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梁中书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当真就是，欲言又止，既止欲言。
因为这时候，既然他的上峰官员已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问策了，他若直接不答的话，那么就无异于直接驳了高俅的面子。
就以高俅那小肚鸡肠的秉性，在此之后又岂能轻饶了他？
倘若让他把那话当众说出口吧，他却又实在难以启齿。
于是他在心中百般纠结之后，便也想学着那姬太美的样子，来到高俅的耳旁，与他说上几句悄悄话。
可这时候的高俅，也不知道是咋地了，居然十分罕见地爆发出了他身上，仅存的正直秉性。
面色一板之际，便轻声呵斥道：
“梁大人，你这是作甚？”
“咱们现在商议的，乃是为国为民的军机大事，又有何事又有何策不能当着众位将军的面，直接道来的？”
“有什么事儿，你且直说便好，不必与我搞那些遮遮掩掩的勾当。”
虽然这时候的梁中书，心中尴尬极了，但为了迎合上峰官员的要求，他也真不好再继续固执己见了。
于是在这时，他便只能一脸正色地对着高俅来了一句：
“刚刚那个姬将军对我所说的御敌良策便是，对那金、辽联军采用金汁御敌之法。”
“话说现在，咱们城内的守城御敌之器械，不是在今天的这一战当中，用去了十之八九吗。”
“而且在一时半会儿之际，咱们大名府也不太可能从他处，获取到那些守城御敌之物。”
“既然如此，那我们大名府内的居民们何不就地取材，采用那金汁御敌之法，来对那金、辽联军形成大规模杀伤呢？”
“毕竟此法，既好用而且还制造方便，真可谓是守城御敌之良策呀。”
“还望太尉大人，酌情应允之。”
梁中书已经将那金汁御敌之法说出去好久好久了，可是坐在首位之上的高俅，却仍旧无比茫然呢。
虽然刚刚那个梁中书，对他所说的金汁御敌之法的确简单明了。
可是他对那所谓的金汁一物，却甚为不解，着实不知那到底是何物。
于是他在心中纠结了好久好久之后，方才面色颇为无奈地对着梁中书道出了一句：
“梁大人呐，本官这么多年以来所带兵打仗的机会，着实少之又少。”
“所以对于那军中的常用物事与器械，知道的难免就不太多了。”
“而我想问的就是，那所谓的金汁……”
“又是何物呢？”
“为何在此之前，你不曾提出？”
“而待那个姬小将军说完之后，你却突然开窍了呢？”
梁中书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至于议事厅内的其余将领嘛，此时脸上的神色，也与那梁中书一般无二。M..
这时候，纷纷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的，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最后，也还是那个梁中书直言不讳地讲了出来。
虽然此刻，他也极为不愿意正面回答高俅的那个问题。
可这会儿，既然那个高俅于此时都已然直言问他了，他也就不再好顾左右而言他了：
“太尉大人，那，那所谓的金汁嘛……”
“就是，就是，就是将夜香搅碎之后，再往其中注入大量汁水。”
“而后，再予以烈火炖煮之的一种……”
“守城，守城御敌之物……”
“莫看那种物事腌臜之极，但若趁着沸腾之时，居高临下对着敌军泼洒过去的话。”
“那对于敌军来说，其杀伤力也是相当之恐怖的。”
“刚刚下官，之所以没有对太尉大人直言，便是觉得那金汁一物，实在是，实在是不太好说出口。”
“故而，才会那般的。”
高俅，愣住了。
而且，还是目瞪口呆的那种。
因为他着实没想到，那夜香一物，居然也能用来御敌。
而且，还是煮沸之后的夜香。
那，岂不是……
这会儿的高俅，莫说现场去看那物了，即便在心中想一想，都已经感觉反胃至极了。
在他连连干呕了数次之后，当即便想对着梁中书喝骂出声。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倘若那物，对于守城御敌当真有那么大效果的话，那么此刻用于御敌也没什么呀。
毕竟，除了此条计策之外，他们大名府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守城之法了。
倘若到时候，他把这大名府给丢了的话，那么当今官家即便再怎么宠幸于他，估计到时候也必会重罚他一番的。
说不好到时候就连他的小命，也未必能保得住。
与其到时候回朝领罚，那还不如在此地放手一搏呢。
至于那夜香一类的腌臜之物，反正他身为太尉也不用亲自去弄。
如此一来，即便到时候用用，又有何妨呢？
念及于此，那高俅的心中似乎也没如刚才那般对此法抗拒之极了。
高俅用了一小段的时间，将腹内的泛呕之意压了下去，随后便面色颇为平淡地道出了这么一句：
“那金汁御敌之法，虽然甚为上不得台面儿，可那金、辽联军悍然对我国国土进行大规模入侵，也更是无耻之极。”
“值此国家存亡危难之际，咱们就不要去想那守城御敌之物卑劣与否了。”
“尽快制作出来拿去御敌，才是上策。”
当这条计策得到了高俅的首肯之后，他麾下的那些将军们，也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毕竟当朝太尉都同意了，那他们这些身为将军、校官的，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反正到时候，那具体实施之人，还是他们麾下的那些大头兵们。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心理上稍有障碍之外，也就别无其他了。
反倒在这时候，议事厅内的众位军中将领们，便都已经开始纷纷幻想着，当那金、辽联军于大名府城下，陡然遭遇金汁袭击的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情景了。
当这场军种议会完毕之后，那些军中将官们，便将自己的传令校尉纷纷叫到了身前。
随后，便把收集制造金汁之事，对其说了。
当那些传令校尉们听闻自家将军的这个命令之后，虽然在心中也大受震撼，可是没过多久，那帮传令兵们便不约而同地坏笑了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用不了多久，那金、辽联军们便要倒大霉了。
而且，还是刻骨铭心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