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想不出,这黄毛丫头算什么,竟然算出这种结果。
“国运。”
国师一口老血喷出来,染红了小姑娘的脚腕。
他怨毒地盯着一手油灯一手纸张,半蹲在床上,还那一只脚压住自己脖颈的人。
冷声道:“二世而亡。”
麦芽儿将油灯放在枕边,腾出手捂住他的嘴,“重新组织语言,我问的是清河县。”
靠得太近,国师能闻到小姑娘衣服上的熏香,他脸色大变。
深更半夜潜入,竟然不知道遮掩身上的味道,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竟然灭了他一半势力。
气死人了!
国师挣扎间,打翻油灯,质地轻薄的床帐被引燃,火苗骤然窜起,很快笼罩整张床。
一刻钟后。
国师站在院子里,等徒子徒孙们浇灭火焰,一张仿若仙人却难掩衰老与疲惫的脸上,满是怨毒。
他死死盯着换了一身衣裳的麦芽儿,恨不得昭告天下,狗皇帝的女儿半夜不睡觉,闯国师闺房,爬国师的床。
“国师大人,卦象看懂了吗?”小姑娘语调平平,国师却觉得尾音里带着嘲讽。
“死不了!”
国师往前一步,低头按住小姑娘的肩膀,目光睥睨,恶狠狠道:“以后离老子远一点,看到就想弄死你!”
麦芽儿身形一矮,向后一步,避开这人的手,嫌弃地拍拍衣裳。
“其实,我算的是国运,多谢国师大人赐教。”
小姑娘脚步轻灵,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国师站在原地,一边是熊熊大火,一边是小姑娘离开的那处黑暗,气急攻心,两眼一黑,直接瘫倒在地上。
麦芽儿去而复返,瞟了眼正在忙碌,顾不到这里的人,用脚尖踢了踢气性极大的国师。
“这么容易生气,上辈子难道是个河豚?”
悠悠转醒的国师,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再次晕过去。他紧紧抓住小姑娘的衣角,怒道:“你是上天来惩罚我的吗?”
“怎么能这样说,明明是你的错啊。”
麦芽儿蹲下,伸手一根根掰开对方的手指,慢吞吞道:“我想起来了,其实是你先招惹我的。有术无道,天天祸害人,你这种人真奇怪。怎么就想着大盛二世而亡呢?你不是大盛的国师吗。”
国师的力气并不大,很容易就能将人的手指掰开,明明天气不冷,他的手指却有些凉,掌心潮湿。
麦芽儿顺便摸了摸脉搏,不由叹息道:“果然做坏事会短命,你的脉象还不如陆怂呢。”
国师气得要命,不知为何,对上小姑娘这双火光映衬下的眼,竟觉得熟悉,连反抗都忘了。
“干坏事就会短命,如果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该多好。”
小姑娘的声音,有种奇特的平缓。国师收回手,自己从地上坐起来,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眼中闪烁光彩。
“我的父辈们都活不长,这不是做坏事的原因。”
他罕见地想要解释。
“你是清河县来的?你娘是谁?你爹是谁?”你爹究竟是谁?
他道:“别说狗皇帝是你亲爹,你们两个根本长得不像。”
麦芽儿无语,怎么所有人都喜欢纠结这种问题。
国师和她不是仇敌吗?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真的好吗?
“你气傻了吧?我爹当然是我爹。我爹武艺好,我也武艺好。他会用长枪,我也会的。我还会用剑的,我爹也会。”
国师这才注意到,小姑娘背上背着的东西。
造型普通,乍一看像根烧火棍。
“你的剑是一根烧火棍?”
麦芽儿:“你完了。”
碰到逆鳞了
处理好着火的屋子后,徒子徒孙们发现国师躺在地上,衣服不知道被什么人砍得七零八落,只有最里面一层中衣还算完整,勉强蔽体。
“国师大人,这是怎么了?”
国师低头看身上的衣服,捏紧手中一小缕头发,摇头道:“都退下。”
“可是您……”
“滚!”
徒子徒孙们吓了一跳,连忙收拾好东西离开,临走前还给国师收拾出来可以睡觉的偏殿。
国师走入偏殿,换了一身衣服,盯着掌心的头发沉思。
“不可能是霍炀狗贼的亲生孩子,霍炀命中无女。他为什么要找人假冒自己的孩子?
这死丫头,究竟是谁的?竟如此顽劣不堪!”
麦芽儿才不管大坏蛋怎么看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头就再次潜入采薇院。
采薇院里,陵守正对着月亮发呆,看到有人来身体陡然紧绷,当看清来人是麦芽儿后,才松懈下来。
问道:“怎么穿这种衣服?”
麦芽儿摸了摸衣袖,解释道:“我的衣服破了个口子,这是随手抢来的。”
陵守表情空白一瞬,“你杀了国师,过程中衣服划破了,所以换了一身道袍?”
这逻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完美闭环,很有道理。
本该摇头的麦芽儿沉默了,一言不发。
陵守信以为真,叹息道:“太莽撞,这样不好。”
“什么?”麦芽儿困惑了。
“身死道消,一了百了。完全没必要说了。 ”陵守目光怜悯,伸手拍拍身旁的位置。
“坐下吧,一起看看月亮。”
麦芽儿木着脸坐下,看着明晃晃的月亮发呆。
最终陵守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死的?”
“气死的吧。”
陵守愣住,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小姑娘身上并没有血腥味。
他嘴巴微微张开,良久后才道:“你这样似乎不太好。”真把人气死,就很不好了。
“什么?”
麦芽儿觉得今天的国师和陵守都有些奇怪。
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陵守忙不迭摇头,“没什么。”
“好吧,每个人都有秘密。”麦芽儿耸肩,“你看那些黑衣白衣怎么样?现在能用吗?”
“拿来做什么?”陵守目光古怪,“刺杀国师吗?”
“刺杀那老头用不着别人,我自己就行。”麦芽儿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她没察觉陵守那如同便秘的表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他们走到明处,和殿前司和诛杀令一样,他们行吗?”
“你……想做什么?”陵守声音颤抖,“别乱来,君心难测,不要为了这些人与皇帝的关系恶化。”
“你想什么呢?”麦芽儿觉得陵守脑子也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