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墙里秋千墙外道

莫一行和韩灵君都是怔怔一下,彼此对视了一眼,韩灵君古灵精怪地吐了一下舌头,他们心中想道:穆云平这家伙究竟是来劝架的还是来骗吃骗喝的?

看着高大的院落,穆云平心道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这些日子,除了可以和白玉道长喝些酒,其他鲜美的鸡鸭鱼肉他是一点都没有得品评。这一来是路上客栈旅店苦寒得只有一些粗茶淡饭可以勉强裹腹;二来是因为是和泰山派的牛鼻子们一起无法吃荤。这些苦修的道士一个个可以喝酒,但是谈及荤腥,一个个如同见了阎罗一般,仿佛失去了三魂七魄;难怪一个个清瘦如竹竿一样。不过正是因为他们只吃些素斋,所以也颇有仙风道骨之姿,而康袖清这个女道士也肤如白雪一般白净。

穆云平仔细观察这陆家庄,是修筑在一个黄土基台之上的。连台阶都是黄泥混合了糯米之后夯筑而成的,这是为了防止黄土台阶遇到几番暴雨之后被冲垮。而院落周围则是栽种了许多枣树和翠竹,这使得这西北苦寒之地也颇有江南小韵了。穆云平把自己的马拴在拴马桩之上,然后跟着莫一行和韩灵君蹑手蹑脚地穿过侧堂,又从精致的侧堂穿过两道月洞门,然后来到了陆家庄的后厨。aosu.org 流星小说网

莫一行率先走进厨房,然后穆云平和韩灵君紧跟着走了进去。此时厨房空无一人,灶台中干柴还在冒着熊熊烈焰,诺大的铁锅中煨着香气扑鼻的肉,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野味的肉。而一旁的砧板上料理着一些熟野鸭切片,想来是庖厨将那些打来的野鸭用开水烫去羽毛,然后放置铁锅中煮熟之后再捞出来切成切片,然后准备用各种调料拌匀,哪曾想前厅事变,庖厨都跑光了。穆云平也不顾其他,他伸手拿起一把野鸭肉,便往自己口中塞。

他许久没有吃过荤腥,当真想念得紧,今日得见美味野鸭肉,也不管它是否用香料拌好,只是如同猫看到了老鼠一般狼吞虎咽。韩灵君鄙夷地打趣道:“我说穆大少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说你是丐帮的弟子只怕都有人相信。”穆云平满嘴肉片,全然没有功夫搭理她,他环视四周,房梁上挂着黝黑的腊肉、熏干的鸡鸭和一条肥美的鲈鱼,一旁暗黑角落的铁笼之中还关着一头鹿。穆云平叹道:“看来这位陆通陆庄主为了自己的五十大寿,准备得还真充足啊!”

然后操起铁瓢,把锅中炖着的鲜美肥肉舀了出来,先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热汤。莫一行生怕他吃完了一般地说道:“穆兄,你可别全吃完了,毕竟陆师伯的五十大寿还要过的,听说这是陆丰师兄特意到一百里之外的荒山野岭打回来的野猪啊!”穆云平置若罔闻,然后快速伸手扒肉来吃,他嘴唇上的猪油不住往下流着,看来甚是好吃。韩灵君道:“穆兄,你吃饱喝足了之后可别忘了去给陆家庄解围啊!他们可是在前厅对峙着呢!只要一句不合心意,便是拔刀相向了。”

穆云平大快朵颐地吃着,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然吃了两三斤野猪肉,他自觉腹中油水已经差不多,这才答道:“我既然来了,便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们且领我前往前厅吧!我倒要看看,归雪派来的是何许人也。”

其实归雪派的人,除了霍英梨和裴湘水这一脉,其他人他也一概不认识,这次强出头一来是可以在陆家庄混一些鸡鸭来吃,二来也可以看一看霍英梨有没有和归雪派一道来到陆家庄。韩灵君看他酒足饭饱的模样,心知该到办正事的时候了,不过还是泛起嘀咕:这穆云平如此模样,分明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嘛!要是他下场掺合陆家庄和归雪派的恩怨,只怕陆家庄这局棋要更加的风起云涌了。不过伏龙派和陆家庄向来相交匪浅,穆云平信誓旦旦地说他可以解开双方争斗,让他们冰释前嫌,莫一行和韩灵君不知真假,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莫一行提剑而出道:“穆兄,请随我来吧!”然后走出厨房,向东而行,穿过两道月洞,月洞四周杏子树林立密布,好生茂盛,而且青杏已然挂满了枝头。然后三人向南走过,一座高大的照壁挡在三人面前。

照壁亦是称为影壁,一般是寺庙、宫殿、官府衙门和深宅大院前的一种建筑,即门外正对大门以作屏障的墙壁,照壁的功用是作为建筑组群前面的屏障,以别内外,并增加威严和肃静的气氛,有装饰的意义。照壁往往把宫殿、王府或寺庙大门前围成一个广场或庭院,给人们有个回旋的余地,因此,成为人们进大门之前的停歇和活动场所。也是停放车轿上下回转之地。而陆家庄这块照壁浑身通体是大理石雕刻而成,如此一块硕大的大理石,全无衔接,实在难得。而照壁之上雕琢山河万里、鹰击长空、虎啸山林等物,远观或是近看都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而此刻三人已然听到远处正厅之中吆喝声四起,看来双方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只听一个妖媚的女子娇喝道:“是你们陆家庄的公子爷欺辱我朱一雁师妹在前,现在反倒是责怪我归雪派来搅扰你陆庄主的五十大寿的宴席,却是是何道理?合着你们陆家庄可以随意欺辱其他江湖门派,却决计不受其他门派的欺辱?”

而另一个男声道:“风师妹也忒也能言善辩了些,我陆家犬子得罪了贵派高足,你们前来讨要说法自然可行,只是今日乃是我大哥五十大寿,却不该当着这许多宾客的面责问我大哥,使来客不得尽情享用这绵薄水酒。要是贵派昨日来或是明日来,我等定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却是今日……哼哼!”

那姓风的女子霸道地诘问:“我归雪派远在昆仑山雪域,哪里能掐好时日?今日我们到了这华山脚下便要讨要公道,你说今日却又待怎样?”穆云平从这蛮横女子口中这才知道归雪派的总舵原来是藏在了西域昆仑雪山之中,难怪叫归雪派。

那陆家庄的那位讲话男子语气冰冷道:“今日我大哥广邀天下朋友莅临寒舍,贵派却成心捣乱,难道我陆家庄隐世之后,便让尔等忘记了昔日我陆家的的威风了吗?”

穆云平一怔,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陆家庄,此番和莫一行师兄妹二人到来,也没有想过陆家有什么稀奇的,只是当作一般的地方小乡绅豪杰,难道这陆家在许多年前也曾是武林中的翘楚,或者是书香世家吗?他瞥了一下莫一行二人,二人都是摇摇头,示意他们也不知道。此刻只听归雪派的那霸道女子尖声道:“你陆家老太爷陆逍三十年前曾做过武林盟主,他为人侠肝义胆,正气凛然,为了江湖同道的性命,被魔教毙命。此番恩情,江湖各派都是十分承他的情的,从此陆家也一落千丈,进而蜗居陕西华山脚下,成为华山派的附庸。”

原来陆家曾经是立足于河北的武林世家,而那时候的陆家高手陆逍武功深不可测,为人侠肝义胆,刚正不阿,在江湖中实在是做下了不少的好事。在武林各大耆老推举之下,陆逍凭借自己的人品和武功战胜了许多前辈高人,成为了武林盟主。那时候各派都十分尊重这位英姿勃发且正义凛然的盟主。

而陆逍也不负江湖各派的期许和厚望。其实江湖各派之间虽然表面和谐,但是背地里龌龊甚多,而他在处理正道各派的争端之时,不因与自己有交情而偏心,也不因与自己意见相左而怀恨,而是立于公正无私之地处理纠纷,深得各派人心。进而团结各大正派人士,打击那些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的邪门歪道,使得那些盘踞中原多年的各大魔教远避边疆塞外。如此丰功伟绩,就是老一辈的武林高手如白玉道长、青松道长等都望尘莫及,陆家在武林中的声望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可是后来魔教咽不下这口恶气,便相互邀约勾结反击正派人士。正派不察,竟是折损去许多好手,而陆逍为了掩护大家撤退,被魔教众多高手围攻致死。陆家的大批高手也死伤殆尽,从此陆家一落千丈,不得已只能暂避华山脚下了。哪曾想这一避便是三十多年,显赫一时的河北陆家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华山派司空桦的庇佑了。

厅堂中的道贺宾客,听了归雪派那女子的话,个个长吁短叹,都为陆家的落寞而感到惋惜。因为陆逍仙逝,所以这武林又多了不少的纠纷。这时候,穆云平和莫一行二人终于来到了正堂。

这正堂高大非凡,四周的门楣和房梁上张灯结彩,沉寂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来到厅中,只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高大肥胖老汉身着一身朱红色长袍坐于厅堂上位。他一张国字脸涨红不已,鬓角泛霜,一把络腮胡子尽显英雄迟暮。穆云平心道:“想来这位便是老寿星陆通了。”

而左右两端各自坐着三四人,左边是服饰各异的宾客,右边是前来寻衅滋事的归雪派一众,而身后站立着十来个年轻貌美的女弟子。穆云平没有细看,而是随着莫一行等而走。陆通看到莫一行师兄妹二人带来一人,要是放在往日,这些小辈结交江湖同辈,他才没有功夫搭理,不过今日是自己的寿诞,所谓来者是客,要是自己不询问两句,只怕是要落下个待客不周的骂名。陆通问道:“莫贤侄,这位少侠是何派高足?劳烦引荐一下。”

莫一行抱拳在厅中环了一圈,全当向各位前辈高人行礼了,然后他道:“这位穆兄小侄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门下,只是昔日他对我师兄妹二人有着救命之恩。今日又在华山脚下相见,穆兄说他可以调节陆家庄和归雪派的龌龊,小侄这才斗胆把穆兄带到了庄子里。”

在厅的宾客和家丁都面露疑云,那归雪派为首的女妇人不悦地闷哼一声,左手拍在案几之上,冷漠道:“大言不惭,小小年纪便敢口出狂言,当真没有家教。”

穆云平从小没有父母,对于那女妇人的谩骂也不气恼,而是随性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桀骜地说道:“我从来没有父母,何来的家教?”那女妇人见穆云平混不在乎什么家教什么的,一时之间也无法拿捏住他的命门。陆通看着这嚣张的小子,心中也甚为不喜,但是他既然敢大言不惭地说可解冲突,倒不如让他一试。陆通道:“穆少侠是出自何派?令师尊讳可否告知?”

穆云平回想起和白玉道长的约定,便笑嘻嘻地说道:“陆庄主你好!我师父是泰山派的白玉道长,不过我入门较晚,武功内力什么的都没有几位师兄师姐的高。”

“哦?这小子是白玉道长的爱徒?”“白玉道长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徒弟了?”“原来是白玉道长的徒弟。”一时之间,厅堂上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那些前来向陆通祝寿的宾客要么艳羡穆云平拜了个好师父,要么嫉妒,要么无视。陆通心下疑惑,这小子张口闭口说是白玉道长的弟子,可是众所周知,泰山派的不是道士便是道姑,几时像穆云平如此狂妄不羁了?他不以为然地说:“原来穆少侠是白玉道长的高足,却不知道穆少侠如何来到了这华山脚下?或者说,白玉道长也来到了这华山脚下?”

穆云平两手叉腰,环视了一下四周,道:“我师父现在华山派做客,他和司空先生相谈甚欢,只怕不能前来向陆庄主道贺了。”陆通脸色一变,这白玉道长年岁甚大,比自己长了两辈,要是他有意前来陆家庄盘桓数日,那自己必定扫榻以待,何敢央求他前来给自己祝寿。不过单凭穆云平口头言语,想要证明他是白玉道长是他师父,只怕也是不能的。此刻穆云平扫了一下归雪派的那些娇滴滴的年轻女弟子,他们人人身着月色素衣,高挑貌美,宛如七月里含苞待放的夏季芙蓉,亭亭玉立于清池之中。

而坐在右首的两个年长女妇人甚有威严,便是往那堂中一坐,便如当道猛虎盘踞在了行人必经之路上了一般。刚刚谩骂穆云平的那年长女妇人见穆云平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女弟子,便猜想这小子多半是一个浪荡青楼酒肆的浑人。她猛拍桌案,霍然站起,指着穆云平的鼻子骂道:“你这杂毛,敢轻蔑我归雪派的弟子,不想活了吗?”

穆云平充耳不闻,还是看着那些婀娜多姿的女子,然后左手在鼻尖挥了挥,然后说:“陆庄主,你家的狗应该拉去后院吧!”陆通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疑惑地问道:“哦!穆少侠此言何意?”穆云平嘻嘻笑道:“免得贵庄恶狗胡乱放屁,当真臭不可闻!”

众人哈哈大笑,穆云平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那归雪派的凶戾妇人是条恶狗,说的话如同放屁一样难闻得很。那妇人被穆云平气得呼吸急促,脸色涨红,阴鸷的眼神恨不得把穆云平一掌拍死当场。陆通微微一笑,这小子不管是否白玉道长的高足,口中讽刺归雪派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凶戾妇人,实在为陆家庄出了一口恶气。他问道:“穆少侠真的是白玉道长的高足么?”

穆云平嘿嘿一笑,道:“这还有假?我还没有听说过胡乱认师父的。”其实他曾经在滕王阁与黄傅松交谈时便胡乱说了乔明仁是他的师父。他心中笑道:“我胡乱认过师父,但是我不说,便是没有听到过。嘿嘿!这也不算出言无状的江湖小人了。”众人无法求证穆云平说的是否属实,只能将信将疑地听着他在堂中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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