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伤

“你们在干什么?!”

执行者对着眼前的屏幕几乎是怒吼。

屏幕里,他的手下正准备将一个芯片塞入仍在昏迷中的陈明亮的后颈处,被执行者一声大吼给吓住了,条件反射地收了手,惶恐地望向执行者监测的摄像头处。

“把他放回原处!”

执行者再度怒吼。他本来就是个耐心有限的人,不知道为何,初来麒麟村,可能尚未适应这里的磁场,怒火更是一触即发。

“哪,哪个原处呢?”

其中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发问。

“哪里抬进来的抬回哪里,你们的脑子发毛了吗?还是芯片失灵了?”

执行者铁青着脸。

“那,这个,这个,还要,还要那样吗?”

另一位手下举着差点插入陈明亮后颈的细薄芯片问。

“你们今天晚上自查一下,看是不是脑子里的芯片生锈了你们啊,怎么反应变得这么差!”

执行者觉得自己在麒麟村脾气变爆了,手下则变笨了。要不是一早探测出此地有磁场干扰屏障,他一定会认为是自己一行人被人在饮食中动了手脚,重金属慢性中毒,侵蚀到血液和大脑神经。

“那,就这么放他走?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对呀,万一他跑了呢?”

两个手下对此很不解。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在你们眼皮底下跑了,你们觉得还有脸面呆在我眼皮底下么?”

执行者的脸色没见缓和。他是真被自己笨得可以的手下气到了。难不成他们头脑里的芯片内容在麒麟村都太先进了,反而无法用原始方式来处理问题了?

“嗯,反正他的粒子信息已经放进培养基里了。那先养着,看看情形再说。”

其中一个手下终于聪明了一回。

执行者不再言语。

陈明亮的神经粒子信息已经放进培养基,不日就可以运达面具老大的手中,这算得上一个功劳。希望,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原生超级大脑,那个特质人。

陈明亮幽幽醒来时,看见师父无用正了无声息地躺在蕉林边上的几根横七竖八被砍倒的蕉树上。

他一阵难过涌上心头,挣扎着起身,步履虚浮地跑到师父的面前,却啊地一声大叫,泪如泉涌,伸手探在无用的额头。额头滚烫。

无用前一天摔跤撞破的脸颊上没有了白纱布,两边脸颊上一片红褐的伤痕,像趴着两只张牙舞爪的章鱼,上下眼皮也都蜿蜒着触角交缠的褐色疤痕,整张脸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精致干净,五官那种比例尺般的比例中,眼睛明显一大一小,鼻梁比之前高耸了许多,不过倒是更男性化,仿佛历经沧桑,再加上身上这一身深蓝粗棉布衣服,和刚来岭城时比,无用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你怎么了?”

陈明亮难过伤心得泪流满面,正准备背起无用,忽然听见了师父熟悉的声音。

“师父,你醒了?你怎么样?我带你上医院!”

陈明亮惊喜地喊了起来。

“不用,我没病。就是……呃,你记得我们自己昏倒在这的吗?”

无用当然对刚刚在麒麟九号里发生的一切感知清晰。

但陈明亮对醒来前的场景只有依稀的片段记忆,模糊中好像看着师父被什么人打倒,而后自己也被敲晕,接着就被抬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师父似乎也跟自己在同一个屋子里,有人走来走去,不知在做些什么。

“没事,你脑海里的这些应该是你昏睡后做的梦。当不得真。”

无用抬手宽慰地拍了拍忘了担心自己,反而一直担心他的徒儿。

“你的脸……”

陈明亮觉得从来就精致整洁的师父,应该会受不了现在这个样子。

“很丑吧?没关系,伤疤总是会平复,伤痕也会散去,只不过要丑一些时候罢了。我大不了就不照镜子,反正,碍的是你们的眼,我自己眼不见为净。哈哈。”

无用恢复了他的戏虐。

陈明亮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师父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开心状,他也跟着放心了。

“可是,你的额头很烫。”

陈明亮又抬手覆在了无用的前额。

“嗯,可能是有点受凉了。还好,能扛住,不用吃药看医生,刚好增强抵抗力。”

无用无谓地一笑,伸开一只手,陈明亮便也搭上一只手,将扶他起来。

“走吧,再不回去,你爸妈估计得急得要报警了。”

无用搀着陈明亮的肩膀,站起身,笑着催促。

继而,他又转头,有些担心地问:

“你爸妈见了我不会被吓得做噩梦吧?”

“怎么会,我妈肯定会要你用热水敷中药,她此前跌伤了膝盖都是热敷中药,说是散瘀散得快。”

“啊?那还是算了,我喜欢自然好掉。我这是脸,可不是膝盖,热敷中药还不更花了啊?!”

无用连连摆手。

“哈哈,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说服我妈才行。她的热情你也有了解了。哈哈。”

陈明亮笑得无用直皱眉头。

说话间,二人已经从蕉林穿过竹林,进了陈家老院子。

“师父,你都熟悉村里吧?村里也不大,几十户人家,留在村里的人也不多,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正在客厅门口的水井旁吊水的刀温蓝看着二人远远地过来,就大声招呼。

“嗯,是,转了一圈,大致都了解了。”

二人走到井旁,无用面色如常地一笑。

但却把刚好提起水桶的刀温蓝吓了一大跳,一桶水差点从手中直直落在水泥地上。

“啊呀,师父,你这,这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昨天给你敷纱布时看着只是划了几道浅印子,见了点血,现在怎么反倒这么严重了。”

“那还用说,您那纱布没敷好呗。”

陈明亮回了一句,他知道师父担心老母亲硬要再上药膏。

“那敷点中药呗?”

刀温蓝还是问了。

无用却早有准备,摆手婉言相拒:

“不用,其实都好了,就是疤痕,敷不敷药都需要时间才能散了。”

“哎呀,敷了会散得快点。还有你这眼睛,这……昨天摔得可真够重的,以后你不要进厨房了,要拿什么,让阿宝给你拿。”

陈明亮小名是阿宝,小时候周围人都这么叫,现在长大了,只有刀温蓝会这么叫了。

“师父,我乐意效劳。这得听我妈的。不过,老妈,您就别再自作主张给我师父敷中药了,再敷,这张脸废了,您可缝补不回来了。”

陈明亮替他师父来拒绝母亲过度的好意。

“有你这么说自己师父的吗?师父,你多担待着点,阿宝从小在这村里长大,你也看见了,都是些山野村夫,不懂礼数,说话要冲撞了你啊,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该打打,该骂骂,不用留情面,他呀,越留情面越不知规矩。”

刀温蓝知道这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都得靠无用了。

无用谦和地一笑:

“您言重了,阿宝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他性情真挚,说的话都发自肺腑,怎么会介意呢?”

无用听得刀温蓝在自己面前称呼陈明亮的小名,也顺势开始跟着改了对陈明亮的称呼,叫得陈明亮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颗心也暖烘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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