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是在昨晚三更半夜见到唐玉跟着到家来，才从前与晨嘴里大概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可始终是个局外人，他想知道得更多，就搬了个椅子，很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
百里苗只顾在厨房准备做饭，而千御晨则回书房整理资料。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口供笔录终于结束了，水银方敢出声“惊叹”：“天啊，没想到那个陆之晴会是那样狠毒，竟敢去毒杀！她是不是已经发疯了？”
“发疯倒是没有，”小正把笔录资料放进斜挂的包包里，很平静地解释：“她在警局里的时候，虽然到现在都没完全说实话，可我们请来的心理咨询师说，她的精神状态很正常，不像是发疯。这么说来，昨晚那档子事，就是她有预谋地去杀害唐玉小姐的。”
听到他居然称呼自己为“唐玉小姐”，唐玉觉得很别扭，便憨憨笑道：“这位警察先生，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不必这么客气喊我什么小姐的，直接叫我小玉就可以。”
“既然唐小姐也这么说…”小正也不想搞得那么拘谨，毕竟现在他们不在警局，是可以自然点的：“那请小玉也不用管我叫什么警察先生，你跟大家那般叫我小正就可以，是‘正义’的那个正。”
唐玉微微点了个头，笑得很是惬意。
水银看着这两个人完全旁若无人地“套熟络”，彼此的眼神里都透出异样的光彩，不禁打了个寒战，直接打断他们：“够了够了，都介绍完就可以了，交换联系电话，微信，qq等，就等过后吧。小正，你先告诉我，现在陆之晴那女人怎样了？已经带到拘留所了吗？”
小郑摇了摇头：“还没。她现在仍在警局接受盘问。等和医生的那份坚定报告出来，我们才能做进一步的调查。”
百里苗突然停下手上的活，走了过去，静静站在水银身后，没做声，心底却在为和曦担心：虽说她是为了不让警方知道才来个偷龙转凤，可在咱的法律上来说，她这是伪造证物，真的不会有事吗？
水银蓦地笑了，声音有点戏谑的意味：“这陆之晴不仅胆子够大，连性子也够倔的，人都已经在警局，还不老实招供！”
小正倒是很淡定：“其实很多犯人都这样，一般都会在看到所有指认自己的证据摆在面前后，才会乖乖认罪。就像昨晚抓到的那帮人那般。”
他早已见惯不怪了。
“昨晚抓到的人？”水银差点忘了昨天在别墅也闹了一场的：“姓孙那一家子？怎样，孙佳碧全都招了是吧？那什么时候可以起诉她？”
他觉得昨晚在宴会厅上，孙佳碧在那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下，那般发飙地承认自己做过的一切，警方应该是可以立即起诉她的。
可小正摇了摇头：“还没呢。要真起诉，那么多罪名恐怕也不容易。首先，她杀害自家女佣的那条罪，现在根本没找到尸体，仅凭一言之词是没法定罪，起码还是要等搜查部门的人到她家搜到什么用力的证据才能决定。至于说其他的罪名，例如今晚的收买杀手意图奸杀，就可以马上进行起诉了。”
“为什么？！”因为关乎自己，所以百里苗有点紧张起来。
“昨晚别墅里头抓到的那三个流氓已经把孙佳碧如何收买他们来杀你的经过原原本本都全招了个遍，今早已经有同事在那个所谓的老大家中搜出了那箱作为定金的现钞。人证物证俱在，她也无从抵赖，最终还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听小正这一说，水银倒是：“法律制裁，顶多就是判刑几年到十几年那样，太便宜他们了！昨晚要是我在现场，肯定把那三个人渣搓作一团，再瞄准姓孙那女人掷过去，砸死她也好！居然那样对咱家的喵喵，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唐玉听得云里雾里，可明显听出了百里苗昨晚也遇到了可怕的事，心痛不由得颤了一下，看向百里苗：“他们在说什么？昨晚你们不是去了赵家的婚宴吗？怎么会有人要杀你？”
见她对着自己的神色十分难看，显然是在责备自己不早点跟她说那个事。
百里苗实在有点尴尬：“这个嘛…昨天的确是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后来听到你进了医院，又碰上了陆之晴，那么折腾后，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反正我现在也安然无恙…”
千御晨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脸容相当凝重：“小正，那在盘问的过程中，孙佳碧有没有透漏过她购买那个挖心工具的细节？”
听到他这么说，百里苗怔了怔，随即脑海出现了昨晚看到那三个男人带来的那个工具。不过当时他们好像先把工具放在了洞口，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挖心工具。
“说起这个嘛…”小正想了想：“她只是简单交代过是从从海外网购回来的，至于订单明细，她说既然是用来杀人，自然不可能保留这些东西，网上的交易记录早就被删掉了。而那工具我怎么看也像是个智能取物器，能遥控，即使抓物的那一端像五根手指，特别锋利。不知是哪国生产出来的高科技产品了。”
千御晨眯着双眼，眸色深沉：“她没提起到底是谁教她这些的吗？”
小正轻轻摇了摇头：“直到我来这以前，都没听到有什么新消息。教授这意思是觉得这一切不是孙佳碧一人策划的吗？背后另有人唆使？”
千御晨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横叉胸前，眸色黝黑，讳莫如深。
而其他人面面相觑，感觉整个屋子的空气异常沉闷，仿佛要窒息一般，彼此面色都诧异了不少，谁也不敢乱插话半句。
蓦地，小正惊呼了一声：“啊！！”
水银差点被他吓坏了：“你无端端地叫什么叫？要死有心脏病的都要被你吓死了！！”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事来….”
小正解释着：“早上帮他们整理孙佳碧口供的时候，我看到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什么‘秦始皇不惜代价派人去蓬莱只为得到长生药，最终还是躺在棺材里。纳木依人世代相传的送葬却始终没能将人送上天，反而留下一个祸害给后世。而我也这么大费周章策划这些无非只是想除掉勾引我丈夫的女人，却被警察抓了起来。真够讽刺’就是这样的话。”
水银憋不住骂道：“嘿，姓孙那个婆娘，但凡靠近她老公的女人，她都要杀掉，这简直就是变态！真够垃圾的！这种人不应该被判刑，而是直接送进精神病院关起来，免得在监狱里头突然发疯咬死其他犯人，她就是个深井冰！”
小正却把他这话当了真，捏着自己下巴呢喃：“这个建议是值得考虑，回去后我要跟局长提提才行。”
百里苗此刻脸色不太好看：“她说那些话，不显得就是精神有问题。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故事是老生常谈，是真不稀奇。倒是…”
“是纳木依人…”千御晨不经意地截住了她的话：“孙佳碧为什么突然就提起纳木依人呢？一般很少人会了解到这个民族的事，她偏偏就…”
小正有点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抱歉，打扰你们的话，不过…我想问问纳木依人是什么？”
唐玉憨憨笑着，也是同问：“其实我也想知道…”
千御晨踢了踢水银坐的那张椅子的椅脚：“你来说。”
“我说？”
水银抬眼望向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心里纳闷：“哥这玩笑也太离谱了吧，明知道我除了知道纳木依人和木乃伊的区别外（前者是活的，后者是死的），其他啥都不懂的哦，这分明是要我在外人面前出丑吧？”
千御晨可不管，很是严肃地命令他：“快给人家解释。”
水银很是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笑呵呵地为他们“解答”：“这个纳木依人嘛，很简单，就是…就是一个少数民族咯，没了。”
千御晨暗叹一声，如自己所料，这个家伙上课的时候完全没听书的。
小正却点了点头，仿佛明白了：“原来那是个小民族…可为什么教授你们方才好像很奇怪的样子，即便孙佳碧顺口拿了一个小民族来说事，你们也没必要那般大惊小怪的吧？”
百里苗只好来补充解释了：“纳木依可是具有‘边缘华夏品格’美誉的少数民族，人口大约六千人，他们有语言却没有自己的文字，世代以极具逻辑性的绘图来进行记载。而他们的“送葬图”是尤为著名。可像这种连文字都没有的小民族，除了是专门做研究的学者专家十分了解外，一般鲜有人会知道。所以孙佳碧居然能谈到纳木依人的送葬，确实是令人意外。”
试问一个并不是读历史专业，更不是研究民俗习惯的富家千金，为何会随口就吐出那样的话？这内里肯定有文章。
这就是百里苗和千御晨不约而同想到的问题。
小正也开始觉得不妥：“这案子里头，该不会跟这个民族扯上什么关系吧？那我要不要回去后跟陈队报告一下，好把调查方向重新捋一捋？”
一提起陈翔，恐怕除了唐玉无动于衷外，其他人都是满脸的厌恶和抵触。
可千御晨还是表现得平淡：“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就断定跟一个民族扯上关系，陈队应该不会当真的，甚至可能会说出‘那是不是连秦始皇的坟墓也要挖出来研究呢’诸如此类的话，所以你还是先把这个事搁在心里头，待我查清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