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棋道

“棋心。”天棋老人缓缓说出两个字。

“棋心?”陆锋有点迷惑。

天棋老人颔首:“对,棋心。何为棋心?便是棋道之心。剑有剑心、刀有刀意,棋道,自然也要有棋心。”

陆锋若有所悟。

“难道说……是因为我的心没在这上面。”

天棋老人呵呵一笑:“从表面上讲,也可以先这么说。既然你理解到这里,那么就先说说比较浅显的道理。无论所做何事,若心不在其上,必难有所成。方才老夫所说,你提升快速,也只不过停留在术上。

若老夫猜测不错,第一日输棋,完全因为你还是个生手,根本不懂棋,输了不奇怪。但第二日,你便在高级技巧上下了功夫,从你不断寻找能够出手的机会就看的出来。”

陆锋点头,“您老目光如炬,确实如此。”

天棋老人继续道:“第二日输棋之后,想来你则是真正发现自己基础不足,在基本功上下了功夫。可你还是输了,为什么?老夫浸淫棋道数十载,基本功上你怎么能妄图一日之间追上呢?”

陆锋大为叹服:“果真如此,是我急于求胜,浅薄了。”

棋老道:“说的对,你也算是一语中的,求胜二字便说到了点子上。你的心不在棋上,而在于求胜。这边是棋心不正。”

陆锋恍然,自己确实在一心求胜,就连对棋术的钻研,也不过是为了胜负而已。

“心不在棋上,如何能入棋道,所求者为外物,如何能得其本?当然,老夫方才说过,这只是肤浅之论。更进一步,则是静心入棋之世界,大道三千,最终大道想通,棋道亦是其一,那么何为棋心,便是以棋入道之心,你可懂了?”

陆锋思忖片刻道:“您之所言,浅显明了,我似懂了,深思却仿佛未懂。”

天棋老人忍不住哈哈一笑:“孺子可教!棋盘之上,方寸之间,却自成大世界,万般皆镜像,入道谈何容易。”

天棋老人说到这里,望着陆锋道:“那么你可知,为何老夫三日来只与你下棋,而不论阵法是何缘由?”

陆锋沉思片刻道:“锤老曾言,阵法之道实乃布局之道,而天下万物,还有什么比棋更深谙布局之妙。因此,学生冒昧猜测,您老连日与学生下棋,便是想让学生领悟入阵修之理。”

“呵呵,锤兄所言甚是。阵法之道虽看似复杂,其实只要开悟,便霍然开朗。你莫要小看方寸棋盘,要知道棋局之中包罗万象,以棋入阵,可通天下阵道。”

陆锋闻言,颇有些拨云见日之感。此前确实觉得阵修之道复杂多变,不知如何入手,即便入手,也有种眼花缭乱之感。如今,天棋老人化繁为简,为他捋出一条清晰的思路,就像领路人,在纷乱庞杂中为他指引出道路和方向,心态一下子轻松许多。

天棋老人看着他脸上的变化,知他必有所得,欣慰道:你这孩子悟性很高,但是悟性高也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容易急于求成,不能塌下心来苦修,希望你日后莫要如此。”

“受教了。”陆锋微微躬身说道。

天棋老人道:“事实上,对于你的悟性我们都有目共睹,的确是天资卓绝,老夫生平所见,除了雷奥之外,还无人能与你相比。但纵然是雷奥,也只是在战修一道上冠盖群伦。可你小子却仿佛深不可测,更有通天气魄,医、战、阵、器四道同时修行,且想要全部修到极致,要知世间还从未有人如此,老夫也甚为惊叹啊。”

陆锋谦逊道:“只是想多学一些而已,却也怕有贪多嚼不烂之嫌。”

天棋老人欣慰的点点头道:“你能有此心,便已经是难得清醒。可老夫说过,大道相通,一道若通,其他则很容易领悟。所以,世间大多数人是从一而起,但你与他人不同,既然有此资质,有此能力,便可尝试,数道共进,对于道的领悟恐怕是更高的起点。

只是老夫有些事情想不通。这每一样都极耗时间,你是如何能做到每样都能快速成长的呢?就那下棋而言,这三日你的进步简直匪夷所思,老夫从开始固然有着让你深刻理会阵修之意,却也不乏让你有知难而退之心。可老夫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区区三日,你的进境却如此快速,哪里像是三日进境,分明像是三年苦练,到底是何等天资才能做到,费解费解。”

他说着费解,可那句三日抵三年,却让陆锋心头一惊。天棋老人一下子就看到不同寻常之处。幸好他也只是能考虑到天资方面,没有去做其他推论,不然,陆锋真有些忐忑,立方体可万万不能暴露。

“也许真有些人先天与众不同,上苍厚待,灵通慧达,生即近道。不过这样的人,责任也更重大,不论你愿不愿意,你身上的一切都将推动你向前,甚至会引领时代。所以,也要做好准备,在这个过程中,所经受的考验和磨难也必将是常人难以想象。”

天棋老人感叹一阵,也没有继续深究此事,只是继续说道:“既然你有如此资质,老夫便不再阻拦。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学阵法如何。”

陆锋大喜:“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天棋老人拂髯呵呵一笑:“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开始,每天一个时辰,不得延误。”

陆锋赶忙点头应下,同时从纳戒中取出一包松雾云针恭敬的说道:“锤老喜酒,听闻您则喜茶,学生外出之际,采集了些松雾云针孝敬您老。”

天棋老人哈哈大笑:“难怪锤兄说你小子最会来事儿,好了好了,老夫收下,这可是好东西,得留着慢慢品。”

满心欢喜的收起茶叶,天棋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陆锋:“小子,听说你最近又惹事了?”

陆锋一愣,没想到天棋老人忽然转移话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让您老费心了。”

天棋老人道:“你呀,也真是个惹祸精。不过无妨,此事没错。既然没错,就放手去做便是,如此才能道心通达,方有大成之望。”

“可到底还是给学院惹下麻烦……”陆锋犹豫下说道。

“小子,人生如此,若天下都无事,那也就不叫活着了。更何况生于此乱世之中。你既入我天武,也不必束手束脚,只要觉得对,便放手去做便是。没有你,天武也会有别的麻烦,不论对个人还是对学院,这种事总归少不了的。”

天棋老人看待事情念头通达,陆锋不由心生敬佩。

“当年我天武屡次几近覆灭,依然可东山再起,你可知是何缘故?”

天棋老人笑眯眯的看着陆锋道。

“不知,请您老指教。”陆锋虚心说道。

“无非两件事,第一,敢于直面世间之事,敢于竖立当竖之敌。这是天武险些覆灭的原因。第二,却正是因为第一,造就了天武的战心,战心不倒,总会后继有人,而只要有人,则必然不灭。因此,人,才是天武的根本啊。”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是啊,只要有人在,其他的算得了什么呢?天武没了,可以再建,资源没了,可以重新获取,可有战心传承之人若是没了,天武才是真的没了。

“陆小子,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天武从来以人为本。所以此事,天武也必然要求青州给个交代,至于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安心修炼便好。另外……”

他若有深意的看看远方:“天武的来历恐怕你还不太清楚,我们五大战院只是坐落于云州而已……”

这话陆锋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云州最强的五大战院好像同出一脉,另有根由。对此事他虽然满腹好奇,可锤老、棋老他们既然都不深说,自己也不便多问,相信日后总会水落石出。

“你只要知道,既然入了天武,就是天武的人,而且,你、雷奥、王拓这样的人,可称得上是天武的瑰宝,学院将不吝资源重点培养。不要觉得对其他人不公,这个世道,还不能谈公平,人族势微啊,真正的巅峰战力才是左右局势的根本。”

天武的格局很大。

这是陆锋入学以来慢慢得到的认知。这座学院的高层,并不像其他势力,几乎都是在为自己谋福利,天武始终站在人族的角度看问题,这也是陆锋越发产生归属感的缘故。

进入天武,何其有幸啊。陆锋十分感谢当初自己,力排众议独选天武的决定。

自此,陆锋又多了一项修行,学棋。

天棋老人并未直接传授阵法,而是仍然每日与陆锋下棋。可这次,陆锋的心境完全不同,逐渐开始沉浸于棋道。

随着棋艺的日益提升,陆锋似乎隐隐开始明悟,阵法原来和棋道果然一脉相通。

而当陆锋的棋艺逐渐开始入门,天棋老人就给他派了个任务,要求陆锋每天至少背下一局先贤棋谱。

这对陆锋而言并不是问题,有着立方体的时间,陆锋至少可以每天背下来一百局棋谱。不过为了不过分惹人注意,陆锋尽量控制,每天都表现出可以记下五局。实则,他已经在把武库中和市面上能搜罗来的棋谱尽数开始背诵。

短短不到十天,陆锋已经记忆了一千个名局。

胸中有丘壑,下棋自有神。

陆锋的棋艺也在天棋老人的惊叹中突飞猛进,虽然按照老人所说,未能超脱于术的层面,可这个过程已经堪称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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