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林文东晚上约了人在怡东凯丽谈事情,近十一点时,跟几个客人从一楼大厅走出来,他心情不错,一路说笑着把那些人送往后面的小停车场。

客人刚走,小赵就很有眼色的把车停在了林文东的身边,可林文东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站着没动,小赵顺着他老板的视线看过去,哟了一声说:“那不是沈医生吗,可真巧。”

林文东抱起胳膊,笑了笑。

对面,沈芸静吃完面包,把帆布鞋从副驾驶拎了出来,她从袋子里拎出鞋,换完右脚将要换左脚的时候,顾行知突然一弯腰,把她左脚的帆布鞋给顺走了。

沈芸静蹭的抬头,盯着顾行知说:“给我。”

顾行知呵了一声,就不给。

沈芸静左右看了看,“快点,有病吧你,拎只鞋做什么。”

顾行知有个毛病,打小就爱看沈芸静急眼,越不让他干什么就偏要干,眼下就是,他用手勾着帆布鞋的后脚跟,拿鞋尖指着沈芸静,“给我鞠个躬,说一声师兄我错了,我是二百五,马上给你。”

又犯神经了。

沈芸静把包从肩上拿下来,单脚蹦着去追顾行知,发现追不上,索性用两只脚着地,那只没穿鞋的脚被地面上的小石子硌的生疼,这股疼等到她追上顾行知后,化成了一股生猛的力量,沈芸静抡起包哐哐朝顾行知身上一顿乱砸。

慌乱中,顾行知的发型全乱了,他用双手挡着头,大声让沈芸静停下来,但沈芸静正抽的上瘾,根本不听他的,一会儿,沈芸静抽累了,弯腰停在一旁休息,顾行知吐口气把鞋扔地上,又理了理头发。

“村儿里的小土妞就是这么不禁闹,格局太小。”

沈芸静又骂了一声神经病,穿完左脚,把高跟鞋收进袋子,也不管顾行知,自己先钻进了车里。

这一幕,全落在了林文东的眼睛里,起初他觉得挺有意思,想不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沈芸静竟然还有这一面,但坐在车里行了一阵,再回想刚才的画面,他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为什么不舒服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别扭。

因为明天还要去三院坐诊,沈芸静回到家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去永和豆浆吃了个早餐,然后坐公交回老城区。

一整天都安然无恙,快下班的时候,诊室里进来了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一见到沈芸静就热络的喊了声沈医生。

沈芸静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谁。

“陈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跟那人的过分热情不同,沈芸静礼貌中带着点疏离。

陈悦之坐下来叹了口气,“我等了两个月才挂上你的号,人家都说你把脉把的很好,今天过来试试运气……我失眠两年了,在神经科看过很多次,说是神经衰弱,也吃了不少药,但感觉没什么作用。”

切完脉,沈芸静看了一下陈悦之的舌象,问她能不能吃中药。

“可以的,沈医生,我能问一下,我这属于什么症状吗?”

沈芸静笑着说:“您是不是经常熬夜发火?”

陈悦之说是,“今年带的这个班太差劲了,经常气的我头疼。”

“您这属于火旺水亏,心肾不交导致的,不是多大的问题。”

陈悦之抚着胸口说:“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呢。”

开完药,沈芸静把市民卡递给陈悦之,说让她先吃三幅药试试看,然后过来调调药方,陈悦之接过卡,并没马上离开,寒暄了一阵儿,话题一拐,说:“若琳回来了,在市电视台工作,主持那个一见,一见什么来着,我这会儿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个相亲节目。”

旁边的医助说:“是不是叫一见成欢,我可喜欢上一期的32号男嘉宾了,长得特别像年轻时的发哥。”

沈芸静暗想长这么帅难道还用得着去相亲节目找对象吗,八成是托儿。

“对对,就叫一见成欢。”,陈悦之爽朗的笑了几声,对沈芸静说:沈医生,我告辞了啊,等下我叫若琳跟你联系,你们从小在一块玩,现在又在一个地方工作,以后合该多聚聚。”

送走陈悦之,沈芸静对着电脑无声的笑了笑。

从小在一块玩,她和肖若琳,有吗?

印象中,沈芸静只去过肖若琳家里一次,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其实她真正想邀请的是林文东,因为沈广川是林文东最好的朋友,肖若琳就顺带着把他跟她这个妹妹也一道邀请了。

沈芸静幼时没什么朋友,平时最多也就去去敏姨家,可自从去了肖若琳家后,她才知道原来房子还能装修成这样,若琳家有大大的露台,漂亮的水晶灯,玫瑰色的丝绒沙发,还有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

沈芸静很乖,去了后就安安稳稳的待在哥哥身边,那些诱人的巧克力糖果,若非肖若琳放到她手上,她绝对不会主动去拿。

那一天,除了他们几个外,肖若琳还请了几个别的同学,午饭时,沈芸静觉出了点什么,肖若琳的妈妈对她,沈广川以及林文东,都很客气,让他们别拘束,想吃什么随便吃,她帮肖若琳的那几个同学挨个夹菜递饮料,唯独对他们仨,从头到尾都以一种客气的过分的姿态来对待。

幼年的沈芸静无法判断陈悦之的做法对还是不对,但她想,下一次她是绝对不会再去肖若琳家里了,因为这种被区别对待的滋味很不好,那天,林文东好像也不太高兴,因为从肖若琳家里出来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粗线条的沈广川,一个劲的唠叨肖若琳家的液晶电视看起来多爽,游戏机有多牛逼,最后被林文东狠狠的踹了一脚。

晚饭时,一家人聊天,沈芸静说起了今天的事,老妈眼睛一亮,问:“你是说陈老师吗,上次还跟我打听你呢?”

沈芸静不解,“打听我做什么?”

“打算给你介绍对象,说那个男孩在政府工作,家里条件特别好,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房子车子都有。”

沈父嘁了一声,“街上卖大饼油条的,开洗脚店按摩店的,哪个不是做生意,我反正不信那个娘们,要是条件真好,她还能想到咱芸芸,早让她们家闺女上了。”

“欸,你怎么专跟我杠呢”,沈母朝丈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兴许人家若琳早就有男朋友了呢,那姑娘长那么漂亮”,她踢一下沈广川,“早前,若琳不是跟小东很要好?”

“昂”,沈广川抓了抓后脑勺,“老早分了吧,肖若琳是公主但林文东可当不了舔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照你这么说,对女孩子好点就是舔狗了,你爸还对我很好呢!”

“不一样”,沈广川争辩,“她俩就不是一路人。”

沈父一直不满刚才妻子的那句话,别人家的姑娘漂亮,他家姑娘也不差啊,他盛了碗鸡汤端给女儿,“欸,芸芸,昨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啧,特好看,跟仙女似的。”

沈芸静一口汤没咽下去,差点呛出来,“爸,你看我肯定是带了滤镜的。”

“那没有”,沈父笃定的说:“我闺女就是长得好看。”

“光好看有什么用,芸芸呐,你玲姨前些天跟我说,检察院有个小伙子……”

眼看又要上演逼婚戏码,沈芸静三两口喝完鸡汤,站起来说:“爸妈,我去趟敏姨家,她明天有事去不了万春堂了,我去给她把针灸做了。”

老妈忿忿的把碗摔在桌上,“去去去,一说这个就跑,我看你几时找到男人。”

敏姨家就住对面,沈芸静拿好东西,披了件开衫就跑了出去,五分钟不到,就摁响了敏姨家的门铃。

过来开门的是佟小明,他探出只小脑袋,见到门外站的是沈芸静后,小眼睛笑的一弯,嘘了一声说:“你要轻点声哦,有人在睡觉”

沈芸静摸了摸他的头,“谁在睡觉啊,阿婆吗?”

“不,是我叔叔。”

沈芸静万万没想到林文东也会在家,她的心骤然一紧,跟在佟小明身后走进屋子,敏姨可不管儿子在不在睡觉,说起话照样大嗓门。

“芸芸,给你添麻烦了啊。”

沈芸静说:“您跟我还客气。”

敏姨拍拍她的手,起身端过来一大盘切好的水果,“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齁甜,芸芸你吃,咱娘俩说会儿话再灸。”

佟小明拿了块释迦果,轻手轻脚的去旁边的卧室转了一圈,回来说:“他还在睡,我戳他,他都不醒。”

沈芸静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你刚刚不是说让我轻点声吗,还敢过去戳他,不怕他打你吗?”

“不怕,我跑的快。”

敏姨朝沈芸静使了使眼色,“中午喝多了,回来就一直睡。”

林文东醒来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有说话声,仔细一辨,好像是沈芸静的声音,他望着天花板微微出了会儿神。

她声音不大,音质很柔,像是在跟他妈讨论找对象的事。

“我一回来,我妈就让我去相亲,可烦了……我要扎膝盖了啊,你放松点。”

“哪个做父母的不这样呢,芸芸啊,你也不小了,女孩子耗不起的,我觉得你还是得听你妈妈的,去见见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我就是觉得别扭。”

“你性格这么好,长得又秀气,身边没有男孩子追吗?”

“没有”

这两个字说的瓮声瓮气的,像带着情绪似的,林文东听后忍不住笑了笑,只听他妈说:“怎么可能没有,你看不上吧,你小东哥脾气那么臭,都有姑娘喜欢。“

嘶……

林文东想去外面喝口水,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头发睡的一团糟,衣服也压得皱皱巴巴的,最终决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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