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一更

曲仲接到电话时是惊讶的,电话里女人哭地撕心裂肺,愿意用全部身家来当做治疗费。

脑中回想起昨天见到的乖巧孩子,一想到他终身都要带着创伤生活,曲仲心里一下软了下来,反正病人多一个也不嫌多,他答应了下来。

“我只能尽力,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

挂断电话前,曲仲还是先给她降低了预期。

通话结束第三天,曲仲家的大门就被敲响,风尘仆仆的夫妻二人带着柳俊杰出现在门前。

“进来吧。”曲仲让出门口。

柳俊杰突然惊喜地叫了声:“叔叔,你是叔叔。”

“没错,你还好吗?”曲仲伸手捏捏他的耳朵笑着问,柳俊杰回想了自己这几天的生活,点点头表示:“医院的饭好吃,床也很软。”

“那就好,睡得好才能吃的多。”

肉团子听到有人的声音,完全是飞速从后院跑了过来,一条肥硕的大金毛留着哈喇子跑近,让吕芳夫妻俩都有些受到惊吓。

可惊吓还没完,后面又接着跑出好几条大大小小的狗,特别是那条黑狗,光是走动都让人觉得挺害怕。

“没事,这些都是我养的狗,不咬人。”

夫妻两连着“哦,哦”两声,这才小心地拉着孩子跟在曲仲身后。

他们害怕得不行,柳俊杰却对几只狗子喜欢得不得了,特别是那两条半大的狗子,像是一黑一白两个圆球。

走了两步,他挣脱开吕芳的手,笑着跑进了几只的中间:“我们来玩耍吧。”

“俊杰……”吕芳惊呼。

“没事。”曲仲制止她的喊声,示意两人看接下来的事,柳俊杰的突然靠近不仅没有吓到狗子们,万里雪还凑上去用头拱了拱他。

花子在一旁站着,神情温柔地看着孩子们打闹。

又等了一小会,夫妻俩发现这几条果真温柔,就算是柳俊杰不小心拉了它们,也都没有龇牙的反应。

吕芳夫妻放下心跟着曲仲走进了客厅,最近的天气已经不适合在院子里说话,客厅的落地窗刚好能看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刚坐下,曲仲就直接问道:“孩子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曲仲一问,吕芳就恨不得立刻给自己的丈夫几巴掌,她冷哼两声:“怎么曲医生问,你还不好意思说?”

柳凯乐脸都被妻子的话臊红,搓手搓了半天,这才开口说起。

他们两夫妻毕业后就创办了一家小小的广告公司,随着这些年的越做越大,公司的规模也变得相当可观。

工作一忙也就意味着夫妻俩根本没时间照顾孩子。

于是他们想到了在老家的婆婆,家里买了别墅后他们干脆把老人接来帮着照顾下孩子,可吕芳婆婆来了之后迷上了打麻将根本无心照顾孩子。

他们又想到了一直在村里帮别人种田的姨妈,柳凯乐想着反正都要花钱,干脆请自家人来照顾还放心些。

这位姨妈结束打工后到他家当起了保姆,这几年孩子被管教的乖巧听话,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孩子竟然是被打成的这样。

一辈子没出过农村的姨妈不知是听了小区里谁的唆使,只说调皮孩子要管教管教才会听话,打了一次孩子害怕听话后,就收不了手。

而且越是看到柳家生活的富裕,她的心里更是嫉妒得不行。

特别是偶然一次孩子生病,柳凯乐给了她不少钱带孩子去医院,她更是打起了这些钱的心思。

同屋的吕芳婆婆忙于打麻将和跳广场舞,根本没有发现她妹妹的异常。

柳俊杰就在这样的生活里过了三年,当天那个姨妈故意带孩字在花园里遛了两圈,看孩子开始打喷嚏了,这才带回了屋子。

原以为只是小感冒,给他吃了颗感冒药就把人送到了学校,就连早饭都没给孩子吃,而自己转身就去打电话要钱看病。

她哪知道差点因此害死了孩子,也多亏这最终才让事情败露。

而那个婆婆直到警察上门前,都不知道她口中疼爱的孙子竟然遭受了这么多折磨。

“你姨妈不坐牢不消我心头恨。”吕芳咬牙切齿地看向柳凯乐:“你妈也是,除了每天跟小区的老头子跳舞,她哪里有一点点当奶奶的样子。”

说到自己的母亲,柳凯乐脸上也带出丝埋怨。

就是发生了这事后,他的母亲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推脱,只说自己太忙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关心过孩子的身体怎么样。

“我过两天就把她送回老家去。”

“哼!”吕芳冷哼一声,不屑地扭过了头:“我以后不会带俊杰再回你家。”

柳凯乐知道妻子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曲仲。

这是人家的家事,曲仲怎么好多加议论,他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对夫妻俩说道:“孩子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好。”

“我做好心里准备了。”吕芳忙点头。

“我的意思是……”曲仲抬头看向院子里玩耍地高兴的柳俊杰,无忧无路地笑容哪里有一点点生病的影子:“孩子在我这住上一段时间。”

两人皆是一愣,不明白曲仲说的是什么意思。

“孩子需要换个环境,这里有山有水人又少,比较适合他的康复。”

“曲医生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带着孩子住到云山村来?”吕芳立马追问。

“不是,是孩子放在我这,你们可以时不时来看。”曲仲强调。

如果是一般得病的孩子,肯定是父母在身边陪伴更好些,可柳俊杰不同,他的记忆里父母在他受伤害后没有救他,充其量不过是没有打他的人。

要不出了事,孩子肯定是第一时间跟父母告状,而不是忍了一年又一年。

所以,吕芳夫妻的存在对于孩子初期的恢复没有帮助,只有先让他镇定情绪,才能让夫妻俩慢慢靠近。

他这里有花子几只的存在,动物对于孩子情绪的恢复有大帮助,再加上他及时的治疗,应该能缩短康复过程。

柳凯乐想了想刚开口说了句:“我们还是想……”吕芳直接一肘击中他的胸口:“你给我闭嘴。”

曲仲知道他们担心孩子,于是把刚下心里的想法说给两人听,顺便还给了个期限:“最多半年,半年后你让孩子住这我都不让。”

“那我们可以经常来看看孩子吗?”吕芳似乎是已经接受了一半,有些犹豫地问着,她一听孩子对自己不亲又害怕自己的到来对他恢复更不利。

“当然。”曲仲端起茶杯吹了吹:“你们每周都要来,还要带着礼物来,这样孩子才能慢慢不排斥你们。”

柳凯乐想了半天也没法接受孩子跟自己不亲的事实,他固执地又问:“曲医生你怎么知道孩子跟我们不亲?”

“想试试?”曲仲笑,对这个不死心的男人问道。

“怎么试?”

“你们跟我出来。”曲仲先站起来。

三人走到客厅门前,曲仲轻声喊道:“柳俊杰?”

“叔叔。”孩子立马站起,老实地站直了身体,这种自然反应骗不了人,肯定也是千百次挨打训练出来的。

夫妻二人又是一阵心酸,曲仲冲着树上喊了声凤凰,一只火红的公鸡从天而降,完全不用交代,直接向着柳俊杰就冲了过去。

凤凰站起来已经快到柳俊杰的胸口,加上它展开的翅膀,冲过来时冲击力十足。

柳俊杰吓得尖叫,直接冲着曲仲三人跑来。

一阵跑动后,他准确地跑到曲仲身边,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脸上泪水流了一脸:“叔叔,害怕。”

旁边的两人这下子算是彻底相信这残酷的事实,双双都惨白了脸,这比刚得知孩子生病的消息更让他们难受自责。

“没事,它不会咬你的。”曲仲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笑着说道:“它是想送礼物给你。”

“礼物?”

“是啊,你看它的嘴巴。”

柳俊杰这才敢转头去看,凤凰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从嘴里吐出一个亮晶晶的圆环,上面穿着五颜六色的珠子。

“真的是礼物。”柳俊杰大喜,笑呵呵地上前去捡起那个圆环。

圆环刚好可以戴在手上,他笑呵呵地戴到手腕上,还甜甜地冲凤凰说了句:“谢谢。”

凤凰才不屑搭理他,如果不是曲仲吩咐,它都懒得下树。

完成任务,它头也没回地展翅飞起,蒲扇两下后又蹲回了树杈上。

曲仲拍拍他后脑勺:“去玩吧。”而后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看两人,那意思很明显……这回相信了吧。

“相信了,相信了。”

吕芳摆手,直接坐到了客厅门前的矮凳上,脑中空白了好一半天后她重重点头:“就让孩子在这治。”

“行!”曲仲抱臂:“伙食住宿费费一天一千,医药费不算。”

“这么便宜?”柳凯乐还真以为要倾家荡产呢,一听曲仲这么说,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给喊了出来。

曲仲瞟他一眼:“一天两千。”

本还想着给两人节约点钱,没想到又是个不差钱的主,那他当然不会客气。

吕芳:“……”

此时的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丈夫两脚,使劲瞪了他几眼后,连忙点头:“一天两千不便宜不便宜。”

“那没事你们就回去吧。”

垂花门里响起夏州打哈欠的声音,曲仲猜测已经到了要开果园门的时间,干脆直接开始赶人。

柳凯乐以为是自己的多话让曲仲不高兴,一直到离开前都不敢再多话,只说晚点会送孩子的日用品来。

“不用,我带孩子去买,你家的东西都不用带来。”

既然要断绝那些不好的回忆,当然直接从吃穿做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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