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回践诺再向阴山去

杨妙真初尝**,也没心思去修习仙法。

这段时日的欢喜,仿佛上苍怜惜,补偿她五年困守闺阁暗自伤神的苦楚一般。一个人时,总想抓住点什么,或是不动声色指甲扣紧掌心,确信不是自己做了个不敢想的美梦。

郎君是个不入俗流的,却也是个愿意稀罕自己的。她只是表露一丝对那奇装异服的担忧,那厮就再也没有穿一天从前的服饰,却在闺房里表示要亲自给自己做些羞人的衣。远行有点水土不服,就去了山中打了松鸡做成羹汤喂到嘴边。

名教六艺无所不精,名教规矩一概不理。谈心逗闷,双宿双飞,总能变着法让自己开怀欢喜。真个和初见时那句“三生石上早刻了名字”一般,看是疯言疯语,却原来真真如此。

她贪恋这好时光,生怕醒来没得回味。都把全部柔情蜜意施展,祈求莫从身边打破这太过完美的幻境,且让自家不要廉耻,哪怕多被拥抱一息。

就在这浑浑噩噩中,胡大海过来问起,才恍然觉得时光匆匆,新年伊始。为何煎熬时这该死的蹒跚而行,欢喜中却光阴飞逝?

回过神来,心道怎会愿意有一刻分离?埋怨这厮,不懂自家心思。

白眼斜睨,把风情深藏,讥道:“你这贼厮何等心肝!难不成现在就要去寻那桃花,未必猴急些个罢。上回仙门那个苗仙长,我看就跟你熟络得很嘛。妾身虽知自家人老珠黄,也会识趣退避三舍。只是母亲那边,不知如何交代。”

胡大海大急,忙牵起妇人手,干笑道:“我家娘子一贤可作万里城,一人曾挡百万兵。有妻如此,何来桃花李花?千万莫做此想,正是弱水三千,我取一瓢饮足矣。”

杨妙真嗤笑一声,道:“既然一瓢就够,怎得知弱水会有三千?你这贼汉边喝边数不成?”

这胡搅蛮缠功力见长啊。胡大海哪里敢接口,使出强硬手段,搂过妇人先堵住嘴。

这边闺房乐趣打闹方歇,胡大海把近日要去洪都应诺的事情说过,妇人倚在他肚上懒道:“你这厮真是边荒野人,你我成亲快近整月,都没想到要去回门探亲!原以为三千里来回道阻且长,现如今都晓得你做了仙人,打个转也不过三两日,怎能如此失礼。”

正是一腔心思全在胡大身上,不知不觉竟自然而然做起了胡家主母姿态。不知杨妈妈心头如何想,这才嫁出去不到一月,就当杨家是亲戚了。

胡大海这才想起这节,如是本乡本土,胡张氏早就安排了,只是胡杨两家相隔遥远,胡张氏不过普通人心思,怎会一下扭过认知,以修行者的角度来看事?这时听得妻子说起,胡大海心头惭愧,自家修行年余,竟然都没想起来这回事来。

连忙又是鞠躬尽瘁一番,才哄得婆娘高兴。

两人说定,先回惠山归宁,杨妙真在家候着胡大海,待洪都事了再一起归家。至于跟着一起上洪都仙山,还是算了,她都没修行过,也没甚请教处。

胡张氏一听儿子还要远行,心里老大不爽利,然也知道儿子开始修习仙法,跟那些个仙门有瓜葛,答应人家的事还是要去的。且新妇回门,确实应该,心里也怪自家近期忙的发昏,都没想到这儿子现在都能飞来飞去,真真有些失礼。嘴上骂了几声“不省心”,准备些回门礼让他们安心出门。

新年又是一番热闹,胡家新娶,胡大海带着妇人走了一大圈亲戚拜年,来回都快近元宵方才完事。杨妙真要跟着回娘家,胡张氏又准备张罗礼物,胡大无奈,把自己身上两个储物袋都装的满当,才朝老娘道:“这飞舟放不得甚东西,能寻这储物法器都不错,何必怪我不知礼,老丈人那边都不得说甚。”

胡张氏怒道:“你个泼皮,你泰山大人进士名儒,哪会跟你计较,但我胡家怎的也不能装聋作哑,拿无知当有趣,怎能一点面皮也无?”

胡大海无奈,又让家里准备了些回门物事,放开那黑鸟,都搬到鸟背上,这一起飞,哪里有仙人气度,活生生是个搬运苦力。趁夜携着妇人上了黑鸟,一路又朝惠山而来。

黑鸟上位置狭窄,夜色深沉,妇人只坐在胡大海怀里昏昏欲睡。待次日红日东升,霞光灿烂,方觉天地广阔,心情雀跃不已,才记得儿时飞天之梦,如今竟然实现得轻松如此。想到修行人生如此瑰丽,又有点迫不及待起来。这回得趁着这贼汉子不在,好好在家修习一番。

一路无话,当日傍晚就到惠山城外三两里处,胡大选了个没人的林子落下飞舟。待杨女松活关节站定,两人走到入城大道边,掏出二两银子央了个路人,去那杨府告知一声。

不过半个时辰,杨家七八个下人匆匆而来,看到姑娘姑爷等在路边,连忙过来见礼。胡大海领着来到林子,从黑鸟身上抬下礼物。收了法舟。一行抬起来到杨府。

杨妈妈早就等在府门内,见到女儿梳了个百合髻,眼泪欣慰双流,上来拉过女儿半抱,一边还能连声价招呼新姑爷进府。

胡大海进得正堂,待杨氏到杨练下首坐定,牵起杨妙真大礼参拜,看着

两人见礼,夫妇心头大石落定,女儿气色鲜活,在胡家过得不错,胡大这厮却非那错付之人。

礼毕全家坐定,杨氏连声吩咐端上酒席。杨练听到胡大海要去了解仙门事宜,有点担忧,他和杨氏不同,知道那些仙家也和凡间世事一般,大小山头明争暗夺,仙人恩怨厮杀也不过常事。只是这仙家手段比起凡俗刀兵,更加残酷而已。

这一遭洪都费尽心思请得女婿做事,怎会是个好的,免不了刀光剑影,生死相交。女儿这好不容易寻得好人家,如有不测,为之奈何?

这番心思万不敢在老妻女儿面前显露分毫,只是劝酒吃菜不提。待杨氏拉起女儿到里间说些娘女悄悄话,这边杨练也带着胡大海到了书房,坐定后郑重问道:“这洪都一行,或有说法,这番行去,可有准备?”

胡大海知道老泰山不是能忽悠的,点头道:“小婿也知那修行凶险,这回也算初涉修行江湖,心里确实忐忑。晓得此番首尾,少不了明刀暗枪,因而也略有准备。此行据那逍遥子掌门所说,需进个仙家福地,只能低级修士方能一行。小婿虽愚,厮杀也算有些能耐,如真都是些小修,还算勉力应付。”

杨练思虑一番,道:“虽不知仙道故事,然从此番风波接触看来,仙人也有七情六欲,好坏参差,和那世俗无甚区别。甚至伟力在手,更加肆无忌惮。此番你去,不过完诺帮忙,无需强行出头。厮杀我也知不可幸免,但还需记得家里老母新妻,切切以活命为要。也需得饶人处且饶人,万不要恃力而骄,白惹祸端。”他想了想,有些话违背自己理念,却也咬牙道,“实在是碰到些不知死的纠缠,首尾也要干净利落,万不被言辞所惑,招来无穷是非。”

胡大海心道,老丈人,你的仁义所向,宁折不弯呢?也知道这是真的自家人才能说的话,他虽然有个人一套搞法,也还是真心感谢教诲。

最后道:“仙道诡异,前途茫茫,如真有不测事,还望泰山切以妙真为念,好生安慰,寻个好人家罢。如她不愿,则送回胡家。家母宽厚,待她如亲女一般,直要叫她此生活的平安喜乐才好。胡某泉下有知,也不胜欢喜。”

杨练听得心头沉重,却也点点头道:“你且放心。女郎困守惠山几年,心里郁结。能得胡氏青眼,这些时日,喜颜渐展,我心欣慰。总要让她顺了心意过活,为父身弱力微,却也会护她周全。”

胡大海大礼感激一番,这才退出书房。小厮引得入了女郎闺房,见杨妙真正面带苦色,拿着那《南离诀》在看,上前笑道:“仙门功法,哪里是随便就能看懂的,且慢慢来,先熟络一番道门典籍才好。”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些世俗道门书籍,正色道:“且莫自己先行修炼,待为夫回来再共同参详,先学些道门典故用语,方看得懂这些法门。”

杨妙真点点头道:“我直看的云里雾里,还道是自家愚笨,没得悟性,原来还有如此多说道。”

胡大海根据自己鼓捣出的经验,跟妇人解说一番,直到子时方相携歇息。

在丈人家又住了四五日,这回行色匆匆,倒没有四处寻友喝酒,规规矩矩蹲在杨府。

期间只带着妇人去了余府请安,老祖宗见得新妇容光焕发,那个不省心的侄孙也有几分稳重气度,心里欢喜得紧。

看看时日,已经一月二十,胡大海心想到了仙山,还要听逍遥子等安排准备,还是早点过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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