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路凹凸不平，骑车颠屁股。
经验老道的顾羡顺着路边骑，路边草多，比较平软。
“小飞，你跑哪去了，你爹娘找你老半天了。”
“阿婶，我找羡哥玩去了。”
身材壮硕的村妇这才看了顾羡一眼，咧嘴一笑，客套了一句。“顾羡又去兼职了。”
一前一后的寒暄对比太明显，顾羡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哥，说句不好听的，咱村的人真市井小民，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考上了中大，指定要来巴结你！”
二八大杠骑出一些距离，陈志飞才为顾羡打抱不平，牛婶那见人下菜的脸色不要太明显。
顾羡倒是无所谓，只在心里盘算着一些细账。
自个儿没爹没妈、没权没势的，别人巴结自己干嘛，图个啥呢。
“别叭叭了，到你家了。”
顾羡一脚踩地，抖了抖车，示意阿飞该下车了。
虽然还想吐槽两句，但一想到爹娘对羡哥的态度，陈志飞还是麻溜下车。
“哥，羡哥！”
还不等陈志飞到院前，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找了一天娃儿，陈志飞的父母早就在院里翘首以盼。
见儿子终于回家，一身段不错，面相姣好的妇人面露喜色，不过在看到路边的二八大杠后，脸色又顿时僵下来。
顾羡朝小丫头挥挥手，摇着自己的小车走了。
“娘，说多少次了，你们能不能对羡哥好点，我羡哥也没怎么你们啊！”
“怎么天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啊！”
“张口闭口就是你哥，你知道他爹是什么人吗！以后去了中大，更得离他远点！”
“娘，你咋知道我被中大录取啦！”
“电话早打到你爹手里了，现在宗族里都知道你考上中大了！”
陈志飞抱起拽着裤脚的妹妹，洋洋得意并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
“娘，我跟你说，不仅我考上了中大，羡哥也考上了，我们县里一共就三人考上中大！”
考上中大绝对是可以闻名十里八乡的事，这不隔着院子都能听到一家子的欢声笑语。
陈家村，明明是这么个村，但却有个顾家。
回到老宅的顾羡赤着上身，拎着水管乱冲一通，回到屋里中换了一身后才躺下。
或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这次魂穿后两世为人，导致性格沉稳，又或是因为无人庆祝，再次打开录取通知书的顾羡很平静。
“往前推个二十年录取通知书都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难怪我考不上中大。”
翻翻看看，顾羡又盯住费用清单。
“明天能把砖搬完，两百工钱加上八天的餐补，能收入280。”
“学费倒是凑够了，不过食宿的钱又超预算了。”
“还得再挣啊。”
算了一会后，顾羡得出这么个结论。
考虑到上学之后兼职的时间不多，所以他至少要提前把一个学期的食宿费用备好。
“500的基础值门槛也快了，不知道购物商城中里会有些什么东西。”
自言自语间，顾羡已经将系统打开，看着黑漆漆只有一个问号的购物商城，他也期待起来。
要是购物商城与现实一样的话，那又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稍稍躺了一会，不吃好但吃饱的顾羡这才再次出门。
这可不是二三十年后，没有一屋子的电子产品，顾羡在家待不住。
村口有户人家，也不姓陈，姓张。
这老张有点家底，张罗了一家小卖部，卖的东西不贵但杂，有村里几百户的人撑着，生意倒是红红火火。
顾羡和老张有点交情。
准确来说，是顾羡已逝的老爹和老张有点交情。
“小顾，我看你载着大宅院家的小子回来的，你俩是去领录取通知书了吧？”
遮阳棚下，躺着的老张起身说道，并随手给顾羡递了个凳子。
“不知道自己是个赔钱货，整天往人家里要饭！”
小卖部中有细碎但可以明显听清的声音传来，锅碗瓢盆的摆放声音也响亮了很多。
老张表情尴尬。
顾羡则不以为然，婶子算好的了，虽然经常念嘴，但每次有忙都没落下过。
总之比那些表面笑容以待，背地里暗戳脊梁骨的好。
“通知书是下来了，不过是阿飞帮我领的，我在工地挣学费呢。”
学费二字出来，屋里顿时传来娃的哭声。
“还要不要你儿子了！老娘又要顾你吃喝，给你生儿还要给你儿做牛做马啊！”
老张看了一眼顾羡，叹着气进了屋。
“等叔一会。”
老张进屋没一会，娃儿的哭声停了，妇人也没了声音后，老张才再次出来。
“陈家村肤浅的人不少，你婶婶也是一个。”
“刚刚你说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考上哪了？听说小飞那小子都上中大了，不过我不大相信，大宅院家的婆娘，鸡窝里下个蛋她都说是双黄的，高人一等。”
顾羡哈哈一笑。
“张叔，阿飞还真考上中大了，不过我也不差，也是中大。”
老张立时愣住。
“爪子？真上了？”
“还能有假不成，我又不是阿飞她娘喜欢攀比，下个鸡蛋都要说是双黄的。”
老张欲言又止，只是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人坐下摆谈良久，都是老张在一顿夸中大怎么好，还说着老天有眼，顾羡也算是苦尽甘来，爹娘泉下有知也无憾之类的话。
“小顾，这学费不便宜吧？毕竟是在京城。”老张把声音压低。
顾羡一笑。“叔，这次来不是来借学费的。”
老张皱眉。
“别管你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德性，扣扣搜搜习惯了，但心地不坏。”
“叔，这次真不是来借钱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那个码头，他们还招临时工不。”
这下老张明白什么意思了。
“那码头几乎都是夜班，难熬，工钱是高了点，但活不好干，这学费……”
“叔，你又不是我爹，拿你钱我不得还啊。”
“年纪轻轻，脏点累点无所谓，能拿钱就行。”
老张这下没再反驳。
“行，那我明天帮你联系联系。”
得到张叔的答复后，顾羡这才起身。
“婶婶，又打搅你了，我先回了。”
朝着楼上喊了一声，顾羡才和老张挥手离开。
小卖部楼上。
“这次又借了多少？”
怀抱男婴的妇人手里拿着账本，上面一整页都是顾羡的借款记录。
“没借，这小子考上中大了，问我能不能去浅水湾打零工。”
妇人闻言手一抖。
“真假？”
老张冷哼一笑。“谁都是大宅院家的婆娘，凡事比个高低？”
妇人合上记账本，心中五味杂陈。
“要不借他一千吧？京城那种地方，学费该不低的。”
面对自家婆娘的突然变卦，老张也是大跌眼镜，但还是摇头说道。“不用，小顾也18岁了，凡事都该他自己把握，谁叫他没了爹娘呢。”
“你啊，以后真该收敛收敛了，不是小顾上了中大有盼头，人一大男孩，树要皮人要脸的，老丢脸色算怎么一回事。”
妇人下意识想要回对一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19岁那年嫁给自家男人后，她一分钱没出去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