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声音一旦小下来,顾年就能清晰听见下楼梯声。
如果不算钟点工阿姨到家里打扫卫生,这个房子半年多没有第二个人出现了。
房子迎来久违的客人,连楼梯因踩踏而生出的声响都很动听。
老爸的睡衣都很闷骚,顾年拿了最正常的一件,纯黑色细腻柔软的绸缎料子,领口开的较大,穿在傅刑司身上却有种禁欲感。
“有药箱吗?”傅刑司坐在顾年身旁的沙发上。
“诶?”被吹得热烘烘的耳朵尖动了动,进而变为惊恐,“你受伤了?”
“一点擦伤。”
顾年立即放下手里的吹风,踩着拖鞋跑得哒哒哒的把药箱拿过来。
傅刑司捞起衣摆,一道七八厘米长的伤口横跨在腹肌左下位置,伤口居然还可以开合,说明伤得很深,这一动,又有新鲜血液流出。
鲜红色的浓稠液体流到砖砌一般线条明显的腹肌上。
顾年嗓子一下变得沙哑:“我……我马上去叫医生。”
说完转身就想跑去拿手机。
“不用。”傅刑司用镊子夹起一块棉花球:“很快就好。”
“不行!得缝针。”顾年着急道。
“我没有你们这儿的身份信息。”傅刑司说。
顾年一愣,心想确实。他蹲下来,神秘兮兮的悄声说:“我爸有个医生朋友。”
看傅刑司没听懂,又加了句:“就是会帮我们保密的那种。”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傅刑司嘴角勾了勾,“你再多说几句话,伤口都快好了。”
顾年不可置信的看着伤口,指尖发颤的指着它:“你管它叫擦伤?管它叫很快就好?”
“我身体素质好。”傅刑司问着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消毒水是哪个?”
“这个。”顾年动作快于脑子的拿出傅刑司想要的双氧水和碘伏。
傅刑司一个低头弯腰的动作,鲜红色的血被挤出来,又流了一路腹肌。
顾年着急大喊:“你别弯腰了,又有血流出来!”
这大概是傅刑司第一次被吼得有点懵。这下弄得他弯腰不是,不弯腰也不是。
“我帮你弄。”顾年夺过傅刑司手里的镊子,“你躺平,别挤压着伤口。”
有人愿意效劳,傅刑司倒也不推辞,舒舒服服的向后一靠平躺在沙发上。
顾年盯着那可怖伤口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抬腿上沙发,双腿跪插在傅刑司腿间保证不压着他,弓腰在傅刑司伤口处滴双氧水。
傅刑司本就洗过澡,而且他是被玻璃划伤的,所以伤口很干净,顾年拿棉球在吸干伤口处的双氧水和血渍。
他小声小气的说:“接下来是碘伏,会有点疼。”
傅刑司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仔细往腹下感受,但只感受到顾年紧张的呼吸,悉数打在他的腹肌上,傅刑司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的动了动。
接着才感受到顾年说的那股疼。他忍耐力非同常人,这点疼犹如蚂蚁啃噬。
顾年下手的动作细致温柔,呼吸却凌乱,带给傅刑司的感受比伤口还磨人。
傅刑司垫了只手臂在脑袋后,“好了没有。”
“快好了,别动。”这个时候的顾年意外强势,眼神雪亮认真。
他用自带药性的无菌纱布贴在清洗过后的伤口上,用胶布缠着。
最后不确定道:“好了”
“谢谢。”傅刑司坐起来:“感觉好多了。”
“真的?”顾年对自己第一次干这种活表示怀疑。
“嗯,都没渗血了。”傅刑司抬起手腕给顾年看:“衣服小了点,还脏了。”
傅刑司完全露出了他清晰有力的腕骨,显然衣服短了一截,还沾染上了血渍。
“我去给你买!”顾年站起来,干劲十足的给自己安排任务:“牙刷,帕子这些一起买了。”
傅刑司伸手拦了下,刚好碰到顾年的腰,顾年被迫停下。他没有说话,但光看盈盈的眼神就知道是在问:你为什么拦我。
“外面那么大的雨,别出去。”
“不远,超市就在小区门口。”说完顾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帽子给自己带上,噔噔噔的跑出门。
傅刑司叹口气,没有再劝。
垂耳兔今天仿佛是解锁了种族天性,异常兴奋。
顾年来到门外,凉空气瞬间钻入脖颈内。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折叠伞头也不回的冲进夜色。
雨滴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响,风大雨也大,弄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一把小伞根本抵挡不住风雨。即使24小时超市就在小区门口,顾年的裤脚还是遭了殃。
他直冲睡衣区,对售货员小姐姐说,“你好,我要套xxl的男士睡衣。”
售货员立马给他拿了一套,可能看他长得乖又礼貌,特意提醒了句:“不是你穿的码子哦。”
然后又善解人意的笑:“是给父亲买的吧?”
顾年想了会儿说:“是给哥哥买的。”
“啊?”售货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哦”了三声,还要再重复一句:“原来是给哥哥买的。”
顾年自己说哥哥的时候没有不好意思,被别人重点提了一句反而有点害羞,连忙说:“麻烦你再帮我拿条同款裤子。”
拿到全套睡衣,顾年想到还要买男人最重要的服饰,他没有为了节省时间让售货员小姐姐帮自己拿。
而是自己走到男士内裤的区域面前挑选起来。
猜想着傅刑司不会讨厌的颜色,顾年拿了一个最普通的棉质灰色。
在手指碰到xxl的衣架时,他突然有点脸热。
照理说是不会脸热的,毕竟他自己也常买。
可是xxl像是会烫人似的。
顾年将xxl往睡衣睡裤里一裹,才舒心的去买牙膏,牙刷,杯子,脸盆三条帕子和两碗盒饭。
最后一起结账,顾年看自己反正都湿了,便把东西抱在怀里,冲回了家。
“我回来了!”顾年高声雀跃道,将东西一一拿出来给傅刑司看,“这是睡衣,这是牙膏牙刷……”
傅刑司的视线落到他打湿了的肩线和裤腿上。
顾年缩了缩脚趾,突然哑声。
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虽然没有对视,但顾年猜得出傅刑司的眼神:大概是不认同自己暴雨夜冲出去买衣服的行为,但因为没有一个亲呢关系而不方便出声叱责。
“我会再洗个澡啦。”顾年小声道:“我回来的第一个澡也没有认真洗,现在顺便了。”
“谢谢。”傅刑司嗓音低哑,认真低声说话的样子带着别样情绪:“今天初见太急忘了说,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顾年听出里面的真诚,刚要感动,傅刑司就说了句很虚假的话。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顾年狐疑的看着傅刑司。
傅刑司嘴角勾了勾,眸色如墨:“真的,现在上去洗澡,然后我告诉你原因。”
“好,你说的哦。”顾年立马答应下来,说完:“当自己家,随便玩。”才上楼在自己房间洗澡。
下楼的时候他发现傅刑司已经换好了新的衣服。顾年乖乖坐在傅刑司旁边吹自己的耳朵。等垂耳上的毛毛变得干燥细腻柔顺,他才放下吹风。
顾年把在超市里买的盒饭在微波炉里打热,招呼傅刑司过来一起吃。
他将筷子递给傅刑司时问出自己想了一路的问题:“我真的是你唯一的朋友?”
那两只小鹿眼求知若渴,嘴里却还不忘干着饭,看来是饿惨了。
傅刑司手一顿,一边吃饭一边说:“小时候认识的朋友现在都成了公子哥,我大学毕业就从军,但晋升速度太快,也很少碰到同龄人,几乎都是我的下级。”
“我也是,因为不能暴露兔耳,我不能长时间和同样一群人接触,久了会被他们发现我很奇怪的。”他至今都记得小时候被最好的朋友不小心看见了兔耳,然后全家连夜搬家的事。
他甚至都快忘了好朋友的脸,但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
“你不奇怪。”傅刑司睫毛颤了颤,小声补充:“你很好看。”
后四个字听上去超级别扭,估计傅上将平时没夸过人。
这种别扭难为情的样子倒是很可爱。
顾年被他逗得直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你知道地球没有返祖人物种,不然碰见那对吵架的情侣你也不会抱我。”
顾年灵光一闪:“你从哪知道我需要在地球掩饰兔耳?我好像没给你说过。”
哦豁,翻车。
傅刑司在撒谎和坦诚之间直接选择了坦诚:“我先猜到,然后你外公告诉我的。”
顾年眨眨眼:他们怎么联系上的。
傅刑司说:“你以后教我你的语言吧。”
“嗯?”顾年怔愣:“我们不是要回去?”
傅刑司视线向下,一股焦躁的情绪在胸腔蔓延,良久,他说:“下次虫洞出现的时间未定,归期也未定。”
“哦。”听傅刑司这么一说,顾年倒是不着急立马走。
饭吃完,顾年舒服的向后一靠。
傅刑司起来收拾桌子。
顾年挺不好意思的,客气道:“放着我来吧。”
“我来。”傅刑司难得调笑:“未来还得仰仗你养我。不勤快点怎么混口粮。”
顾年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靠!他这是在包养傅刑司吗?
这也太爽了吧!
脑内小剧场还没演完。
傅刑司说:“今天实在太晚,我们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年一看时间,都快凌晨五点了。
“睡吧睡吧,我太困了。”顾年打着哈欠,今天一天是他以前一个月的运动量。
“我睡哪?”
顾年想起:“我们家除了我的床之外,很久没有人睡了,应该挺多灰尘的。”
“所以……”傅刑司看瞄了眼沙发。
“你跟我睡?”顾年侧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