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到头来方知1场空

随着噬魂珠的归位和真气的进驻,那颗小太阳徐徐亮了起来,墓室顶部再一次成了希望的白天。

然而,有道是“独木难支”,尽管邹叔烈修为高深,真气磅礴,却也比不了墓室里那么多修真者汇聚的真气和元神,随着体内真气的疯狂泄散,他越发觉得捉襟见肘,更感到一阵阵的害怕,唯恐自己一人无法维持重生术的继续!

这时,他瞥眼看了看四壁,分神开启墓室四面的石门,呼唤道:“你们也进来!”

华青竹四姐妹听得师父吩咐,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一入此间,眼见满室横七竖八的人,其中一个白衫女子一步步后退,站在石门口,只瑟瑟发抖起来……

见状,邹叔烈愤而呵斥道:“公孙玉兰,你做什么?”

那个叫公孙玉兰的女子浑身战栗,当即噗通跪下,哀求道:“师父,求你饶了我吧!我……我先前被雷公重伤,帮不到师父你老人家了……我还不想死……求你放过我吧……”

听得这话,邹叔烈冷哼一声,说:“你本来不用死,既然你这么怕死,那我就先废了你,我邹叔烈座下,从此再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说着,他猛然挥舞红袖,隔着好远,只把公孙玉兰卷到了身前,并且一连在她的身上点了十余处要穴,接着,又“嘭”地一掌击在她的腰间,只打得她口吐鲜血,飞出三丈远!

这时,她的身上徐徐飘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光辉,仔细察看,竟然是一个婴儿模样的东西!

其实,那就是丹家所说的大丹,修真者常说的元婴!

见状,邹叔烈伸手一招,将公孙玉兰的元婴收了,并且徐徐将其化去,催入重生阵法。见得此,钟素梅、傅秋菊、华青竹三姐妹不禁面色煞白,又心疼,又惊恐,眼底满是泪水,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唯命是从地并排坐在师父旁边。

很快,那颗太阳再度辉光璀璨,墓室里重新变成了白昼,一股股生命之光照射下来,使得寒玉床上蓉妃的身体不断颤抖,手脚抽搐,脸庞扭曲,白眼连翻,口里吐出一连串的白沫……

这头,邹叔烈额头渗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身体不住地摇晃,身旁的三位弟子也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蓉妃忽然大叫一声,随后猛然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整个墓室,光华散尽。邹叔烈面色蜡黄,身形摇晃,却强忍着心力交瘁之苦,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奔到床边,用袖子擦去蓉妃嘴角、耳际的秽物,静静地看着她。

见状,华青竹三姐妹相视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也为师父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时,墓室里的人依次苏醒了过来,他们体内的真气已经被吸干了,虚弱得好像是大病一场的人。

只见蓉妃艰难地起身来,讶异地打量着四周,问邹叔烈道:“三哥……这……我这是在哪里啊?”“我……啊……我的头好痛!”

邹叔烈心疼地抱着她,温柔地说:“蓉儿,你生了一场大病,一直睡了好久,刚刚恢复过来,你先什么都不要想!”

闻言,蓉妃乖巧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对了,阿卢左呢,他在哪里?”

听得这话,邹叔烈脸色暗淡,冷声说道:“你找那个老不死做什么?”

蓉妃瞪了他一眼,怒道:“什么老不死,那是我丈夫!”

听得这话,邹叔烈满脸怒容,但他还是极力压抑住情绪,问道:“可那老不……那阿卢左年长你二十多岁,虽然是个国王,却是一直没有娶妻!我甚至听他的族人说,他不喜欢女人,以至于……你嫁给他以后,就再也没有笑过!”

见满室都是陌生人,其中还有男有女,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蓉妃不禁又惊又羞,苍白的脸上微微发红,她埋下头来,低声说道:“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回郭松国去!”

邹叔烈不满地道:“你在那个鬼地方都不幸福,又何必再回去?”

只听蓉妃冷声说:“幸福与否,我心自知!”说着,就踉踉跄跄地起身下床。

邹叔烈一把抓住她的手,也不顾旁人,对她搂搂抱抱,蓉妃极力反抗,破口大骂道:“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这脾气?何况,我如今已经是有夫之妇,请你自重!”

见她反应剧烈,如今又刚刚获得重生,邹叔烈不敢过分强求,只得忍气吞声地退开,愤然说道:“有夫之妇?有夫之妇?好一个有夫之妇啊!”

说着,他径直走到阿卢左身旁,指着那具枯瘦的“怪物”哈哈大笑起来,恶狠狠地说,“你来看吧,你所谓的丈夫在这里跪着呢,他都跪了三十二年了!”

瞥眼一看那个完全没有了人形的“怪物”,蓉妃一时间并不相信,可她再仔细一看,当她注意到那个“怪物”脖颈上挂着的银质长命锁时,她不禁瞪大了眼睛,顿时浑身颤抖,尖声哭嚎,两眼泪如泉涌,忙不迭起身下床,然而,她已经沉睡了三十二年,经络、手脚都变得迟滞了,脚尖甫一触地就摔了个大跟头!

见状,邹叔烈一个箭步飞奔来,想要扶她,却被蓉妃愤然推开,她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索性就这么颤颤巍巍地爬着过去,一步步走向了阿卢左。

当她爬到了他的身前,望着阿卢左变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她顿时挺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他,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只是在场众人,谁也听不懂。

望着眼前的一幕,所有人哑然失声,邹叔烈气得鼻歪眼斜,双拳紧握,却终究只能转过身去,闭上了双眼。

明月徐徐走了过去,眼底含泪,哽咽着问她,说道:“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你还能认清……你的阿卢左吗?”

蓉妃浑身颤抖,许久才分开了,又怜惜,又心疼地抚摸着阿卢左的干瘪的身体、藤蔓的手脚,更用她雪白柔嫩的手指,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横流的泪水,哭声说道:“我的挚爱,我当然能认清!”

“还记得,我们初初在山间相识的时候,有一条树蛇咬我,是阿卢左替我挡了,伤口腐烂,那里留下了一个泪滴一样的伤疤!”

正说着,她摩挲着阿卢左的颈肩处,果然,那里露出了她所说的伤疤,她顿了顿,轻声细语地说,“若不是变成了今天这样,我还可以准确找到他右掌心的痣和左腿内侧的胎记!”

听得这话,墓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自处,邹叔烈冷声说:“他那么老,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蓉妃头也不回,静静地望着这个不能动弹的爱人,神情地说道:“跟他在一起,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跟他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从笼子里飞出来的小鸟,再次获得了自由!”

只见邹叔烈喉咙一动,沉声说道:“那我们一起读书,一起游历,你就不自由吗?还有在乾清山下的那一夜……”

闻言,蓉妃连连摇头,嗤嗤笑道:“那都是你强迫我的,你问过我的感受吗?”

说到这里,她泪光莹莹,哽咽着说,“你拉着我学道,带着我游历,可你问过我喜欢这些吗?你总是这样,把你觉得好的,全都强加给我,把你觉得对的,全都替我安排,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喘不过气,每每跟你在一起,我就疲惫不堪,仿佛困在了牢笼里!”

听到这里,邹叔烈浑身僵硬,绝望地说:“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可你……可我听说你嫁给他以后没有再笑过……”

蓉妃蹲下身子,用衣袖轻柔地擦拭着阿卢左的面颊,叹了口气,说:“他毕竟年长我太多!一想到挚爱一天天年华老去,最终只有我自己了无生趣地独活,我还笑得出来吗?”

邹叔烈失魂落魄,沉声说道:“就算这样,可他变成今天这样,你们已经没有未来!你现在只有我了,你看,我还预备好了新衣,我们可以马上拜堂成亲,我能给你幸福,甚至生命,就像你死去三十二年,我依旧还是能让你获得新生!”

听得这话,蓉妃一愣,呢喃道:“三十二年?”说着,她环顾这阴冷的墓室,又看看曾经韶华正当,而如今成了中年的邹叔烈,便明白了许多,她顿时浑身颤抖,呆愕无语,她摩挲着阿卢左的藤蔓手脚,惨然笑着说:“这恐怕也是你的手段吧?!”

邹叔烈钳口不语,只冷哼一声,蓉妃旁若无人,爱怜地抚摸着阿卢左的身躯,嫣然一笑,说道,“这样看来,我们夫妇要谢谢你了,不然,以阿卢左的寿命,恐怕他早已经死去,可过了三十二年,他却还活着!他能看见我,我也还能看见他,我们还能一起唱歌,一起跳舞……说来,我们真要好好的谢谢你!”

听得这话,邹叔烈气得拂袖走来,道:“他现在成了个废物,你们还怎么跳舞?”

只见蓉妃扒拉开藤蔓,费力地将阿卢左抱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随即展开歌喉,柔声唱道:“阿木诶,阿木诶,诺森超卑起,阿呆尼塔甲,你帽塔则儿哪洞波!塔则儿哪洞波!”

这是郭松国的语言,意为:阿哥啊,阿哥啊,即使你落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要灰心,你还有妹妹一辈子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

就在这时,阿卢左也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回复道:“尼冒宗诶,尼冒宗诶,阿木超泽尔霞麻牙,阿木超泽尔哪期靠!”

大家也听不懂,可看见蓉妃抱着那一团暗黄色的藤条,边唱边扭,声音哽咽,二人一唱一和,脸上却满是幸福,不禁也都潸然泪下。

看见这场面,华青竹姐妹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邹叔烈身上的大红衣裳不断鼓涨,浑身劲气翻腾,他气得怒吼一声,一掌把身边的寒玉床劈得爆裂,紧接着,围绕着他三尺之内徐徐形成了一道雪白色的禁制,墓室里骤然寒气奔腾!

见状,雷震先生面色大变,忙不迭出声提醒,大吼道:“大家躲远些,邹先生可能失控了!”

听得此,众人大惊失色,邹麒急忙大喊起来,道:“三叔公,你快醒来吧,别再沉迷于情爱之中了!”

然而,邹叔烈却充耳不闻,他的身体极速旋转,头顶浮出了一颗淡蓝色的鸡蛋大小的珠子,此物一出,更是玄寒滔天,寒魄吞吐!

愤怒和嫉妒一齐涌来,邹叔烈再也按捺不住,忽然发狂起来,只见他的元神狂暴出窍,猛然朝着身边一个修士袭去,“咔嚓”一声,那人顿时化成了一具冰尸!

见状,所有人吓得肝胆俱裂,只恨不得立刻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这个时候,四个石门已然封闭,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根本无处可逃……

这一刻,面对眼前这个杀人狂魔的,所有人都绝望了!

眼看一代宗师竟然就这么沉沦于万劫不复之地,雷震先生再也看不下去,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愤而怒斥道:“堂堂邹家子弟,竟然为区区一个女子乱情乱性,真是可悲可笑,可怜可笑!”

这话只如火上浇油,邹叔烈顿时两眼血红,更是怒不可遏,侧头就转向了侃侃而谈的雷震,顿时大喝一声,扑了过来,他那磅礴元神还没有抵达,但汹涌的寒魄已经先行封住了雷震先生,只叫他动弹不得。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邹麒挺身而出,只无所畏惧,横身挡在了雷震先生的面前,用尽浑身气力咆哮道:“三叔公,人生若梦,快放手吧!”

听得这话,闪身而来邹叔烈元神不禁一震,接着,整座墓室一阵晃动,只见“他”忽然一阵扭曲,随后悠悠然飘回到了肉身里,嘴里不断嘀咕着“人生如梦……人生如梦……”

忽然,邹叔烈的眼睛徐徐澄澈,当环视四周,亲眼目睹着满室惨死修真人士之后,脸上不由得黯然神伤,再看到紧紧相拥而泣的阿卢左和蓉儿时,他更是面目扭曲,眼底掠过万千的情愫来最后,他哈哈笑了起来,只是眼角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望着这一幕,钟素梅三姐妹一齐围了过来,不禁也无语凝噎!

却见邹叔烈步履蹒跚,一步步走到邹麒身边,颤颤巍巍地递出自己的寒魄珠来气若游丝地说道:“好孩子,这寒魄珠……我就交给你吧……”

见状,邹麒连连摇头,哽咽着说道:“三叔公,你……你这是做什么?”

邹叔烈叹息一声,无限感伤地说道:“你是我邹家的好弟子,可我……我不是一个好长辈!”

说完,他大笑一声,轰然倒了过去,紧接着,他的身上燃起幽蓝色的焰火来,只把肉身、衣饰全然焚尽,只留下一根金灿灿的簪子,就中冉冉升腾起一团纯净的元神,幽幽地落入了寒魄珠里!

见状,邹麒不胜感慨,他弯腰拾起了代表邹家身份的麒麟金簪,手捧着寒魄珠,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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