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也知道，儿虽不抽烟，却喜好喝上几盅。再者，素日交朋接友常上酒场，猜拳行令的手段也不落人下。此时我也不敢怠慢，一阵谦让之后，公推选我为酒令官，按酒场规矩挥拳上阵。
开始由于不熟悉拳路，我就多喝了几盅。待转齐一轮，每人的状况便默记于心，我便占了绝对优势。因自己久经战阵，思维敏捷，出手急快；他们虽然高声大嗓嚷得凶，但毕竟常握锄耙，指僵手慢，又很少用心思，故此败得很惨。虽然间轮番上阵，怎奈我胜券稳操，手下也不留情。时间一长，他们吃的亏就越大。四瓶“天水”二曲还未喝完，参战皆带了七分酒性，出拳越发利，竟连一盅都轮不上我喝。还是旁观者清！边上那些看热闹的女将们，见自己人要栽大跟斗，便发起新的倡议：
“你们只顾贪杯，把咱们的百花公主撇在边上，冷冷清清，太不够意思。”
“依你们，又有什么高招？”海山抓住这个可下的台阶，亟不可待地问。
“依我吗？”书琴说，“咱的百花公主平素最喜吟诗咏词，唱赋答对，就不知你们的王子有这个水平没有？要是有的话，好戏就应该他们二人唱。”
“好，这个主意好。”文斌翘起大拇指，一叠声地喊，“我就不信咱们的王子对付不了你们这些黄毛丫头。王子，拿出你整治我们的手段，接招吧。”
“好，那我就提了。”书琴傲然说道，“古有苏小妹三难新郎，留下千古风流佳话。这里我就古事新提，出上三道题目，难一难王子。”
目空一切的我，料不到她们又出奇招，心里不免有点发虚，又不甘示弱，便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第一，出个对子。”她瞅我一眼说，“注意听着：
白头翁牵牛耕熟地——”
此乃真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我心中暗笑一声，即脱口而出：
“天仙子相思配红娘。”
“你不要再丢人现眼。哼，夫子家门前卖孝经！退后，看我的。”小琴不满地冷哼一声，转向我道，“我出个谜语你猜：
一物生的奇，
越洗越有泥。
不洗还犹可，
一洗吃不得。”
听完此谜，我紧悬的心便已落实，她们毕竟学识有限！我故作不知，低头思量一阵，反问道：“这大概是水吧？”
“一路货色。”翠红笑骂一声，接着说，“我有个算不出的账，请王子给算一下。用心听着：
进门忙上炕，
席子比炕大一丈。
若把席子双铺上，
炕比席子大一丈。
炕几丈？席子几丈？”
都是些老黄历，那值一算？为挽回她的颜面，我只是用指头在桌上划拉几下，却才答道：
“炕三丈，席四丈。”
“呀！”桃花吐了一下舌头，脸红红地说，“这个账我们几个算了一天，方才猜出，竟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给答出，着实聪明绝顶。”
牡丹听了，嘴里“吃吃吃”笑个不住。我只好解释说：“这是最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式，初中数学课中就能学到。要是没学方程，用口推算就麻烦多了。”
“嗨！我们谁也不要丢人现眼了，还是叫公主出阵吧。”小琴无可奈何地丢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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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海山站起反对说，“总不能教你们经常占先，现下该着王子出一回头。”
此话一落音，男的便给我助威；对方就把牡丹围在中间。此情此景，使人想起那晚的对句之事，心中既惭愧又兴奋，便趁着一丝酒性说：“大家是舍命陪君子，我更不敢有负众望。不过，在下能力水平有限，说话免不了漏洞百出，请诸位多多海涵。这里我就依样画葫芦，胡诌几个联句，你们看行不？”
“行行行，你快出吧。”大家异口同声赞成。
“梦至一地，不知生地熟地。”
她只用了二分钟思考时间，即便对道：
“暗握两香，难辨乳香松香。”
“麻黄为君，通官（关）窍需要细心（辛）。”
看来，此句有些把她难住。只见她双眉微蹙，低头苦思，半晌无言。见此情形，真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挖空心思，使她犯难。要是对不出······唉！我正胡思乱想，却见其右手一甩长发，含笑对道：
“灵芝救主，乞（气）将（降）星只用沉香。”
此联实是对的妙极！我的上句，只是用假借字双关表明药性。她的下句，不仅依意对出，又引用“劈山救母”的民间典故。由此可见，他的应变能力、聪明才智确比我高。常此下去，反添没趣。就想就此打住，另出新题，却听守山说：
“这是猜的那号子哑谜？教人一点都辨不来。我看还是作诗过瘾。”
真是“吉人天相”也！此话一出他口，省却许多口舌。雅兴正浓的我，未及一分钟，即口占一绝：
素姑小姐好才华，
满腹文章谁不夸。
世间多少倾城色，
能有几人胜似她。
“呀！真乃言含锦绣，语吐珠玑。天才，天才，委实不简单也！”小军满嘴酒话，又对着牡丹说，“丽丽姐变成‘素姑’，变得好。你该回敬王子一首呀？”
“对，回他一首。”女将们催促几遍，牡丹便口出一绝：
白马王子亦不差，
万般皆通实堪夸。
淑女闺房告天地，
但愿男儿都似他。
“听说诗词歌赋不分家，既然以诗开头，那就请两位大文人各尽其才，不要有对牛弹琴之心，每样学说几句。让我们这些大老粗开开眼界，张张见识！大家赞成不？”
“海山哥说得对，我们都赞成。”宝山接口道，“王子，你先来，题目词牌自由选择，只求通俗易懂。大家同意不？”
待吵吵嚷嚷地赞合声逐渐停歇，我便起身离席，静思一会，却才开言道：
“看来，在座诸位非要让人出够洋相不可，我就只能打肿脸蛋充胖子，舍命陪君子！好，就以路上所见，逗凑几句吧。
探芳信·奇土行
碧云天，
风和日又暖。
脚蹬飞轮，
身悬纯钢剑，
遨游进深山。
蜂蝶缘何扑人面？
马兰花鲜艳，
羊奶挂满枝，
透亮甘甜。
转眼到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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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簇景团。
绿柳无数，
静靠河边，
枝低垂，
水相连。
木桥一座跨两岸，
登临感慨万千：
陶夫子，
兴许此地一观。
牡丹和的是一首《阮郎归》：
红红绿柳紧怀抱，
家乡就是好。
隐居山野音信杳，
外人孰知晓？
资源丰厚致富早，
生活节节高。
要想变得更美妙，
青春须当抛。
轮到作歌，无以为题，只能东拉西凑，按古调形式胡诌一通。题为《丽人行》：
柳叶眉弯兮似彩虹，
秋波顾盼兮韵传神。
芙蕖出水兮色娇匀，
牙如碎玉兮点红唇。
青丝乌亮兮耳环明，
衣衫光鲜兮各不同。
天降美貌兮一佳人，
茕茕玉立兮绝风尘。
她和的题为《海迪赞》：
八十年代里，
唱个张海迪。
风华正茂时，
命途多艰涩。
与病魔苦斗，
拜师学针灸。
身残志不移，
理想穿白衣。
驱动手摇车，
带着笑声归。
勤奋学外语，
译书俱智慧。
上苍降此女，
男儿无颜色。
轮到作赋，我即景生情，填一阕《炭火赋》：
生在山中，长在林里。生在山中，樵子挥金断为节；长在林里，柴郎挑担运成堆。农夫持铁镐，躬身把坑刨；稚童力单薄，搬土笑哈哈。拘来南方丙丁火，点着东方甲乙木。无风不能干，盗来老君芭蕉扇。三天并两夜，白木变黑炭。星火即可燃，焰烈烈不见青烟；寒月围炉坐，暖烘烘谈笑正欢！
她和的乃是一首《煮茶赋》：
盛来玉泉水，放入湘南茗；围炉皆知己，笑谈兴正浓。铁钳捅炉，毕剥剥烈焰飞腾；铝壶欢叫，吱啦啦蒸汽如云；茶罐喷花，咕噜噜香味溢室；烟袋接火，笑呵呵喷雾腾云。好一幅太平盛世悠闲图，不亚于醉中八仙紫云度。清心明目不离茶，消渴避暑解真愁。谁人留下此神物，苦涩入口心甜透。今朝有酒今朝醉，怎及品茗心性高。劝君节酒多饮茶，神清气爽意不迷。
闹嚷嚷，笑嘻嘻，谈兴正浓，欢心正盛，不觉得折腾到子夜时分。地上的虽了无睡意，炕上的就有些坐不住。老人一提议，姨夫觉着时间太长，玩过了头，遂发出逐客令：
“谈论的时间还长着呢！可不能一下把话说尽，待明日见面都成了哑巴，支支吾吾，结结巴巴，显出山里瓜蛋的原形，那人可就丢大了。现在，听我命令，欢迎会就此结束，众神各归其位，明晚接上狂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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