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荼蘼面色一变,急道:“你疯了?天庭是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他们说你犯了天条你就是犯了天条,你当下连神力都动不了,离开此处岂非自寻死路?”

白凛却不以为然:“我的神力,我自会将它夺回来。便是天庭,也休想颠倒黑白。”

荼蘼正要再说,季贤岔话道:“此事,可从长计议。神君大病初愈,不若先将养,待身体好全了再做打算不迟。”

白凛看了看荼蘼。

只见她也看着他,神色不定。

“便如卿所言。”白凛道。

虽然已经苏醒,但白凛的身体,仍时而不稳。

如朔替时一般,他无事时一切如常,可发病时,仍颇是难受。

荼蘼只得像从前一样,守在他身旁,让他不至于太过痛苦。

白凛知道,荼蘼在生气。

她显然想让他好好养病,不与他争执,故而一直不曾提他说过的那番话。

但她也不跟他说别的话。

无论白凛跟她说什么,她不是“嗯”就是“哦”,实在不行要说多一些,也惜字如金。

白凛发觉之后,索性道:“你可与我辩论辩论,说说我离开此处,是不是自寻死路。”

荼蘼却露出鄙夷之色:“谁要跟你辩论。”

说罢,她扭过头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凛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虽然还会发病,但已经一日比一日少。

他能够下床走出屋外。

凉风吹来,天空湛蓝深邃,太阳光灿灿地照下来,白凛伸出手,只觉与三界之中无异。

他抬起头,闭上眼睛。

风掠过耳边,带来远处树林的低语,还有丝丝的凉意,似乎来自大地边缘上的雪山。

脚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

白凛睁开眼睛,只见一只白兔站在了他的脚边,两只红红的眼睛望着他。

未几,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将白兔抱起。

是谷雨。

他抬头望着白凛,颇是好奇,奶声奶气道:“神君,你身上不痛痛了么?”

白凛看了看自己身上,道:“谁说我身上痛痛?”

“荼蘼说的。”谷雨说,“她说神君不好好吃饭,也不听话,所以才生了病,让我不可学神君的样子。”

白凛:“……”

正当他的脸冷下,却见谷雨伸出小手,里面是一把松子。

“这个给神君吃。”谷雨说。

白凛的目光停在上面。

荼蘼一早出门,跟绮霞到林子里去摘果子。

巨大的公鹿,生着长长的角,驮着她们满载而归。

回到小屋里的时候,荼蘼发现白凛竟是不见了。

她吃一惊,连忙跑出去看,找了好一会,才发现离小屋百步远的一棵大树下,白凛正和谷雨坐着。

白凛手上拿着一只小刀,正削着一块木头。

荼蘼看去,认出来。那是一只木虎,谷雨的玩具。

它的一只腿断了,白凛重新用木头做出一只腿来,安在上面。

谷雨抱着他的白兔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

发觉荼蘼过来,白凛抬起头。

阳光洒在那精致的脸上,皮肤仿佛新雕好的玉石一般,微微透亮。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专心手上的活计。

没多久,那木虎修好,他递给谷雨。

谷雨看了看,只见木虎的新腿严丝合缝,仿佛从不曾断过。那小脸上登时露出笑容,眼睛放光。

“下次小心些,莫再将它摔了。”

谷雨高兴地应一声。

“还想要什么?”白凛问。

谷雨想了想,道:“神君能让这木虎飞起来么?”

白凛淡淡一笑:“你想让它飞,它便会飞。”

荼蘼看着,还来不及阻止,白凛已经用小刀割破了指头。

他将渗血的手指在木虎的两只眼睛上点了点。

那木虎动了动,竟是睁开了眼睛。

白凛将它抛起。

木虎在空中迅速变大,未几,落在地上,带起一阵风。

谷雨吓一跳,忙抱住白凛的腿,再看去,却发现它已经变得像马一般高大,且生出了一双翅膀,修长如海鸟。

“莫怕,”白凛对谷雨道,“去看看。”

说罢,他抱起谷雨,将他放在木虎的背上,而后,自己也坐上去。

“你小心些!”荼蘼忙道。

话音才落,只见那木虎已经展开双翅,一飞而起。

阳光耀眼,空中,只留下谷雨高兴的笑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树影

对于自己的新坐骑,谷雨很是喜爱。

每天,他都要缠着白凛带他去坐一坐,在天空中翱翔。

“谷雨一直盼着有这么个坐骑。”绮霞望着天空,无奈地对荼蘼道,“他父亲虽已经开始教他法术,但他还不会飞,每次离开这里,都要我和他父亲带着。”

荼蘼想起自己当初刚刚穿过陨石团时,曾遭遇到谷雨稚嫩的法术攻击,道:“季贤时常将谷雨带出去么?”

“正是。”绮霞道,“谷雨有黄泉的泉髓,不惧混沌恶风。季贤想着,此间虽是世外桃源,却不可让他安逸废弛,须得教他明白外头究竟是何模样。故而每过些日子,他都会将谷雨带出去,让谷雨学着如何在混沌之中生活。也恰巧在上一次,他们遇到了你和神君。”

荼蘼颔首。

绮霞看着她,道:“娘子是半仙,要到混沌中来,定然也有泉髓护身,是么?”

荼蘼一时答不上来。

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她甚至弄不清楚,自己这□□凡胎,为何能在混沌之中安然无恙。

正当荼蘼想含糊搪塞过去,头顶传来呼啸之声。

木虎扇着巨大的翅膀,落下时,在地上扇起一阵草浪。

谷雨从木虎背上滑下来,张开手臂,高兴地扑到绮霞怀里。

“又出了一身汗。”绮霞用袖子给他擦拭额头,道,“好玩么?怕么?”

“不怕!”谷雨小脸笑眯眯,“母亲,神君方才待我飞到了雪山上,好冷好冷!”

绮霞笑了笑,摸摸他的脸蛋。

未几,那木虎变回原样,飞到了谷雨的手中。

绮霞向白凛一礼,又看了看荼蘼,笑了笑,抱着谷雨离开了。

荼蘼看着绮霞母子那其乐融融的身影,心中倏而觉得颇是温暖。

自己寻找辰元珠的缘由,说到底,又何尝不是想弄清楚父亲母亲的模样,好让自己有个念想?这些日子,她每每看着这一家人,总会肖想,当年若母亲没有被天庭追缉,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个日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凝望片刻,荼蘼回过头来,却发现白凛躺在了树下的草地上。

绿草如厚厚的茵席,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的脸上,那皮肤浸润阳光,似白得透明。

荼蘼发现了他闭着眼睛,忙道:“你不舒服?”

白凛的眼睛眯开一道细缝。

“我躺一躺便好。”他说。

荼蘼没好气。

这人当真似犟驴一般,明明生着病,却总要逞强。

她在白凛身边坐下,拉过他的手。

白凛看着她,树影招摇,瞳仁之中明晦交错。

“我跟季贤说好了,”少顷,白凛忽而道,“这里地方足够大,你日后可将家安在此处。你想在何处建造屋舍,造成什么样,跟他说一声便是。”

荼蘼看他一眼,目光冷下。

“我为何要听你的?”她说,“你如今也是天庭要犯,这个地方凭什么让你来安排?”

“凭这个地方是我的出生之处。”白凛淡淡道。

荼蘼一怔。

“出生之处?”他说,“你的出生之处,不是天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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