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洛诚喜欢克静的直爽,且她从不掩藏好恶,跟她在一起觉得特别轻松,虽然惹着她的时侯,会立刻得到回敬,却总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来得自在。
从明仁大学到克静的家,不过二里地的路,古洛诚有意慢悠悠的骑着。
克静侧身坐在后面,春风吹过,甚是惬意。正走着,古洛诚突然来了一个加速,还对克静说坐稳了,不一会儿,自行车就飞快的跑起来。克静高兴的享受着疾驰的乐趣,不想古洛诚一个急刹车,克静便随着惯性径直靠在了他的背上,手也下意识的楼住他的腰。
古洛诚心里美滋滋的爽快,一面找借口说,前面有个坑,咱俩得慢点。
克静却抱怨他骑的不好,虽然她心里知道,古洛诚肯定是故意如此,但也没跟他计较。
哪知古洛诚越骑越慢,直到车子来回晃荡,还是不肯加速,克静说:“你再这么磨磨蹭蹭,我就下来自己走回去。”
古洛诚直言不讳的说:“我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跟你多待会儿,要不我早把你送回去了,何必这样慢悠悠呢。”
克静觉得这人还有点意思,便问他:“刚才你为什么急刹车?老实回答我,不许撒谎。”
古洛诚只好如实说:“就是想让你抱紧我,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那么吸引人?”
俩人说着话,不觉到在李家的大门口,克静便从自行车后座跳下说:“行了,我已经到家,今天你能送我,我挺高兴的,谢谢你,再见吧。”说完克静走进家门,只剩下古洛诚还在门外。
过了一会儿,古洛诚还在望着李家大门,却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时,正有三辆洋车停在一旁,但见柳之思坐在最前面那辆车上,后面跟着的是锦瑟和孙勿空。
柳之思让锦瑟和孙勿空稍等,她下车来在李家门前,问古洛诚:“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谁家?”
“这是李家啊,就是李克定、李克静的家。”古洛诚回答。
“嗯!我知道了,你这是在等李克静吧?”柳之思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我刚送克静进去,今天,是等不来了。”古洛诚说,“你这是要去哪?”
柳之思说:“我要去见几个人,哦,就是朝阳五匠。”
“那五个人啊,我知道,估计正凑在一起弹琴呢。”古洛诚眉飞色舞的说,“想不到,你和他们几个还有交情。”
“他们喜好弹琴你都知道,真不愧是包打听,什么都瞒不住你。” 柳之思到了李家门前,想起李克定来,年前古洛诚曾经说过,此人颇有见识,文采斐然,现下这段时间,比较闲暇,应该和李克定正式认识一下,一笑说,“洛诚,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可巧在这遇到你了。”
“什么事情?你说吧。”古洛诚又怕让他写稿,赶紧说,“可别太难,写稿子,我是不擅长的。”
“看把你吓的,这就推卸上了。”柳之思又借趁着机会说,“放心吧,事情很简单,你年前也曾对我讲过。就是这李家的少爷,李克定,还有你那个亲戚陆宛,这两个河间人,我想认识一下。你下个礼拜六,带他们去编辑室吧,怎么样?”
“原来是这个,简单的很,我也正想带他们找你你呢。”古洛诚答应着,他那爱打听的毛病,也瞬间暴露,“你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可不可以提前透露一点。”
做为校刊主编,柳之思已经把目光从国内转向了全球,她注意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必然会影响到中国,于是说:“当然可以,对别人不行,对你没有不行的。告诉你吧,我想以‘列强争战、中国的机会在哪里’为题,做一期专刊。”
“我可听说了,眼下欧洲各国打的不可开交,自凡尔登战役爆发后,德军和法军成了胶着状态,战争象绞肉机一般屠杀着双方的士兵。轰炸机、火-焰喷-射器、毒气首次被投入战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古洛诚感慨道。
“嗬!真有你的,知道的这么多。”柳之思赞许的说,“你说的没错,人类的凶残,已经超出了诗人的想像,在战争中全都暴露无遗了。因此,咱们都要对战争给予足够的关注。”
古洛诚想着,不好总在李家门前,便说:“对的,所以你要做的这期专刊,意义重大,我这就去找李克定,放心吧,下个礼拜六,我准时带他和陆宛过去,给你添两员大将。”
柳之思话已经说完,遂带着锦瑟和孙勿空告辞,古洛诚又骑上自行车,回到学校,来找李克定和陆宛。
此时,李克定和陆宛走出杏林,来到明水湖边,李克定拿出报纸递给陆宛说:“你看看,申州的文庙已经被拆。”
陆宛见那则报道的专题是:‘破除封建堡垒,申州拆掉文庙’,就说:“普云先生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很难过”。
李克定转过身来,盯着陆宛说:“这件事情,应该在他的意料之中。我觉得世界已经变的疯狂,说不定他们会把一切都拆的干干净净,包括为人的伦理。”
陆宛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垂下头来,低声说:“不会的,人的伦理又怎能拆的掉,除非人不是人了。”
李克定似乎正看到一个荒唐的世界在形成,那荒芜的未来让他心中忿忿,便对陆宛说:“有朝一日,当他们把‘诚意’也拆掉的时候,剩下的不是自欺欺人,便是尔虞我诈,但愿这一天不会到来。”
“这一天早就来了。”陆宛对李克定说:“全世界都以‘偷盗和谎言’为耻,而把无耻说成光荣的人,把‘自私’披上‘无私’华丽外衣的人,却比比皆是,都是欺世盗名的把戏。包括刚刚逝去的大清朝,为了皇家颜面,编织美丽谎言,明明是自己腐朽,导致国家落后,却说成列强欺侮的结果;现下的共-和,我看也是建立在谎言上的假共-和,虽然袁世凯称帝已然落幕,这期间高声反对的人虽多,但有几个是真为国家和民族谋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