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呀！”
谭秋千努力避开男人审视的目光。
“其实很简单，就，拆迁所得喽。”
不等陈拓再问。
“什么拆迁，怎么得来的对不对？”
谭秋千自行补全了对话，接着仰面躺去，陷入了一段往事。
“说起来也算是奇闻了，在我还在读本科的时候，当时是在报社学习，有一次跟采任务，是去当地走访特困户的事。
其中有一户是个孤寡老人，有七八十岁了吧，半瘫痪了已经，也没有收入来源。
其实像他那样的老人，基本都被接去县里集中供养了，但他只想守着家，所以一直没有去。”
说到这里，谭秋千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说是家，其实根本没个家样，我们去的时候那房子又矮又暗，当时是夏天，里面热得跟蒸笼一样，而且，那屋子里的味道也真的是……有个同事中间跑出去呕了好几次！”
陈拓捏她一下，“说重点。”
“……哦。”
谭秋千顿了顿，好不容易才从有味道的记忆中解脱出来，苦笑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重点，我当时就觉得那老人太可怜了，所以后来每个月都通过村委会给他送去一点钱。”
陈拓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
谭秋千羞赧一笑，摆了摆手:qupi.org 龙虾小说网
“根本没多少钱，况且每个月的钱数都不固定，赶上零花钱短缺，光棍节剁手啥的，三五百块的时候也有……
不过一想到这钱能送到老人手里，心里还是有一丢丢欣慰的。
其实那地方怎么走我都忘了，不过每次想到那个小黑屋子，还有那个破烂不堪的家，心里就总感觉堵得慌。
听说老人以前是很勤快的，院子里种满了土豆和花生，我当时还开玩笑说想跟着一起挖土豆呢！”
陈拓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顺着她的话问道:“所以，那个院子……有多大？”
“怎么说呢。”谭秋千思考了一下，“反正我当时没看到院墙在哪儿，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呢，还是荒草丛生给遮住了……
哦，说起那院子里的杂草，我的天，高的都能把房子埋了！
跟个丛林似的，我眼睁睁看着一条蛇钻过去了，当时吓得我啊……”
“你跑题了。”
“……”
“后来呢？”陈拓缓缓起身靠向床头，“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谭秋千回答:“我不是每个月都把钱寄给村委会嘛，差不多寄了有两年多吧，然后突然有一天，钱被退回来了。”
“是老人不在了吧？”陈拓淡淡接话。
谭秋千点了点头，“然后村支书把钱寄还给了我，只是我没想到，一块儿寄过来的还有一张产权赠予协议。”
“老人把房子给了你？”
谭秋千摇摇手指，“房子给村委会了，赠予我的是那个大院儿。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房子和院子分属两块宅基地，所以可以单独赠予给我。”
陈拓哑然失笑，“老人知道你想挖土豆。”
“还有花生。”谭秋千点头补充。
夜灯之中，男人臂膊露在外面，谭秋千扭身去拿了那件搁置已久的病号服，想给他穿上。
此时陈拓只顾着说话，动作上倒也没拒绝:
“你不会属锦鲤的吧？产权刚给了你，就拆迁了？”
“哪有那么快，过了大半年呢好不好？”谭秋千手上系着纽扣回答。
“不过也是很突然的，有一天村支书打电话给我，说是当地要拆迁，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服从安排呗。”
说话间，衣服已然穿好，只是宽大的袖口略显累赘。
陈拓正要抬手，谭秋千已经先一步帮他挽了几圈上去。
恰到好处的默契。
陈拓看在眼里，心下一阵舒适，又顺理成章把另一只袖子也递了过去。
这才又接上刚才的话题，笑道:
“服从安排……也就是你吧。
我可听说，拆迁的政策还没落地，当地的村民就按捺不住，拆迁款都要出天价了。”
谭秋千睁大眼睛，“这你都知道？”
陈拓笑笑，“碰巧知道一些。
不过那些村民能联合起来坐地起价，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那个地方我也去过，山清水秀，旅游开发是迟早的事。
而且这次从上到下的投入力度确实很大，从级别上来看，说它是瞄准了杭州西湖，云南洱海那个方向发展也毫不夸张，所以……”
“所以我中大奖了？”
谭秋千学会抢答，半惊半喜着把脑袋歪了过去。
这就好比，我平平无奇一农家院儿，结果你说它挨着西湖and洱海！
雀跃间，宽松的襟口从一边滑落，半搭着里面奶白色的吊带背心。
谭秋千不自觉地抓了下领口，丰圆的线条便一闪而逝。
男人的神思有些飘忽，很不容易才想起刚才要说什么，不免垂眸一笑，低叹一句:“没见识的家伙……”
不想这句谭秋千却认了真，深抿了抿嘴，接话说:“我懂你的意思。”
闻声，陈拓抬眼看过去，偏巧这时谭秋千垂下眼帘，继续把话说完:
“如果真按你说的，这房子这位置价值连城，那换作是别人，二十多岁就能有套这样的房产，不说是人生赢家吧，起码也是开了外挂的大美事了。”
陈拓眯了眯眼，“但是？”
谭秋千鼓了鼓嘴，有点泄气地说，“但是跟你一比，我这好像就是个农家院……看吧，都怪你，害我一点也骄傲不起来！”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陈拓开怀大笑，胸腔有力的起伏，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得到。
看了女孩好一会儿，他才悠悠开口:
“这个还是可以骄傲一下的。”
只是这话并没起到什么安慰作用。
陈拓又勾了勾唇，重新点开那张“农家院”的照片，仔细端看了一番:
“依山就势，傍水而居，好房子，好风水……”
“那是。”谭秋千终于开口，“也不看谁选的。”
陈拓笑着点头，挑了挑眉，随即郑重道:
“既然这么好，作为你的合法家属，我请求在房产上加上我的名字……应该不过分吧？”
谭秋千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短暂思考一下之后，她更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以。”
她指着手机上的照片，“左边那栋送你了，右边那栋归我，行了吧？”
左……右？
陈拓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角还应该往旁边拓宽一点点。
略带惊讶的目光，在照片和谭秋千脸上来回扫视过两圈之后，一个问题油然而生:
“他们村…还有孤寡老人么？”
送两栋别墅那种。
谭秋千扑哧一笑，抬了抬下颌，得意满满的，“这回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吧？”
没等说完，忽然眼前一黑，男人的唇已将她的语音湮灭在口中。
泰山压顶的阵势，粗重的气息就喷在脸上。
只是片刻，谭秋千却感觉整个人都被圈在他的温度之中。
不断后仰的身体一点点失重。
一张大手却始终稳稳托在她的颈后，吻得又软又暖。
缠绵之中，恍惚听见男人温柔而磁性的嗓音:
“一直都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