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君子,却做了禽兽的事

白瑶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仍皱起了眉,“现在不行。”

她果断的拒绝,立时叫巫闲的脸涨得通红,“阿闲并不是想要轻薄于——”

白瑶姬却笑了,挣扎着坐起,紧紧环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明白,生存面前,男女俗礼不值一提。只是这样的天气,你我身上就这一层薄薄的轻纱外衫,即便抱在一起取暖,等不到明日,也会给冻死。”

说着她转头在屋中寻找着,“当务之急,要寻一处背风的墙角,再找些砖头,垒个简单的火灶,确保火焰不会烧到咱们。”

说着,她忽然就看到对面断墙处散落的大片石砖。

她站起身就要去拿,却被巫闲按住肩膀,“你只管待在这,剩下的活,由我来。”

说着他还帮她拢紧了衣角,才站起身,去搬石砖。

白瑶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看着他袒露的后背,结痂的长长伤口,目色不由得沉了又沉。

其实如果能够成为伴侣的话,巫闲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说对他没有半点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粉红小猪仙的姻缘遇,功力的确不一般强。

他先是制造出一个性命攸关的危局,再叫二人在最脆弱的情况下相遇。

如此最容易叫局中年轻的男女产生吊桥效应。

所谓吊桥效应,就是一对男女在平凡之路上不期而遇,通常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

可相遇之地换成一段危机四伏的吊桥,摇摆不定的窄桥和深不见底的峡谷,就会让他们的心跳加速,紧张情绪升温。

二人此时邂逅,快速跳动的心脏与紧张的情绪便会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彼此心有灵犀,从而陷入爱河之中。

白瑶姬并非神仙,自然也无法抵挡这强大的吊桥效应。

在之后共同度过危机的过程中,她更得以领略巫闲品德与能力的诸多方面。

如今,看着巫闲背负重伤,衣衫不整,冒着严寒和飞雪,去完成她交付的各种任务,她只觉得他极为可靠。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他心中所坚守的东西,在她看来,远比爱情与婚姻更为重要。

她明白,巫闲对她,也产生了吊桥效应,同样动心了。

可即便如此,甚至他已经向自己求婚了,可是言语间,仍然把他别的使命放在了首位。

那个时候,她真的答应了他,他是一定会对自己负责任的。

但迫不得已违背的誓言,只会在日后生活中,将初遇时的动心与惊艳逐渐消磨殆尽。

她也许会成为他最好的伴侣,最近的亲人,却很难走进他的内心。

她都是经历两世人生的人了,不想委屈自己任何,她只渴望着拥有一段真挚的爱情。

实际上,在北极观中,并不存在那些前卫的理念,亦无独树一帜的法则。

她所陈述的一切,仅仅源于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因此,她毅然选择了拒绝他。

可如今跟他越多相处,她只怕是会越来越优柔寡断起来。

她只希望这次的姻缘遇能早早结束,她不想让自己对任何不能长久陪伴的人,产生依赖。

即便是姻缘遇中的男子们,也不可以。

长久的寂寞中,她好不容易寻到了坚持下去的方法,不能这么草率就被别人破坏了。

而此时的巫闲,所有心思,都在白瑶姬下的任务里。

他搬了一摞砖,寻找着背风的墙角。万幸,这座破庙,虽然四面漏风,却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墙角。幸运的是,刚好背风。

他立刻将石砖堆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搭建了个简易的火炉。

再转头,白瑶姬举着燃烧的柴火,正要送过来。

看着她艰难的跛着脚,巫闲脸色顿时一变。

他不由分说的走上前,搀着她的手臂,有些生气似的说道:“你脚受了伤,又没有鞋子,如何这般逞强?”

白瑶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想着两个人干活怎么也快一点,却又忘了你的本事。”

他从她手中接过木柴,单手环住她的腰。

她双脚顿时离了地,再落地时,已然被他带进了墙角。

他小心的将她放下,“你且在这里坐好,剩下的我来。”才转身将木柴放进新搭建的火炉中。

白瑶姬小心做好,笑望着他说道:“辛苦阿闲再去寻些干草来,雪天里,干草也是不错的保暖之物。”

巫闲侧过脸,美丽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勾人心魄。

他轻声道:“好。”

他白皙的皮肤在火光下,显得温暖又美好,竟叫白瑶姬不觉看痴了。她喃喃道:“好,那就有劳你了。”

说完她便坐进了墙角,有了前面火炉的抵挡,显得暖和了很多。

而巫闲的动作果然很快,不仅将所有柴火都搬进了炉子,更将院外能找到的干草都搬了进来。

走进屋时,却看到他的外衫被大大的展开,挂在了墙角两端。

听到外面的动静,外衫门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了里面人的两只眼睛。

她笑眼盈盈的解释道:“先把干草给我,有了外衫的遮挡,不仅能阻隔冷风,更能防备你我睡着时,干草被风吹进火里,引发火灾。”

巫闲却僵在了原地。

只因他此时眼中的情景,与白瑶姬全然不同。

没了外衫,里面女子便没了任何蔽体的衣裳!

似乎洞察了巫闲心中的疑虑,白瑶姬忍不住嫣然一笑。

她轻声道:“莫要多想,我已将你的外袍袖子撕下。一只能叫我穿上蔽体;另一只则需用来裹住你后背的伤口,以免一会□□草刺伤。”

巫闲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心中惭愧不已。

与那坦诚直率的姑娘相比,他的内心世界显得如此混乱不堪。

他低下头,试图掩饰脸上涌起的红晕,紧咬嘴唇以减轻疼痛,眉头紧皱,终于鼓起勇气继续前行。

当他走到外帐篷前时,白瑶姬突然挥手示意他停下。

“地方狭小,容不下我们二人,我便在外侧为你包扎伤口。你坐到近前,背过身去。”

巫闲只觉得此时的身子仿佛已非己有,木讷地放下柴火,又呆若木鸡地坐在门帘前,背对白瑶姬坐下。

由于脚上的伤势,白瑶姬难以移动太多。

巫闲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与她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白瑶姬轻轻地取出另一只袖子,翻出洁净的一面,贴在他的背上。

那粉色小猪仙的药果然神奇有效,后面伤口已全部结痂,甚至有些地方正在缓缓愈合。

“伤口已妥善包扎,你将前端系好就可。”说罢,她优雅地将袖子翻至前方。

巫闲伸手去拾袖子,却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手。

由于刚才出去寻觅干草,他的身体十分冰寒。

此刻她的指尖却散发着暖意,肌肤更是细腻如玉。仅仅是一瞬间的接触,便在他心中掀起了千层浪花。

白瑶姬的手指微微颤抖,随即迅速抽回。

巫闲顿时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顿时感到羞愧难当。

白瑶姬瞥见他脊背瞬间僵硬,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或许有些过于激烈。

这不明显地在说人家是个好色之徒吗?

白瑶姬轻抬玉手,捂住唇角,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接着说:“阿闲,麻烦你将这些干草搬进帐篷里。有了火炉取暖、帐篷遮风,再加上一些干草御寒,今晚我们便能安然度过。”

巫闲仍有些恍惚,白瑶姬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神情专注地催促道:“阿闲衣衫单薄,若再在外逗留,只怕要受寒冷之苦。我们都说过了,生死之际,无需拘泥于俗礼。快点进来吧。”

巫闲这才恢复了些许清醒,回首望去,白瑶姬已悄然回到了帐篷之内。

他咬紧牙关,终于鼓起勇气,双手紧握干草,轻轻挑开帘幕,小心跟进。

真的进到里面,巫闲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实在很小,但凡他再往前挪半点,都能碰到她的手臂,甚至她的“长裙”。

他赶紧低下头,动作慌乱地将干草盖在两人之间。、

等到手上干草都被安排了个遍后,他才直起身,尽量贴着悬挂的外衫一面坐着。

他隔着薄薄的外衫,望着外面火光,哑声说道:“巫闲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君子,却也知道礼义廉耻。方才外面太冷,自己实在冷得不行,不抱团取暖,这一夜怕是不能活。不想阿瑶竟然如此机智,想出了以衣为帐,以草为被的妙招。

虽然比不得白日,但有这墙角挡风,又裹了干草,已是不冷了。阿瑶放心睡,巫闲仍坐在外面打坐,再不会逾礼半分。”

靠墙而坐的白瑶姬却笑了:“阿闲不用这般妄自菲薄,方才提出互相取暖的建议,并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你说的没错,刚才实在太冷了,如果不想办法一起取暖,我也会被冻死。你也是为了帮住我。

对阿闲的人品,我很信得过的。好在现在危机都过去了,不论是打坐,还是睡觉,都由你。”

巫闲低了头,声音越发沙哑,“这次,还请阿瑶放心入眠。阿闲会恪守本分。明日怕是又要辛劳一天。不睡觉总是不行的。”

白瑶姬的眉梢微微颤动,似乎有些不安。

他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她之前一直担心着无法入睡的事情,他早已知晓。

白瑶姬摆摆手,“阿闲哪里的话,我并非对你有什么疑心,到底这里的睡觉环境太简陋了,一时难以入睡而已。”

巫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闲明白。”

说着又帮她将干草往中间堆得更高一些,在二人之间竖起一道“分界线”。

白瑶姬不再多言,挥手道了晚安后,便转过身,对着墙躺了下去。

外面的火光摇摇晃晃,映得他们这一方小天地忽明忽暗。

巫闲在打坐入定之前,眼睛竟然忍不住地想要再望向白瑶姬那边。

可他终究忍住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实在是无法不感到厌恶。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向人家姑娘保证,绝不逾矩半分,然而此刻人家躺下,他却竟然还强忍住不去窥视?!

这样的他,实在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恶劣之徒,彻头彻尾的禽兽!

他勉力迫使自己的双眼紧闭,脊背挺得笔直,全神贯注地进行打坐修行。

正当此时,一阵粉色旋风轻拂而过,屋外的空气中似乎又多了一抹娇艳的色彩。

在这缤纷的气流之中,那只粉色小猪仙再度降临人间。

他望着屋里的情况,狠狠的戳了下拐杖。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呀,万万没想到。

面对寒风和冷雪,他们竟然还能想出应对办法。

他起初还以为月老牵红线的业务会很简单呢,如今看来,他到底是限于半仙的眼界,孤陋寡闻了。只要是神仙的业务,那就没有轻松的。

就在此刻,他身边的幽暗空间里忽然显现出一道翠绿色的灵光。粉色小猪仙微微皱眉,却见那绿光已逐渐化为一个与同等身高的年轻女子。

女子一袭绿裙,眼尾用绿色的金粉描绘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眸光转动时,极尽娇妍,万种风情。

绿衣女小仙望着屋中情形,轻笑了一声:“老朱,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这么卑鄙呢~”

粉色小猪仙杵着拐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选的天命之子,要是能有我一半卑鄙就好了。”

绿衣女小仙冷笑道:“又不是书生,怎生得这般迂腐?说到底就是没用。比我家那好郎君,简直不知差了多少~”

粉色小猪仙脸色顿时一沉:“巳蛇!你过分了!我选的人分明是最好的。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是何等功力?你看啊,你看他们多般配啊!我告诉你,巳蛇,只要是我亥猪磕的cp,就一定能成!”

绿衣小女仙顿时一愣,“啥?啥玩意?啥叫细皮?”

粉色小猪仙得意地捋着胡须,“这一世,你是弄不懂了,因为我看上的小郎君一定能让恩公满意!后面的你们都不用出场了。”

绿衣女仙冷笑了下,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

“如此说来,这个说辞,一定是你从恩公脑子里解读出来的呗。”她随手一摇,手中瞬间出现一把绸面小圆扇子,不以为意地扬起下巴,“若是如此,本娘子早晚都会知道。你的可时间不多了,一旦他们顺利分散,就该我家好郎君上场了,届时,什么细皮、粗坯,我就都清楚了。”

话音未落,绿衣小蛇仙便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粉衣小猪仙恨恨地戳了下拐杖,再转头望向屋内,用力的甩了下袍袖,顿时又飞出两股缥缈的粉色烟尘。

他咬牙切齿地道:“我亥猪看上的才是天选好郎君,我倒要你们看看,什么才是天选情侣!”

粉色的烟尘飞进屋子,顺着火炉的光,一下就钻进了帐篷里。

最外面的巫闲,头忽然一沉,再度昏睡了过去。

而依旧保持着警惕,迟迟不肯入眠的白瑶姬,眼皮也终于阖闭。

睡梦中,巫闲只觉得背后的伤怎么躺着怎么疼,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他身上啃食,他不受控制地各种换着各种躺法。

直到拨开一片恼人的干草丛,触到一片光滑的柔软时,万蚁噬心地痛苦才得以缓解。

他紧紧的抱住了那奇异的美好,就像幼时被母亲拥在怀里一般温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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