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手速飞快地将草药分类,用草叶子捆扎好。
“等会儿药材给陆放送去,让他干活。”
这副理所当然给师长安排活计的架势,阿夺已经习以为常。丹砂有些懵,这小姑娘似乎的确需要学一学尊师重教。
毕竟,那位陆夫子是一位很厉害的人啊。
计西东和曹冬至陆续回来,竹筐里也都装满了草药。
几个人的晚饭是包子,剩下能在炎热夏天存放时间稍久的食物,留着之后吃。
吃过饭,麦芽儿把药材分类好,全都交给计西东。
“走吧,我们去送东西。”
计西东放下手里的白兔子,背上沉甸甸的大竹筐。麦芽儿捡起绑兔子的绳子丢给阿夺,“我等会儿就回来。”
小姑娘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计西东背着东西,一步一个脚印跟着。一个手里什么都没有拿,一个背着沉重竹筐。这样的组合,看起来有些奇怪。
阿夺按着趴在地上不敢动的白兔子,目送两人的身形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
“睡觉,明天早起。”他道。
曹冬至问:“选哪个帐篷?”两个帐篷,一大一小,都是从军营里拿来的。一切从简,里面没什么东西,除了角落里压帐角的石头外,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阿夺选了距离邙丘山最近的大帐篷,直接拉着兔子钻进去。
曹冬至见状,连忙道:“芽儿会不会生气?”
“我们人多 ,当然要大帐篷。”
阿夺说的理直气壮,曹冬至却沉默了。他决定等麦芽儿回来就告状。
丹砂坐在外面,手里还有没吃完的半个包子,一脸便秘表情。她觉得这些人相处的方式好奇怪,只有红衣小子有点情商。
应该让女孩子先选的好不好!应该等麦芽儿回来的!送草药这种事情,也应该他们俩去的!
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丹砂心中吐槽,恶狠狠啃包子。
麦芽儿和计西东是半个多时辰后回来的,小时候觉得遥远的路,现在倒是短了很多。回来时,计西东手里提着两桶水。
麦芽儿见阿夺和曹冬至不在,依次掀开帐篷,找到躲在最里面大帐篷里睡觉的人。
“起来洗漱。”
她一人踹了一脚,径直走出帐篷。
“一桶放这里帐篷后面,剩一桶跟我来。”小姑娘指挥计西东,将水桶送到远处有遮挡的灌木丛后面。
“丹砂过来冲澡。”麦芽儿道。
丹砂一愣,刚要说话,就见小姑娘已经爬上灌木丛边上的大树,坐在树杈上张望。
“你不洗吗? ”每次面对小姑娘,丹砂脑子都不够用。她摸了摸水,发现还温热,更觉得惊异。
“我洗过了。”麦芽儿眯眼,目光停留在一个方向,在树杈上站起来,眺望着。
“你什么时候洗的?水怎么是热的?”丹砂觉得很怪异,荒郊野外有热水澡可以洗真的很奇怪,而且夏天为什么要用温水洗澡?
“陆放烧的,过去时就是热的。半夏小哥不让洗冷水澡。”麦芽儿也很无奈,以前她爹不让她跳河里玩,现在半夏不让她洗冷水澡。
她能怎么办?前世从小粗糙到大,师门只管她活命的麦芽儿,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能怎么办,只能听话喽。
以前师门长辈给她砸灵宝灵石,神兵武器的有,可这样关心生活小事情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剑修嘛,活着就行了。
由简入奢难,用了七八年的时间,麦芽儿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些生活的小细节。有种鹅卵石被当成珍珠保养的感觉,挺不自在的。
可再不自在,烧好的热水也要拿来洗澡,做好的小裙子还是要穿,环佩叮当的饰品仍旧要戴。
“怎么这么讲究。”丹砂可耻地羡慕了,“陆夫子那么好的师傅,你要好好对他啊。”
“我有师父的。”
麦芽儿撇嘴,陆夫子才不是她的师父,师父只有一个。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师父就是师父。
丹砂撩了几捧水,才发现桶边绑着没用过的布巾和澡豆,不由嘴角抽了抽。真奢侈啊。
麦芽儿站在树上打哈欠,慢悠悠道:“最下面还有个葫芦瓢,路上总是飘起来,我就按到水底了。”
丹砂挽起衣袖,俯身去捞起,果然有个葫芦瓢。这让她的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这荒郊野岭,有一大桶热水洗澡,还有干净布巾和澡豆用。与其这样来回折腾,为什么不住在他们路过的房子里呢?
她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声。
“明天早上要往山里走,住小学堂太远了。”
麦芽儿从随身的小包里,挑出几个圆润的小石子,朝着远处丢去,顿时惊飞大片歇息的鸟雀。
见鸟雀飞走后,那处没有其他动静,她掏出小刀握在手里,直接跳下树,疾奔过去。
“麦芽儿,兔子好像死了哎,好可惜。”曹冬至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小姑娘身形仍旧朝着远处冲去。
曹冬至提着兔子耳朵,看着麦芽儿冲出去的方向。
“怎么了?”
草丛里,一个黑衣人表情无辜地看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并亮了短刃的小姑娘。
“你干嘛?”
“你是什么人?那兔子是你放的?给我们下毒?”
麦芽儿握着短刃威胁这个体型不小,蹲在草丛里的男子。
场面有些滑稽,麦芽儿很懊恼,决定下次去军营,要拿出来一把剑。管他顺不顺手,有剑在手才是舒坦。
“……那不是剧毒,就是让你们睡一觉。”
黑衣人也有些懵,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小丫头,你怎么发现我的?”
这人态度有些奇怪,似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麦芽儿皱眉, 问道:“你是白衣阁的人?”
“不是。”黑衣人不满,“我才不是那些喜欢半夜吓唬人的白耗子。”
他盯着小姑娘腰间挂着的牌子,有些迟疑。什么时候殿前司收这种小不点了?也太磕碜了吧。
丢人不丢人啊,人家平边军都不收这种十四岁都没有的小娃娃。
“黑衣卫? ”麦芽儿越发觉得奇怪,直觉告诉她,这人似乎真的没有恶意。可半夜偷看别人洗澡,就是最大的恶意!
她一脚揣在黑衣人肩头,试图把人踹翻在地,用力两次力气都没把人踹倒。
“我也不是黑衣卫。”
黑衣人蹲在地上,屹然不动,如同一座大山。他伸手抓住麦芽儿腰间的牌子,面色忽地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