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梁州血鼎

又有十多个身着鲛绡宫装的少女走进宫殿里来。

而她们手中牵着绳索,押着数十个五花大绑的犯人!

刘弈细细观察,发现这些犯人,统统赤褐须发,不是别个,正是红胡子海寇。

要么鲛人攻击红胡子海寇,俘虏来了这些贼寇。

要么是,那被夔兽狂砸海面引起的海啸掀翻的船只上,红胡子海寇们落水被她们抓住了。

只见这些少女,将这些沦为她们俘虏的红胡子海寇,沿着绳索,渐次拉到巨鼎之上,引脑袋就鼎,将他们杀人放血!

本应是天真无邪的她们,杀起人来,是如此的干脆利索,丝毫不逊任何刑场的刀斧手。

她们屠人便如屠杀猪狗牛羊一般淡定自如。

那只巨鼎里面,如今装满了鲜血。

尸体却被带走。

场面肃穆极静。

左右两侧,那两排巨柱间隔之中,那些随着火光蠢动的黑影,突然跳出!

原来竟是数十个带着黑色面具,身披黑色斗篷,兜帽沉压的黑影。

它们不见形容,莫辨性别,似人非人,跳出来,围着血鼎,手舞足蹈,姿势妖冶诡异。

那丰腴女和清瘦女,同时左右排柱尽头,口中颂唱!

“日月其规,抬压其玄。敬奉经世未明审视而察,帝率诸臣谨献血肉丰飨于海陆将压未压之际。确然诚然,如影舞所判兮,兹乃血赤元精,恳请经世未明,纳血元而滋台灵,受赤精而生宏象伟力!”

“陆压兮陆抬,愿必深陷帝宫陆而抬东州地!”

所有的女子此刻一起吟唱出声!

“血赤兮吸纳元精,剥其寿年兮征悠久,血鼎陆压,既镇永固!”

激越尖锐的声音大叫!

“食尽人赤!血鼎陆压,既镇永固!”

“食尽人赤!血鼎陆压,既镇永固!”

这声音回荡在宫殿里,绕梁而萦,久久不息!

帝座上的少女,趴在位置上,眸含悸动,目睹这一切。

或许是这帝座尺寸相对于她这么一个女孩子,大得过了火,她是努力趴在案几之上,才能看清楚这一场鲜血的盛宴。

黑影耸动舞蹈,宫装丽人奔走。

门口的仪仗队奏起一曲奇诡的血飨乐章!

血鼎之中的血液,在这歌舞乐章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下去。

渐至枯竭殆尽!

帝座上的少女,缓缓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走到血鼎跟前,她凝眸鼎中,看不到表情,不知作何感想。

腴美女子和窈窕女子,左右随侍,帮她将兜帽扶正,帮她整了整斗篷。

少女便回转脑袋,看着帝座和案几。

帝座枯寂想必久矣。

上面全是灰扑扑的尘土。

风一带,便要扬起,扬起。

帝座扶手,靠背,那些镶嵌的珠贝宝物,都全是灰尘泥垢。

听说这鲛皇宫便在海底,但她似乎很难理解,为何水底宫殿之中,犹然尘土厚积。

案几底部,适才她不小心摸了下,甚至摸到了蛛网。

地面和案桌之上,竟有蝙蝠的粪便。

这简直是她无法想象的事情。

她坐在上面时候,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

宏大,深邃,死寂,森然,沧桑。

然而,位及人峰后,感触和叱咤天下的兴奋与畅意无涉。

对于这个孤高的位置,她感觉到的只有近乎窒息般的心悸和惶恐。

帝座范畴,方圆一丈,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涉足。

连那圆脸爱笑的祭司长老,那严厉刻板的瘦削首辅,都不能涉足。

这经年累月积尘之地,令她极度不适,她感觉逼仄,难受,如有哮喘病般,不堪尘土,时刻咳咳。

但她别无选择。

她并不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的具体原因。

她的眸底有一抹幽绿,不是苔却细细密密生长。

她离开大殿的时候,脑壳发胀发痛,眼眸滢然迷蒙。

她便伸出手去,扶了一扶门口门框。

是什么都好,她真的需要扶上一扶,好来支撑一下,滋生足够的力量,在胀痛的脑海里,作一次哪怕再简单不过的一次粗浅思索。

生命诡谲,我到底有没有错过或是遗忘了什么?

刘弈通过虫子眼眸,照见女子十六七岁年轻的容颜,照见其倩眸深处那一抹浓郁的幽绿迷茫。

他很吃惊在这里看到这样一个鲛皇宫的女帝。

或许是她的容颜逢迎了鲛皇宫诸女的审美要求。

所以她得以坐在帝座之上。

但她的表情何其无辜,那意味着她可能只是个傀儡。

刘弈盯看她腰间,并没发现那熟悉之物。

虫子窸窸窣窣爬走。

一条檐蛇爬过,刘弈眼前一黑,顿失视野。

“这该死的壁虎!居然吃了本王的耳目!”

于是他将这条壁虎化作新的耳目,穷追鲛人女帝而去。

这里根本看不出是海底。

出口处,伫立着十几只巨大的石头像。

宫殿之外,是广天阔地。

少女和祭祀长老还有女首辅走在一起。

诸女鱼贯走出。

天光撒下。

落在以珊瑚和贝壳玳瑁壳等为建材,建造的屋舍顶部,还有道上。

刘弈发现少女十分沉默,一顾低首默默走路,一边走,一边盯看自己那绣着水母和珠贝的鞋子。

晨光和徐风遍布各处。

外面有一片沃野,种植着各种作物果蔬。

地宫后面,则是巍峨高山,高耸入云。

光照从云层洒落,朦胧至极,几乎和月色无二。

刘弈看到这里,突然明白这不是晨光,也不是阳光,可能只是蜃珠缔造的蜃景。

祭司殿则在另一边的小山丘脚下。

那些疑为鲛女的女子,则住在那些屋舍之中。

但她们经过屋舍,并不离开队伍,而是将少女送往祭司神殿。

刘弈听到无数的吟唱和乐章,大致看得明白,她们这是将少女迎进来,作为她们名义上的主子。

这个典礼,用了足足三天。

别说少女了,就是刘弈自己,亦是脑瓜嗡然,塞满了鲛皇宫之中的女人的艰涩奇诡的吟唱与乐章曲调。

第一天她们就带着少女走遍了偌大鲛皇宫,举行各种祭祀典礼,奏鸣她们信奉的经世未明神灵。

第二天,她们则对少女各种的洗礼。

第三天,在她头发插上簪花,耳朵带上明月珰,手足红绳栓朱玉。

侍女又在浴池一遍遍洗涤其全身,更躺在类似刘弈从淮滨收走寒玉石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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