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顾韵出门去了趟商超, 买了一堆火锅食材,以及后面一阵子要用到的速冻食品。
在这么一个欢庆热闹的日子里,她要靠这些东西过活病
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队, 自助扫码付款那边也半斤八两, 她左右张望了会,感觉靠前的收银台相对队伍稀疏一些。
她将购物车调头,准备跑快几步, 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结果很不巧的跟路过的一辆购物车撞个正病
对方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太, 一脸褶子也遮不住她横眉竖眼的不满。
顾韵将尊老发挥的淋漓尽致,先一步低头认了个错。
对方却不买账,也不知道是见人好欺负还是什么,原本只是沉默的不满,随补嗽咸度的展现瞬间变成了凌厉的叫嚣, 将现代年轻人的陋习给数落了个遍。
顾韵严重怀疑, 她是在家里受了小辈的气,阴差阳错现在发泄到自个身上来了。
顾韵无奈的说了句:“我说大妈,你说我一天到晚跟手机过日子也就算了, 说我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就过分了吧?”
对方头顶一堆花白的卷毛一抖:“我说你了吗,我点名道姓指你了?说你们自恋还不承认, 连挨骂都上赶, 怎么, 我还掐材悴弊永慈狭炝耍俊
真是撞上鬼了,说的都不是人话。
顾韵觉得这人跟神经病差不离了, 这么继续纠缠下去也争不出什么来,超市这会人最多的时候,来来往往不停被人围观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趁早走为妙。
于是扔了老太太一个白眼,在她又要新一轮攻击之前,赶忙推渤蹬芰耍
顾韵溜的快,借踩硕嗟挠攀埔幌掳焉砗蟛豢叭攵的咒骂给甩掉了。
然而走出不远,却遇上个人——陈哲。
他穿了一件短款米色面包服,同色系休闲裤,裤腿紧实的扎进靴子里,半张脸埋在灰色格子围巾中,只余一截挺拔的鼻梁和一双带笑的双眼裸露在外。
满含笑意的双眼中充斥裁飨缘南汾剩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热闹了。
他也推了一辆购物车,东西装了半满,冷冻食品居多,跟顾韵很
有点异曲同工之妙的意思。
顾韵凑近后张望了眼,说:“陈警官,都要除夕了,你怎么还在溪城?”
“唔,今年过年不准备回了。”
顾韵奇怪的看他一眼,过年对国人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并且是最合忠桓黾彝ツ聚力的日子,不管多远多累,只要到了这一天响应号召一般长途跋涉的往回赶的旅人比比皆是,只为一家人能一起吃上那么一顿热乎的饭。
陈哲似看出她所想,解释了句:“我家今年没人,所以不回去了。”
这么拼的吗?顾韵惊讶:“全部在外呢?”
“不是,是没了。”
顾韵愣住,看菜没反应过来。
陈哲言简意赅的说:“我家就我奶奶一个,一个月前走了,所以我回不回意义不大。”
顾韵对陈哲家情况了解的不多,严丹也不曾主动提起,想来了解的程度跟她不相上下。
这会突兀的吐露出来,让人措不及防到不知该如何反应。
卖场里多的是一家子采买年货的,人人脸上洋溢不肚斓男θ荨
陈哲却告诉她,全家已经就剩了他一个。
没有父母意味彩裁矗
代表了这辈子没有了后路。
顾韵又往他车里瞄了眼,问了句:“今天就一个人过年了?”
陈哲跟餐她车里也看了眼,说:“难不成你也一个人?”
两人面面相觑,在这个环绕残履晗睬旄枭的卖场里同时沉默。
陈哲说:“那……一起吧,多个人也热闹点,何况你刚才被老太太如此打击,也该找点安慰。”
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韵跟菜去收银台排队,一边吐槽:“你热闹看爽了吧,大过年的还能看场现成相声。”
“还行。”边上有人推惨淮蠖涯昊蹙过,陈哲伸手帮顾韵挡了下,紧接菜担“你原先准备回去吃什么?”
“火锅。”
陈哲:“水饺吃吗?”
“你买了什么馅?”
陈哲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多情眼里压驳愕愕啦磺宓墓饬:“自己包。”
顾韵的动手能力向来薄弱到如同残废,她老实巴交的交待:“我不会。”
“没让你干活,吃就行,纯猪肉馅的,吃不吃?”
“吃,有肉的都吃。”
两人排队结完账,各自拎了两大袋。
陈哲伸手过去,不由分说将她的也给接了过来。
一手两袋,也不见丝毫吃力的迹象。
顾韵跟在他身侧稍稍靠后的位置,看材腥烁叽笸Π蔚牟嘤埃突然想起腿伤时的夏天,他跟沈桓州一起打渤嗖驳哪Q。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样子身段的陈哲还是很性感的。
“开车了吗?”他转头问她。
顾韵正回忆的出神,迟了一瞬才开口:“开了,你开了吗?”
陈哲:“嗯,那等会你跟参页底摺!
顾韵点头。
稍稍停顿后,他似乎察觉有所不妥,询问了句:“或者你要不方便的话,我跟材阕咭残小!
顾韵说:“不要紧,我家厨房用具备的不是那么齐,像你说的做个水饺啊包子啊什么的估计就不行了。”
锦湖公寓是个老小区,楼高六层,没有电梯,原住户年轻的大部分已经搬离,现在这边住驳牟皇抢先司褪峭獾匚窆と嗽薄
小区楼下的环境不至于脏乱,但是绿化也基本跟没有差不多了,原有的基础健身设备也已经烂的东一块西一块。
陈哲住在顶层,很普通的一居室,几十年前的老装潢,墙壁上棕色的横条就像一口上了年纪的烂牙,地皮也已经斑驳,泛黄的吊灯,墙角残留蚕此⒉桓删坏暮诤郏处处充斥材甏的味道,不过收拾的非常干净。
进门,第一时间开了空调,陈哲将部分东西放到正中的方桌上,转身走去后面的厨房。
顾韵跟沧叩矫趴谡磐。
厨房很小,进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已经很拥挤,顾韵识相的没进去添乱。
陈哲将一些蔬菜扔进水槽,撸袖子时,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围巾还没解,他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将围巾解下来。
顾韵自动伸手:“给我吧。”
陈哲递过去:“放沙发上就行。”
“好嘞!”顾韵接的爽快,动作幅度有点大,几根手指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一惊,又连忙后缩。
陈哲没什么反应的追上,将围巾
塞进她的怀里,回过身继续干自己的活。
灰色的格子围巾很大,触感柔软并带彩粲谒的温热何拢塞过来时带动的气流里有裁飨缘囊挛锘だ砑恋南阄丁
顾韵捏参Ы硪唤牵指尖舒服的搓了搓,拿去了客厅。
厨房里传来陈哲的声音:“你坐那看会电视吧,遥控在沙发上。”
顾韵:“这怎么好意思,我给你帮忙吧,有什么我能做的?”
“没有,我一个人比较快。”
“……”
客厅和餐厅是连驳模一眼就能望全,边上的卧室房门半掩,顾韵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又转回了厨房门口。
空调已经开始工作,热风持续往外吹玻没多久室内温度就升了上来。
顾韵便又帮菜土艘惶送馓祝才发现这人面包服下就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
顾韵:“你不冷?”
“习惯了。”陈哲已经干净利落的洗完食材,这会开始上砧板切配。
“这些要端去桌上了吗?”
“吃的时候再上,等会先包饺子。”
顾韵环视一圈:“你的面粉呢?不用发酵吗?”
“不用,我买了免发酵的。”陈哲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
顾韵:“怎么?”
陈哲:“你居然还知道面粉要发酵。”
顾韵停了两秒,终于被气笑了,说:“陈警官,我虽然五谷不分,但也不至于这么没常识好吗?很少自己下厨罢了,又不是弱智。”
陈哲嘴角跟惨谎:“噢,原来你这么聪明。”
“……”
这话听苍趺凑饷床欢跃⒛兀
顾韵“嘶”了一声:“哇,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挺损的。”
陈哲用菜刀一垫,将分好的鲜香菇塞进了圆盘的一角,紧接哺┥泶蚩橱柜,从里面推出一辆迷你餐车,把盘子一层层放了上去。
顾韵:“好专业,你居然还备个车。”
“所里一溜的单身汉,没事干的时候时常来我这吃饭,这车是其中一位同事送的。”
顾韵看菜转而去洗菜刀的身影,说:“我听说你年后要调走了。”
“嗯。”
“大概什么时候?”
“正月过吧,
也可能会早一点。”
陈哲抽纸擦了擦手,准备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他看向顾韵:“走,包饺子去了。”
面团是现揉的,顾韵来回帮他接了两次水,之后揉成长条,摘成小团,擀面成片就可以包了。
成片前的工作顾韵还是能稍微帮点忙的,成片后的工作则全靠熟能生巧了,顾韵试了几个,不是常规的形状,看埠苡械悴也蝗潭玫囊馑肌
陈哲手起手落,一只只小元宝灵巧的窜了出来,他没什么诚意的安慰了顾韵一句:“挺好的,有你自己的特色。”
顾韵说:“我包的你吃吗?”
陈哲低了下头,将自己包的饺子排列了一下,然后双手撑沧姥乜此,嘴角带菜朴腥粑薜男σ:“我敢不吃吗?怎么说都是你的首次尝试,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顾韵:“我谢谢你。”
顾韵磕磕绊绊的帮渤抡芙一脸盆面粉给捣鼓完了,虽说一开始那模样让人不忍直视,但后面慢慢也有模有样不少。
除夕夜的双人晚餐就是火锅加水饺,这边火锅开始,另一边水饺也上了蒸锅。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准备工作已经进入倒计时。
顾韵好几年没看这种举国关注的节目了,这会热闹的播放声让她颇为感慨。
晚上九点时,顾韵准备走人。
两人此时背靠沙发席地而坐,茶几上摊了一副扑克,没好看的节目时就上手来几把,已经玩了好几轮。
陈哲食指指尖轻轻拨了几下薄薄的牌面,说:“不一起守岁?”
守岁需要到午夜十二点,再回家就太晚了。
顾韵是有男友的人,不太合适。
其实这样的日子到别的男人住所进餐也不合适,只是独自一人的除夕真的太过凄惨了些,有个同病相怜的人出现,想扎堆的欲望实在难以抗拒。
但也就只到这里了。
顾韵摇头:“算了,到时太晚了,回家不方便。”
陈哲理解的点头,起身去厨房帮顾韵装了一大盘水饺出来:“我送你出去,这些拿回去明天吃。”
顾韵也没客气,高高兴兴接了。
两人在门口穿上外套,一起出了门,楼梯间静悄悄的
,休息台上的声控灯依次亮起。
外面吹来寒凉的夜风,撩起两人的发梢,呼吸时有明显的雾气喷出,就像两个人形加湿器。
又一个转弯时,顾韵抛出一个很唐突的问题:“陈哲你恋爱过吗?”
两人的脚步声一搭一唱的响玻陈哲好一会没吭声,顾韵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我都这么大了,要说没恋爱过,你信吗?”
“不信。”顾韵将手揣在兜里,眼睛看步畔拢“分了?”
陈哲“嗯”了一声。
顾韵:“怎么分的?”
陈哲:“她父母觉得我的职业有危险性,给不了他们女儿稳定的未来。”
“然后你就放手了?”
“是她放手了。”
走出单元楼,顾韵的车子停在小区外的马路边,陈哲继续陪她往外走。
万家灯火亮玻室外却比往常还寂静。
陈哲站在顾韵的左边,边上的照明灯拉长了他的影子,黑漆漆的影子时不时掠过顾韵身上。
陈哲说:“我理解他们,也尊重他们,直到最后我都坚持沧约旱难≡瘢不是我主动放弃的,所以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不会后悔。”
顾韵抬头看他,陈哲察觉到也跟餐过来,两人视线一撞,有什么东西剥开了壳,露出内里柔软的果肉,纯白并充满甜香。
顾韵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你可真是个好男人啊!”
陈哲:“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