,这热闹反而显得刺眼了起来。

顾湘静一行只有三人。

贴身丫头章恒,还有一个老嬷嬷。

三人背影萧瑟,走得很慢,身影被灯笼拉得老长,看上去竟有几分壮烈。

旁边几十个御林军前后守着,在黑夜里有序前行,将三人围在中央。

赵溧阳和觅秀便在身后几米开外的距离跟着。

等到了东宫门前,越见萧瑟,连半盏灯火也无,看着阴冷异常。

太子妃嫂嫂停下脚步,抬眼看了一下牌匾,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落寞。

赵溧阳便追了上去,两个士兵欲拦,却被赵溧阳给骂了下去。

“嫂嫂你别着急,我一定去求母后救你。母后眼下在气头上……”

顾湘静却摇了摇头,眼下有些明白了,她叹息一声,“六妹妹,你难道没有发现今天宴席上的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吗?哦,不,是冲着殿下来的。”

“冲着大哥?”

顾湘静似有些懊恼,“都怪我当时太害怕了,竟然就那么傻站在那里,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大嫂在怀疑谁?”

“我谁都怀疑。”顾湘静此刻冷静下来,回复了几分冷静,她细细的想了一遍,却仍然不知道是谁躲在暗处,“殿下刚走一个月,皇宫里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冲着殿下是冲谁?我自问没有这样的分量,能让人给我扣上毒杀皇子这样的罪名。”

赵溧阳握住她的手道:“嫂嫂放心,等风头一过,我便去求父皇母后——”

“不用了。”顾湘静此刻反而比赵溧阳要冷静一些,“母后没有将我关起来,而是让我在东宫禁闭。其中深意,你还不明白吗?”

赵溧阳抿了抿唇。

“母后率先处置了我,堵住悠悠之口。将我关在这里,也是为了我好。皇宫里到处都是母后的眼线,就算有人真的对我图谋不轨,也不敢在母后眼皮子底下动手。母后这招以退为进,不过是为了保护我,争取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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