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尚一死，笼罩高府的法阵顿时溃散大半。
让众金吾卫深感古怪的是，其余妖魔非但没有继续暴动，反而不约而同的涌向后院。
他们这才注意到，真君不知何时已经生机断绝。
明明高府一片狼藉，后院却传来敲锣打鼓的喜庆乐声，妖魔开始庖丁解牛般瓜分真君血肉。
众金吾卫毫不犹豫撤出高老庄。
他们明白，一旦妖魔吃完真君，便会重新觊觎生人。
况且，由鬼神护道的凶人依旧还在高府内，众金吾卫哪敢久留，生怕沈炼大开杀戒。
沈炼把骨刃从脊椎内重新拔出，随即恢复寻常状态。
榕树、骨刃残留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在刻意隐藏自身的存在，把功劳留给了鬼爹。
“呼。”
沈炼的身魂已经临近枯竭，混元内丹也变得萎靡不振，人刀合一的消耗确实远超想象。
“鬼爹应该没事吧？”
沈炼往嘴里塞了颗鱼儿果，动身查看鬼爹。
鬼爹身躯重创一动不动，怀里的灵牌更是破损不堪，好在作为根本的怨气依旧有残留。
沈炼取出养魂丹果用力一捏，汁水滴落在鬼爹体表。
“有效就行。”
鬼爹的魂体变得稳固，灵牌裂缝有所愈合，估摸着至少要休养生息大半年才能恢复。
“阿炼，我…找到你娘的牌位了，回家吧。”
“恩，回家吧。”
沈炼背起鬼爹，任由后者本能的汲取气血。
“啊～父慈子孝～”
八哥蒲扇着翅膀飞来，直接把一团血肉模糊的脑组织扔给沈炼，洋洋得意的摇晃脑袋。
“嘶……”
脑组织很显然来自真君，应该是尸体脑干的部位。
虽然脑干不大，但可能是真君最为“稀有”的器官，毕竟八哥的性格一直是贼不走空。
“也不知道会孕育出什么丹果。”
沈炼收起真君脑干，竖眼遥望后院，却见到另一场围绕着尸体的高府宴席已经展开。
除去成群妖魔外，隐约还能看到有几道常人的身影。
为首的是个老者，与会客厅畸形可怖的高老爷略显相似，正端着装有真君血肉的木盆，喂食给猪圈内黑白两色的牲畜。
“祟鬼？看来高府的妖魔高老爷并非本体。”
沈炼眉头微皱，总感觉高老庄培育仙家弟子的手段，像是在试着饲养出一头新的猪八戒。
老者站定，转身与沈炼目光相视。
沈炼立刻离开高府，背着鬼爹如履平地的穿行在废墟间，生怕那头祟鬼对自己生出兴趣。
“我目前的实力还是不够。”
“方士说得没错，遇到其他洞府的弟子，我一旦无法发挥肉身的强势，可能会落入下风。”
当然，沈炼不觉得搏命死的是自己。
只要他不惜资源疯狂进食，熬都能熬死对手。
沈炼来到高府外的街道，似乎是刚经历过宴席的缘故，几乎看不到千年妖魔出行的痕迹。
待到他回到鬼当铺，发现金吾卫都已经尽数撤离。
街对面的裁缝铺再次被鬼物占据，毕竟金吾卫不可能花费大量的人力资源驻扎近二十年，只为抢占下一回的高府宴席。
鬼爹一进店铺，意识顿时苏醒。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鬼当铺内的装饰生出微妙变化，大堂内多出个摆放牌位的灵台。
棉絮鬼瑟瑟发抖，连忙对着灵台叩拜几个响头。
沈炼舔舔嘴唇，鬼爹的道行不退反进，怨气恢复全盛后，道行恐怕能达到一千四百年左右。
外加鬼妈与店铺的加持，足以媲美两千五百年的大妖魔。
放眼永翠街，鬼爹已经隐隐占据头把交椅。
若是道行达到两千年，永翠街便能化作鬼爹的禁区，鬼爹的认知将是人鬼必须遵守的规矩。
“有成为一代鬼王的潜质。”
鬼爹扫过沈炼，开口说道：“阿炼，给你娘上一柱香，免得她在九泉之下不高兴。”
牌位微微晃动，两只鬼手擦拭着灵台。
“好……”
沈炼在上香的同时，取出鬼葫芦试探性的问道：“老汉，先前我找过卖葫芦的道士，他说要用桐油擦拭才能变得更为上乘。”
“原来如此。”
鬼爹伸手接过，店内的怨气随之滋养鬼葫芦。
沈炼面露喜色，干脆把尸魔刀鞘和法袍一同交给鬼爹淬炼。
不出意外的话，鬼爹应该能让法器晋升上乘，不过通过认知改变法器品质的能力，难免使得法器的功能非常随机性。
沈炼也无所谓。
炼器是方士擅长的，即便下乘法器在朝廷内都有市无价，更别说上乘法器，以及【法宝】。
“鬼爹简直是后勤补给点，还能帮着培养鬼物伙计，恩，用来孕育丹果一本万利啊。”
“甚至……”
“将来要是面对复杂危险的洞府，完全可以让鬼爹先去开个分店，用来立足再好不过。”
沈炼生怕鬼爹没日没夜的淬炼影响到道行，又留了五颗养魂丹果，孝敬他老人家。
告别鬼爹，他钻进分枝树洞返回盐良镇。
仅仅是几日未见，却总感觉像是时隔数年，七月底的盐良镇已经迎来雨季，小雨绵绵不绝。
沈炼在院落里伸了個懒腰，仿佛重归人世间。
能听到沈汉生在大堂与客人争执着价格，王老在教导富贵识别古董的真假，四名当丁看守店铺的同时，轮流修行养元桩。
因为先前沈炼的传道，盐良镇变得武德昌盛起来。
他的神识扫过典当行外，何烽街又有两家新开的武馆，并且镖局的数量也在增加。
盐良镇本来就是走商交汇的中间地带，镖局也不愁没生意。
按理说武者一多，难免妖魔作祟。
偏偏盐良镇已经很久没出过灾祸，民众归功于钟馗老爷，寺庙的香火已是绕梁不绝。
沈炼惬意的唤来伙计取酒，脚底的阴影悄然散开。
骨刃依旧习惯把血肉藏在城内民众的影子里，外加遍布地底的根须，盐良镇固若金汤。
“这个世界既疯狂又美好。”
“啊～要涨潮了～”
八哥晋升四阶后浑身舒畅，嘴里说着些不明所以的话语，洋洋得意的前去巡视盐良镇地盘。
沈炼把高老庄的收获一股脑塞入树洞，包括真君脑干。
至于身外法身，他打算再留一段时日。
作为天河妖师触发的媒介，说不定与巨食之羝、还丹铅尸的足够契合，可以作为晋升材料。
沈炼表情微妙的拍拍树干，惬意的躺在吊床上歇息。
注意到叶片略显枯槁，不过又有新芽在缓缓长出。
他唤出职业面板。
【沈炼】
【境界：元丹（养丹）】
【武学：阴阳二气桩（混元气海）、不灭玄功（铁身蛟相）、海潮拳（潮）……】
【点数：60】
【四阶职业：地藏傍生（0.02%）】
【三阶职业：巨食之羝（95.71%）】
【三阶职业：还丹铅尸（26.34%）】
………
“我倒是没注意，巨食之羝的经验用不了多久就得满溢，希望天河妖师能契合晋升吧。”
沈炼看着60点数面露笑意。
其中20点数来自巨食之羝，40点数则是晋升四阶得来，再有几门内丹术，都能准备桩法蜕变了。
沈炼看向地藏傍生的神通。
【傍生慧眼：可以轻易辨别四千年历以下的古董字画。】
“面对祟鬼也有一战之力，可惜无法针对妖气，否则勉强算是在此方世…在大唐立足了。”
“不能把此方世界看做前世认知的西游记，秩序崩坏后，旷世妖魔的道行只会越来越高。”
沈炼闭目养伤。
好在冯文储物是通过胃部，从中收获不少大药，否则现有的丹果真不一定足够维持。
特别是榕树孕育的鱼儿果正在莫名减产。
讲道理雨季的到来，地底暗河应该更加活跃才对，但不知为何，枝头只有零星鱼儿果。
沈炼为保证资源不会匮乏，待到伤势稳定后，便带着一批古董前往鬼当铺办理入职手续。
鬼物本性难移，隔三差五总归有几个刺头。
沈炼让棉絮鬼多加注意，自己过段时间就来割韭菜，棉絮鬼听闻后不禁瑟瑟发抖。
半个多月后，丹果开始陆续成熟。
雨季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小雨下下停停，使得城镇内湿气变得越来越重，宛如回南天。
鬼物孕育的丹果倒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皆是滋养魂魄，只不过药力的强弱有所不同。
冯文的心脏状丹果名为【豚心果】。
【豚心果】
【由榕树孕育而出，埋在土壤内，每日用猪血浇灌，能生长出一件中乘血肉法器。】
“有点意思。”
“榕树不能直接孕育法器，但是部分丹果却与炼器有关。”
沈炼把豚心果种在榕树的不远处，随即让富贵跟孙大为提一声，从屠宰场取些猪血不成问题。
相隔几日，方士尸体孕育的丹果成熟，形似水滴状。
【天河果】
【由榕树孕育而出，蕴含一滴天河之水，无毒可服用。】
“啊？”
“慧眼你都已经四阶了啊，鉴定的信息依旧如此敷衍，好歹注明天河果的作用。”
沈炼略显无奈，把玩着掌心的天河果。
他迟疑片刻，咬了一口天河果。
牙关刚接触到果肉，天河果竟然化为水汽消失不见了。
沈炼满脸错愕的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