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志高顿时沉默了下来，没一会，原本慈祥的脸容上突然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唉，御晨呀御晨，你说你，都三十岁的人，还是这么喜欢把所有事都要挑明来说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是不改，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千御晨倒是不以为然：“明白人就该说明白话，我可不喜欢彼此说得不清不楚，胡乱猜来猜去，这样跟昧着良心做人有什么两样？”
穆志高那深陷的眼眸里隐隐透出一抹阴霾：“我本来嘛，打算装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知道彤彤在哪里，把彤彤带回家，那咱俩还是能从以前一样，都是好师徒，好同事，一切如常，不是挺好的吗？可你偏偏要把所有事都摊出来说，这有意思吗？你可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可不想与你为敌，这对大家根本没好处。”
千御晨一团火直冲头顶，不过理智还是让他控制住这把火：“好处？那我我问你，你这样对彤彤又有什么好处？他可是你女儿，你这么做根本就是要她的命！你还有脸说好处？！”
穆志高悠闲词背靠这一辈，双手合十放在大腿上，镇定自若道：“我不是要她的命。我只是想要她永生不死，一旦成功，她就可以长生不老，这可是人类的壮举！”
千御晨的皱得紧紧的：“挖她的心脏，就是说要她永生？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我正常得很。不过，”穆志高摸着下巴，定神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要掏出她的心脏来的？我原以为，你顶多是以为我们是拿她做某种临床试验罢了，毕竟院方根本没有录入她要做的是什么手术，就算你有本事黑进了医院的系统也不可能会知道所有事。”
“是因为师母。”千御晨倒是回答得爽快：“她死的时候，唯独没的就是心脏。”
穆志高说得很理所当然：“当初我就跟你解释过，你师母她把心脏娟曾了出去，没啥好稀奇。”
千御晨却道：“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明白，就算师母真的签订了器官捐赠，那不可能只要心脏，其他器官却完整无缺，医院可不会做这么‘浪费‘的事吧。唯一的解释就是，是你挖走了她的心脏，又或者这么说，你是在师母活着的时候挖了她的心脏。”
穆志高一手撑着太阳穴，有滋有味地听着他说，完全没有要自辩的意思，只是很悠哉地说出三个字：“继续说。”
“当我知道你跟十年前以及五年前的案子都有关系的时候，我联想到师母，于是我马上认为，这次彤彤的手术，根本就是要掏她的心脏，就跟师母那样！”
穆志高微微点了点头：“你果然不是一般的聪明，这样也被你猜对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么做，都是为了实现长生不老，只有在无心状态下，她才能成为真正的永生！”
“简直荒唐！”千御晨咻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冲他吼道：“心脏都没了，命都没了，还怎么生存，还谈永生？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彤彤随时都会在你们掏出心脏的一瞬间就死去？她可是你的女儿，你怎可以这么对她？！”
“就因为亲生的，我才把这样的恩赐给了她。原本呢，我是想让自己得到长生不老，可惜，这法子似乎只有女性才能成功。我只好把机会让给了我的爱人，可是她命不好，仅仅维持了没多久就没了。没办法，我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彤彤身上。”
“可彤彤根本不要什么长生不老！你自己想疯，就自己疯去！别拿彤彤的命来赌！你根本就是在玩命！！”千御晨已经不想再跟他这样废话了，这个人已经失去理智。
“不不不…”穆志高连南否定：“我们这次可是很有把握的，事前已经给彤彤的身体做了适应的准备，而且这趟还有那颗冰晶吊坠做辅助，这趟绝对能成！”
“冰晶吊坠？！”千御晨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搞那么多花样要得到那个吊坠，就是为了做出长生不老的人！真是荒唐！”
穆志高诧异地看着他：“其他人这么说，我可以理解。可你就不能这么说了。明明一个长生不老的无心人站在你面前，你怎还认为这是荒唐呢？”
“你在说什么？”千御晨完全没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你是想说，到时候你们的试验成功了，我就会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无心人站在我面前，我就不会觉得荒唐，是这样？”
穆志高看他这反应，有点困惑，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这样，他也就佯装没事人那般笑道：“对对对，就是你说的那么一回事，反正，等我们成功的那一刻，你绝对会认为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
“不可能是对的！”千御晨想都不想就否定了他：“只要你是拿人命来做的试验，永远都不可能正确的。而且，不管怎么看，活生生地将一个人的心脏掏出来，根本就是要人命，还谈什么长生？你们不可能成功！”
穆志高笑眯眯地看着他，神情颇为淡定：“御晨，可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尽。咱们做这些都是有科学依据，一切皆有可能。而且已经还有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咱面前，所以我深信，别人能做到，我们也能做到。”
“活生生的例子？别人做到了？”千御晨越发觉得他说的话叫人很莫名其妙，不过他只想搞清楚：“你说的别人是谁？那个活生生的例子又在哪儿？”
“这个嘛…”穆志高只是笑吟吟的，故作神秘：“恕我无可奉告。反正我确信，这试验绝对是能成功。”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们的试验能不能成功我也不在乎。”
千御晨翘起个二郎腿，很是无所谓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穆志高，脸容淡定：“只是我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吊坠能起到什么作用，你们不惜付出那么多也非要得到不可？且不说以前的那些人命，酒店那个老爷子李阳都搭上了性命，还有商场闹事的那几个侏儒也因为这个被送进了监狱，教授，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造孽太深了吗？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
“哈哈！”穆志高忽然大声地冷笑了起来：“造孽？愧疚？至于吗？御晨，可别忘了，你和我都是科学工作者，在做科研的时候是不能带上半点的私人感情，必须要客观理性地对待研究结果，要是过分投入感情，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研究结果…”
千御晨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变得尤为清冷，可双眸却透着愤怒：“穆教授，请别把我与你相提并论，更不要歪曲了科学工作者的真正意义。科学之所以存在，是为了给人类带来便利，舒适的生活，而不是为着一己私利而残害无辜的生命。你现在这样做，简直就是杀人犯！”
“不对不对！”穆志高再一次否定他，不咸不淡地解释：“自古以来，哪一位帝王不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走向巅峰的？要做出成就，有牺牲是在所难免，譬如，医学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不正正也是前人在无数医治不好而死去的人身上得到失败的经验和数据才造就现在的进步吗？有些时候，为了成功，牺牲本就在所难免，难道你会为一只试验的白老鼠而已愧疚吗？”
千御晨双手横叉胸前，雷嗔电怒地瞪着他：“要真按你这么说，彤彤对你而言也只不过是为试验而养的白老鼠，就算试验失败，死了，你也毫不在乎，对吗？”
对他的话，穆志高脸容却平静得异常：“我说过，这回绝对能成功的。”
千御晨冷嗤一声：“要真有‘绝对’，当初师母就不会死去。”
“…”穆志高顿了顿，眉心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眸子多了点惶惑：“那可是个意外…”
“意外？师母到底怎么死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要是我没猜错，师母在死之前就已经没了心脏。如果你刚刚说或无心人的确存在，那我就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连师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早就没了心脏。”
穆志高饶有兴味地听着：“你这话听着是挺有意思，可是，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没了心脏呢？而且，你不是不信我的这套吗？”
“我是不信。可要是你说的这套真的成立，那么对师母临死前的奇怪行径就能解释得过去了。唐玉讲过，在师母死的前一天因为心痛而晕了过去，之后就醒来了。这也许就是刚做完摘心手术没几天，身体对没心脏的不适而出现的副作用。”
穆志高侧头想了一会：“这事…我怎会不知道呢？是唐玉忘了告诉我吗？”
“是师母不让她告诉你的。之后她应该还去了找医生，可医生却说她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里，穆志高稍稍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连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那你干嘛还这样说？”
千御晨的申请十分凝重：“也许当晚她还是觉得心脏位置很不舒坦，就想起她妈妈生前曾提过闪光蝶的翅膀是很好的药材，有缓解心脏的作用。当然这也是我上次查资料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于是我就想那天师母就为了这个而回了娘家一趟。她当时给舅公打过电话，应该是想问他要拿走一只闪光蝶，可舅公没有接到电话，无奈，她只好先斩后奏了。”
穆志高有点听不明白：“你说的这个什么蝴蝶，跟她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一只蝴蝶…”
“因为，赵家南山上的那一栋别墅的地底下，有个很大的冰洞，里头的某个冰墙夹缝你就藏着闪光蝶的一个翅膀，这就是师母曾去过那里的铁证。”
见他言之凿凿，穆志高犹豫了一会才道：“那种山野之地，什么样的昆虫都有，说不定是哪里飞过来的闪光蝶也不一一定，未必就是你师母带过去的…”
“首先，闪光蝶这物种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地方就有，随了原产国，要在我国见到根本是不可能，要不是精心养殖过的，是不可能活着飞到那里去。其次，除了这个物证外，我可还有证人，就是当时师母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司机。”
“司机？！”穆志高大吃一惊，事情过了那么久，他几乎都忘记了当时她是坐车上山的。
千御晨淡淡笑道：“穆教授，你现在肯定是想，人海茫茫，我们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个司机的？这就要多亏了舅公的坚持不懈了。你让柳晚枝留意着我这边的一举一动，却完全无视了你认为没有威胁的老人家，只能说是你大意了。”
对此，穆志高是很惊愕，可很快就定了神，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
他阴阴笑道：“是啊，整天在我面前像只疯狗那样瞎嚷嚷，我是以为他退休后也没啥作为，没想到他竟能做到这地步，真是我大意了。不过，有证据，有证人，又怎样？即便你师母生前真去过那个冰洞，又跟我有啥关系？难不成就凭这样就认定我是杀人犯？要是这些真能定我罪，恐怕现在我就不是在这里跟你说话，而是被带到警局去了。”
他说得没错，千御晨手上这些所谓的证据根本不足以送他进监狱，他这样全抖出来，无非就要他知道自他手上是有把握的。
他不慌不忙道：“不急，你要证据，我手上有的是，包括十年前柳晚枝是怎么杀了肖医生全家的证据，要是那个真交给了警方，恐怕你和她都闲不下来了。”
每回一听到他提起姓肖的，穆志高就总是心神不定。
他十分了解千御晨，没把握的话，是不会随便说出口，当然也有这个本事去找出十年前的案子的证据来，恐怕真的还有其他证据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