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贵公子

女人未施粉脂,白玉般的脸庞却光洁似雪,在这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倒映着炉火的光。她被黑袍人推门而入的行为打扰了,转动鹤颈般的脖子,淡淡的向这边望来。

那是一张足以令天下女子都为之自惭的五官,灼若芙蕖,瑰姿艳逸。顾盼之间光彩动人,目光从黑袍人身上掠过,随后停在向易脸上,眼中微微含笑,没有说话。向易从来没有见过拥有这等容貌气宇的女人,恍惚间竟然忘了自己还被人提在半空,一时间看的呆了。

黑袍人微微欠身行礼,表示冒昧打扰的歉意:“家主,捉到一个在外墙偷听的元兵。”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攘袖,露出一双白净素手,她拿起桌案上的华丽短刀,又拿起一根金条,把金条和刀子都放在炉火上加热,片刻后取出,然后连斩两刀,竟从金条上切掉了两块下来。

徒手切金断玉!向易忽然意识到那是个男人,因为天下就没有女人能有如此力道,黄金虽软,但依然需要特殊工具切割。他明亮华贵,又如芰荷般清雅,美的令人惊心动魄。然而当他出刀的一瞬间,浑身衣袂(mei)无风自起,手背上如青蛇般的血管清晰可见。

此人还是个修习内功的武者!

本应端坐华堂之上的世家公子如今出现在蛮夷国度的一个偏僻村庄里已经够令人惊讶的了,就在贵公子身后的壁橱上,赫然挂着那把连珠如意环的平头长剑,说明阵前一剑斩断嘉右门手掌的黑袍人也是他。所有的事件汇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向易年纪太小,脑海中一时间无法处理那么多信息,只得越来越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就在此时,两块黄金劈里啪啦的扔在向易的脚边,金块滚了滚,在夜里反射着光。一块金子,就可以让他再也不用当兵,两块金子,大哥二哥也不用当了。

“小军爷,这两块黄金送给你,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事,出去后不要跟任何人说,可好?”贵公子笑吟吟的说道。

“我不要你的金子……你是什么人?今天让邹将军下船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向易对金钱当然有概念,但孩子往往更加专注于事情的本质,他看都没有看那两块金子,而是抬头盯着他询问。

贵公子微笑着,他没有回答向易,款款将短刀入鞘,立即有人上前为他斟茶,不是饮用,而是洗手,暖茶流淌在桌案上散发白汽,衬得他的肌肤几近透明。

公子隔着两尺的距离,向易能够闻见他身上的香味,那是他闻所未闻的香料,随手就拿出一根金条大卸八块,也肯定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手笔。对于他这个最下级的士卒而言,能跟这样的大人物共处一室本身就已是不可思议。

出言质问更属于某种僭越,俘虏他的黑袍人冷冷“嗯”了一声,下一刻就要发作。

黑衣人却被贵公子挥手制止了,贵公子又命令扈从倒了两杯茶摆出来,淡淡说道:“来的都是客,即使这位客人并不客气,我们做地主的也不能坏了规矩,失了仪态。”

“是。”黑衣人恭敬回道。

“小军爷年龄这么小,想必也不是孤身一人吧,外面天凉,不妨让在外面等着的同伴都进来,我请大家喝茶。”

向易摇了摇头脱口而出:“没有,就我一个人!”

话刚说出口立即后悔了,这相当于告诉对方自己是孑然一身,毫无支援,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但已经覆水难收,只得梗着脖子看贵公子。

贵公子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反应,而是淡淡点头:“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只不过你莽莽撞撞的过来,也不自报家门,反而先质问起我们的名讳,实在不妥。如果不是看见你腰上挂着我们元军的兵牌,怕是会以为你是哪里来的探子,想要刺探情报。”

向易脸红了,贵公子的气质虽然表面上亲切温和,内里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压力,竟让他不由自主的感觉想要屈服。言辞有理有据,又挑不出一点儿瑕疵,向易只是个孩子,还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成年人,他低下了头,声音小了许多:“我是两浙路,邹字营,步卒向易。”

“邹德磊?”

向易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原来是邹德磊的本营。”贵公子用手托腮,眼睛眨了眨:“我对邹德磊的了解不多,但是我猜,是你自作主张过来的吧?”

向易一愣,又点了点头。

“果然,邹德磊恐怕还没有这个胆子派人监视我,你多大了?”

“九岁。”向易没有撒谎,却还是给自己打气道:“我和我哥哥一起参的军,有他们在,他们会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你们别想把我灭口。”

“灭口?我这里可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杀你灭口做什么?”

贵公子长笑一声,他忽然起身,拉着向易的手重又坐下,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倒像是姐姐看护弟弟。

他转身看着肃立的手下们,高声道:“大家瞧瞧,九岁的孩子就敢独自找上咱们的门来,可率领他

的将军,”语气里的温度急转直下:“却连船都不敢下一步,忽敦老了,眼光再也没有从前那么锐利了,即使是进攻肥前,也不应该让这样的人带领朝廷的军队。”

向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只是抬头看着身旁的贵公子,看着他的颌线翕动。贵公子忽然低下头看着向易,眼睛里带着些许冷意:“我不喜欢你的将军,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因为他太懦弱了,又想要的东西太多,这样的人往往会坏事,而且是坏很大的事。”

向易想回答他说我们也不喜欢邹德磊,但是想起方才的失言之举,还是默默把这些话吞回了肚子。

这样的细节无法逃过贵公子的眼睛,他微微一笑,眼神中流过几丝古怪的意味:“哦?难道你也不喜欢他么?”

向易不敢和他对视,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态局促。

“没关系,这不怪你。”公子略带宠溺的摸了摸向易的脑袋:“有谁会喜欢被一个天生胆怯的将领带着上战场呢?沙场之上人命如草芥,这样的行为与送死无异。我手下的人虽然只有数十,但能抵得上你们千军万马。你们虽然军容齐整,但在那样一个人的指挥下,只知道强攻滩头,现实就连仅千人的日本军队也难以突破。你们当中有很多年纪很小的少年,甚至还有跟你年龄相仿的童兵,因为这样的庸才,他们中的很多人永远失去了享受人生的机会。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很多东西没有拥有过。一想到朝中还有那么多尸位素餐的庸才,因为错误的坐在了不该坐的位置上而荼毒生灵,我就夜不能寐,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贵公子脸上的笑容退散了,华美精致的五官此时隐含暴怒,微微抽搐。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冷的像冰,到最后他每吐出一个字,向易就打一下哆嗦,他很难想象几秒钟前还如同春水化冰般温和的人是如何吐出如此寒冷孤戾的话语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贵公子看着向易,眼神变回温柔的样子,说道:“抱歉,吓到你了吧。”

他脸色恢复正常,比起之前的温和,多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萧瑟。

他挥了挥手,黑袍人走到阴影里拖出了一个麻袋,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具尸体,尸体没有外伤,只是指尖和双目隐隐有血迹,尤其是双目通红,像头愤怒的公牛。向易见惯了尸体,刚刚才在树林中吐了半炷香,此时再看甚至觉得死者有些安详,如果不是圆睁双目,他都几乎以为此人只是睡过去了。

死者身上只有一件麻布的衣服,脚蹬草履,头上绑着布条,显然是日本人无疑。

贵公子看着向易观察尸体,出言提醒:“这个头上的布条叫做钵卷,士卒或者官员会在出征前戴上这个,一方面表示效忠天皇,另一方面是祈求吉利。这个人名字叫宗三郎,是个日本探子,从博多的方向来,在去往平户的路上被我们截杀了。此人有点儿手段,俘虏他花了我一条人命。据他透露日本幕府已经下令征集全国各藩属兵马十万余人进赴九州支援,估计十来天就能在肥前完成集结。请你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邹德磊,这应该对后续的作战计划有些帮助,他或许还能记你小功一件。大家都是元人,既然有这个契机,就理所应当出一份力气。”

“你们拷打过他?”向易盯着尸体看了半天,疑惑道。

贵公子失笑:“小孩子的观察力都这么强么?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虽然没有外伤,双目却会充血,伤的应该是内脏。”向易年纪虽小,但聪慧过人,冷静下来之后很容易就能找出这具尸体的端倪,他拨动着尸体的双手,手掌上多有厚茧,印证了方才公子关于他武艺的话。尸体表面没有外伤,说明是力竭被捉,这样的身手,放在中原也是一等一的武士。

“输了输了,到底是技不如人呐。这针砭醋刑,终究不比得大宗正府的高明娴熟。”贵公子眉开眼笑,完全没有被人戳穿本领的不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向易,“如果不是你尚在军中,以你的聪慧天资,我都想要留你在身边亲自教导了,可惜了一块好苗子……”

听到针砭醋刑四个字,向易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起身喝尽自己面前的茶水,冲着贵公子行了一个军礼:“公子,我该走了。”

贵公子“嗯嗯”的点头,他越过脚下的尸体,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是什么人?”

公子端起茶碗盯着里面的茶水,眼神忽明忽暗,他的语气低沉,回答道:“我们是一群死人。”

向易悚然:“死人?”

“一群早已不该有名字的人,知道我们对你来说没有好处,这也是为什么让你不要把今日见过我们的事情说出去的原因。你还太小了,不是我不尊重你,很多事情不是九岁的孩子能够打听的,也不是能听懂的,不过在我这里你绝对安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拦你,这点我可以保证。”贵公子轻轻抚摸着下巴:“我让人送你。”

方才捉向易进来的那名黑衣人身材欣长,他

霍然起身,裙袂拂过木制的地板,来到门口,站住回头:“走吧,我亲自送你。”

向易“哦”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似乎白来一趟,又好像并没有白来,总之房间里见到,听见的一切都晕乎乎的,让他如坠云端,就在他迈步出去的时候,公子忽然捉住他的手,往里面塞了几个东西。

“这是……”手里是一个锦袋,还有之前的那两块金子,向易本能的摆手拒绝,却被公子按住了手,公子的手白皙柔滑,像是女人,但细细感知仍有几处略显厚重,那是长年习剑的证明,是无论抹多少柔肤的膏药也无法掩盖的印记。

“就算是小小的见面礼吧!”公子轻俏的说道,他拍了拍向易的脑袋:“不知为何我对阿易你看着颇为顺眼,总觉得跟我弟弟一般,虽然外表木讷,但内心里却聪明的很,当真令人喜欢。有空的话多来找我玩儿,这个锦囊是当初出行前忽敦给邹德磊的信物,让他用来自证身份的,现在我已经上岸,放在我这儿没用处了,就给你当个信物吧,找我的时候,只要给守门的看一眼,他便会放你进来了。”

向易用手指捏了捏锦袋,里面应该是块玉牌,质地厚重,想来定是枚十分珍贵的物件:“守门?我……”

“我们接下来要去长崎,就不跟你们一块儿走了。”公子说道:“日本地小,去长崎快马不过一天的路程,你要是真来了,就上云仙岳,走到山峰的最高处,就能找见我了。”

向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贵公子不像真的,那种美,恐怕只有仙人才能达到这个地步。难道他是仙人吗?

向易这么想着,屋顶忽然传来铁爪落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浑身一震,知道是谁来了。

然而公子和黑袍随从并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停顿,一路把向易送出矮墙。最后公子朝着远处一拱手,高声喊道:“向小军爷迷了路,我见他口渴乏累,便留他在寒舍烤烤火,饮饮茶。现在向小军爷休息妥当了,我便将他完璧归赵,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诸公恕罪!”

话音刚落,两名武士缓缓自红草从中站起身来。

站在后面的武士吹了个口哨,屋顶的铁爪声再响,一只深褐色的长耳枭腾空飞起,落在武士伸出的臂甲上,拧头对着黑袍人“枭枭”的怪叫。

贵公子盯着褐枭头上的两只耳朵,饶有兴趣的拍手称赞:“居然是夜猫子?我闻军中擅养鹰隼,以作放哨传信之用。然而枭类虽然食量较小,行动悄无声息。却出了名的难驯,桀骜胜鹰隼十倍,国内鲜有驯成者。没想到今天这是遇见高人了,这只夜猫子召之即来,行动干脆利落,这样的默契没有个四五年的功夫怕是无法养成吧?”

驯枭的武士没有搭话,他面色阴冷,疑惑的盯着贵公子,仿佛正努力分辨此人是男是女。

最前面的武士三十上下的年纪,一身元军制式翎甲,军袍整洁精干,显然是领头的首领,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沉声道:“在下乃邹字营副千户纪襄,这位是百户长卢巡,见过大人。属下一路找寻营中兵士至此,冒昧来访,多有冲撞,还请恕罪。”

纪襄同样没分清此人是男是女,所以说的是“大人”,而非其余什么可能会造成性别误会的词语来称呼,贵公子不禁微微点头,眼神中略有赞赏:“无妨无妨,我这个人最看重主客尊卑秩序,客人一上来就先自报家门,有礼有节,我自然要双倍礼遇,来来来,快请进屋烤烤火吧,玄海町苦寒之地,总是这么站着关节都会冻僵的。”

公子盛情礼遇,纪襄却无动于衷,他站在原地又一欠身:“大人礼遇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军务在身,我等不宜久留,还望能放向易与我们回营,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贵公子盯着纪襄的脸看了片刻,眉头轻皱,忽地一伸手:“我知道你,你是在海岸上竖起元军军旗的那个将官对吧?”

纪襄点头:“正是。您就是派扈从襄助我军的那位大人吧,在下曾在沙滩上见过您与邹将军并肩而立,今日作战多亏大人帮忙,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你我都是大元人,不分彼此。倒是千户有勇有谋,处变不惊,才是真英雄。以一己之力收拢溃军,将不同种族的士兵团结起来,又想到以弓箭火铳聚拢敌人骑兵,聚而歼之,纪千户有勇有谋,日后前途必然无量。”贵公子话一停顿,目光在纪襄五官上停留了片刻:“然而千户虽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但天庭略暗,印堂狭窄,怕是最近气运不佳,而且升迁受阻,有小人作祟啊。”

向易惊恐的看着贵公子,心想他居然连看面相都会,那自己方才跟他面对面一个时辰,自己的面相岂不是也被他看了?贵公子却全程没有跟自己提过跟面相有关的东西,不知道是福是凶……

纪襄脸色仍旧如常,内心却已是万分惊诧。他强定心神再度拱手:“谢大人提醒,属下定当谨记于心。”

贵公子一愣:“哦?那就是我看错了吗?”

向易此时拉了下公子的袖子,拢手小声说道:“没猜错,纪大哥就是被小人妨着呢,我

们都知道,这个小人就是邹德磊。”

贵公子笑容里颇多玩味,他摸了摸向易的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纪襄。

纪襄看在眼里,已经有些不悦,“属下还有一事不明,邹指挥使本在船上稳坐中军,您回舰上之后他便亲自下场作战,我们几人都很想知道您跟他说了什么,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贵公子摆了摆手,俊朗的大笑了两声:“没什么要紧的,都是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废话,还是别让副千户笑话了。而且今日一别怕是不会再见面了,说不说的没有什么意义。希望千户走后能把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情抛诸脑后,您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么?”

纪襄皱了皱眉:“大人的意思是不要让我们把您的位置透露出去,哪怕是邹指挥使也无需知道?”

“我不是来参加这场战争的,也并不属于东征军,我虽然跟着你们到了九州,但一上岸,即使是忽敦也不会承认我们的存在,有些内容涉及到以你的品轶无权探听的级别,多知道就多危险,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贵公子摆了摆手:“另外还有句话我要送给副千户,孩子天性好奇很正常,不过好奇太多也可能会惹来事端。比如今天,如果我的手下没有把向易活捉,而是就地斩杀,无论是不是错杀,他和他的兄弟都永远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纪襄沉默的点头,带着向易告退。他听出了贵公子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外加看好自己的人。对方的情绪引而不发,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是天然的不容抗拒的威严,那是只有居高位者才拥有的气场,他下的命令,绝对不是自己这个位子的人能够忤逆的。

贵公子说完这番话后,转身从一名黑袍随从的衣兜里掏了掏,取出一块肉干,顽童般狡黠的一笑,忽地扬手扔向卢巡的长耳枭。

肉干打在长耳枭结实的胸口上掉落,它全程冷冷的注视着贵公子的眼睛,任凭肉干滑落,纹丝不动。

“啧,好定力,简直太棒了,真是个好物,好物啊!”公子拍打着沾了肉屑的双手,摇头晃脑,赞不绝口的离开了。

“嘁,什么玩意儿!”卢巡离开的时候啐了一口,他经常啐痰,仿佛已经成了标志性的习惯。

纪襄三人走在回营的路上,只有向易低着脑袋不发一言。

“你大言不惭的说查案,查到什么了?知道人家是什么来头了没?”卢巡拍着向易的肩膀问道。

向易摇摇头:“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完全记不得了。”

“笨蛋,那是因为你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那个家伙似男似女,一个人统率三十多个高手,一定不简单。”

“这个倒是知道了,是个公子。”向易说道。

他把贵公子将要去往长崎的事情隐去了,一是不知道这个信息算不算得上有用,二是感觉自己以后似乎也不会有机会去云仙岳找他。既然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那了解那么多信息也没有什么意义。

“嗬。”卢巡眉头一挑:“那姓甚名谁呢?家从哪来,要去何处啊?”

向易转头看向别处,显然是不知道了。

纪襄叹了口气:“卢巡,别跟小孩过不去了。连邹德磊都对此人有所忌惮,必然不是普通人物,而且他跟忽敦又有一层未知的关系,怕是大都来的人也未可知。”

“朝廷派来的人?”卢巡一愣。

“不好说,至少肯定不是江湖人士了。”纪襄看着低头走路的向易,不知为什么,这孩子自从从玄海町离开之后就有点蔫,话少了很多,以前可是个小话痨,该说不该说的都说:“阿易,你以后一定要老实一点儿,别再出去乱跑了。黑袍人在战场上的表现你也见过,能从这样一群杀材手里走回来,这样的运气很难再有第二次。”

向易点了点头,三人一枭走在町间的小路上,破旧的军袍猎猎作响,一路无言,只有贵公子口里的那个“好物”偶尔发出一两声寂寞的怪叫,悠悠的飘散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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