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清茶，檀香袅袅。
司夜寒喜欢茶。
所以司家里，他特意留了一间茶室。
似乎只要在里面坐着，什么琐碎烦恼的杂事都能短暂被抛诸脑后。
云曦换上绘着山水的茶服，只静静的看着面前青色的茶水。
司夜寒目光心疼的看着她，于成林的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云曦性格要强高傲，对上于成林这个昔日仇人定然是抱着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自信，结果却不仅让于成林跑了，她还因此受伤。
怕是会有些自信心受挫。
所以才会想的很多，导致于后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可记忆这东西不会骗人。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曦曦。”
思量再三，司夜寒还是忍不住开口，“我知道于成林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有可能你只是上了他的圈套，自己将自己困囿在谜团里无法走出了。有可能，你遗忘的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所以从本质上来讲，那些东西无论你遗忘还是铭记，对你来说都没太大的关系。”
听了这番话云曦仍然是很久都没有给出正常的反应。
只是在过了将近两三分钟之后——
她像是突然惊醒似的。
啧道:“威廉父亲是谁来着，网上我刚查了一下并没有找到有关于他的任何资料。但是于成林说他享受过威廉父亲给的恩惠，所以他能明知道威廉有二心的情况下，还让他在七星盟做了二把手的职位，也没有彻底赶尽杀绝。但是，我记得之前救下于成林的时候，他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显然是被其他家族给彻底抛弃了的打手啊，并且按理来说，我如果要收留一个人，应该会仔细调查他的来历，像于成林这种调查不清楚的，我到底为什么要留下？”
呃。
司夜寒:？
他懵了下，又垂首给云曦斟茶，温和道:“可能你当时的想法和现在的想法并不一样。”
不一样？
云曦没觉察出自己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哪里不一样？”
“感觉。”
“哈？”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当时身有旧疾久久不愈，你不知道从哪儿打探来我的消息后，直接毁坏了监控撂倒了我身边的保镖，就趁着夜色摸进了我的房间。”
说到这里时，司夜寒脸上居然诡异的露出了几分回味的温和笑容:“你问我想不想被彻底治好，虽然是在询问我的意见，但表情却很冷漠狠戾，就好像我如果不同意，你就要冲上来杀人灭口再把我毁尸灭迹了似的。”
啊这。
想到初遇的场景，云曦也忍不住表情懵了下。
又有些复杂。
当时……当时那不是不知道司夜寒的为人嘛，为了避免司夜寒大喊大叫惊扰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才会那样做的——毕竟那时候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和人打架争吵了。
所以干脆，弄稳妥点。
至于——
“生意不成买卖在，我没必要杀你。”云曦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为自己正名说，“还不是之前我在网上调查你的时候，有关于你的资料实在太少了。我想去碰碰运气，又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稍微莽撞了一些。”
“说是莽撞，其实是有些赌的成分吧。”说着，司夜寒将斟满茶水的茶杯递送到云曦面前，耐心的继续补充，“你当时怀着孕，身体状况极差，你需要我的财力和号召力，需要我帮你稳固胎气。你当初救我也并不是好心，只是为了各取所需。”
云曦愣了愣。
张嘴。
又哑口无言。
确实如此。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司夜寒又温和笑着解释，“按照你当时的处境，这样做，我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你现在和以前完全就不一样了。”
云曦稍愣。
不一样？
“你现在对于各取所需不再那么偏执了。袁朗、小橙子和章华，甚至包括黎话季留和周不才，他们其实也都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还是会向他们伸出手。甚至于，就算是明醒，他既没帮过你，甚至还一直找二宝的麻烦，可你在知道他被人控制的时候，还是很着急的想给他找解决方法。你对这些人都很真心。或是指点迷津，或着将之拉出淖泥。你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你对他们付出的东西，很少会对方给你相等的回报。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之前在七星盟威廉背叛你时，为什么没人去帮你，而现在你稍微头痛感冒，就有一群人向你嘘寒问暖的真正原因。”
可惜的是，这点变化，云曦并没有发现。
她还是觉得自己如以前一样冷血。
可并不是。
她一直都是暖的，血是暖的，心是暖的。
所以她在很多年前救下威廉，收留于成林和于婉因。
即便遭受背叛后，自诩要冷血冷情，可是但凡相处久了，还是忍不住会动恻隐之心。
云曦啊。
洛晴空啊。
无论她是谁，其实她都是她。
“你应该也很好奇我们为什么会成为知己吧，诚然，我确实很讨厌自负狂妄的人，如果换作其他人做出那些事，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是看到你，我很奇怪的就是不讨厌你。”
甚至还觉得这女人很有意思。
当调查得知她就是戏耍了墨寒擎的云家大小姐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后来——
“我们刚认识的那端时候，你的状态情绪和心理状况都偏向于阴暗阴郁些，我看着很心疼，因为我知道你其实还是对生活，对其他人都有着满腔真心。但，我却没办法将你带离你满腔的仇恨怨怼。不过好在大宝二宝和兮兮出生后，你自觉的将浑身的暴戾恣睢都悉数收敛，你得他们救赎，走出了那段阴暗的往事。”
他就放心了。
即便放心了，却也没能真的远离云曦，甚至后来久而久之的相处，他甚至还将心也栽了进去。
后来他知道云曦就是洛晴空后，去调查了洛晴空，别人都说洛晴空性情狠辣孤傲。
可他却是真的，很欣赏洛晴空这种人。
身着白衣，心有锦缎。
身穿血衣，仍心有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