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寒冰散

话接御金簪被峳峳用尾巴击碎,失了神力。

地藏恫然惊恐,不及阻挡,瘫在地上。拿着两截断簪,瞠目良久。

“你这恶孽!”

峳峳放声大笑,引颈就戮。

“我为其他被你们诬陷的生灵,刨了恶根,自此你谁也照显不出。判不得恶灵,幽冥反倒太平了,算不算也是功德一件?哈哈!”

地藏怒不可遏,气的嘴颤,眸子里生了业火,手背在身后隐隐运功。一旁观战的谛听也未曾见过她这般失控。

地藏抬手摄法,欲要灭绝峳峳。谛听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是幻境中的看客,无法插手过往的业因事件,却本能地冲了上前去,挡在峳峳面前。

霞光寂灭,地藏的攻击如被吸收一般,消失在谛听的胸口。

“我……竟能挡住了。”

地藏依然看不到谛听,认为是峳峳的妖法化解了攻击。经此一击,地藏恍然发现,自己刚刚被业怒钳制,陷入了佛家的痴执中,险些走火错手杀了峳峳。

“我自知要死,不用你收法饶我!”

峳峳性烈,见地藏起了杀心,又突然收法不攻,便以为意在羞辱。于是说罢,侧身一滚落向岩浆,地藏翻身去救,拽住脚腕,可峳峳头部已没入岩浆。谛听也伸手去捞,却又穿体而过,摸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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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烈焰冒着烟,灼毁了峳峳的美貌与头发,光秃秃只剩黑炭血肉,丑陋一团。痛彻贯穿峳峳的悲鸣,压制了岩浆起伏的声音。谛听这才明白,峳峳丑陋面目并非受刑所致。

地藏紧急用寒冰散冲洗掉峳峳头上的火焰与身上的余烬,将她抱在怀中。接着念出佛咒,竭力愈疗峳峳伤口。

“我一时迷了心念,不是真要灭你魂魄!”

“既销了你捕捉恶灵的名目,搭上我一人性命又有何妨。没了御金簪,看你如何向西天佛老交代!”

“此为后话,你先不要妄动灵子,这岩浆饱含幽冥阴水气,若不清理干净,会蚀透骨髓。”

说罢,地藏脸颊逼近峳峳双眸。峳峳警惕,爪牙生出锋刃,准备偷杀地藏。地藏却无心防御,只专注用寒冰散细细拂去峳峳面上污黑。

谛听一旁观得抓耳挠腮,不论如何拨打峳峳的爪牙,皆无效果,眼见地藏要遭杀戮。

“你刚才问,如何肯定这千载岁月,我无一错案。我不肯定,我也时常自问。我原来只知,那金簪佛光昭昭,又通西天神力,我没有理由,更无资格质疑佛圣是非。而目下金簪断裂,若按法缘因果的说法,便是在指,你并非恶灵。或许,应你的鸣冤,是西天的旨意?”

峳峳缓缓收了利爪,盯着为自己除污不倦的地藏打量,眼中露出片刻柔情。

“不怪我碎了你的法器?”

“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御金神簪,驱恶导善,此番种下业因,导你去往正途,那这便是它的命数果缘了。”

“你们弯弯绕绕的,总说不痛快。”

地藏松绑开峳峳,将御金簪投入荒火池中,走到昏迷的幻象谛听前蹲下来。

“我这狗儿快醒了,我不想让他介入你的事,只我一人帮你查探,可否?”

峳峳听罢,狠狠点头。谛听在旁,见地藏如此照料自己,一时有些鼻酸。

峳峳从尾下卷出一方饕餮布裹紧的物件,犹豫再三,还是将它交给了地藏。

谛听一下看出,那便是自己受地藏所托,要还回生死簿里的神物。

“此物与我父亲息息相关,他的冤屈皆源于此。”

“这是……”

峳峳深吸一气,看着饕餮布面色肃然。

“父亲托付时,并未言及其名,只道与生死簿搭对,曾是负责推演命理的时业王掌中之道器。天庭判他斩首堕入恶道,罪由便是私藏此物。他教我带来荒火池焚灭,切勿钻研其中玄机。”

“那你为何交托与我?”

“我名峳峳,自生下便被六界称为乱世之灾患。所到之处,无不遭人鄙夷驱赶,甚至猎杀。只你一人,还将我当作生灵,连打碎法器都无多嗔怪。我当你是公正之人,定能保我父亲不蒙受冤屈。”

“你不想就这么糊糊涂涂去六道轮回……”

峳峳紧咬槽牙,坚忍垂泪,点了点头。

“我父秉公正取,忠效天庭,不该遭此下场。定有暗谋诡计卷挟其中,望菩萨查明此物干系,还我父亲清白,我愿承下一切罪难。”

地藏眼神炯炯,决绝摩挲手中饕餮布裹。

这时,幻象谛听徐徐醒来,谛听眼前的光景又浮起一层薄雾,幻境中的众人消散如烟。

谛听在茫茫迷雾中,不知走了多久。

自知了峳峳与地藏,关乎那件时业王道器的事由,谛听便惶惶不安。此物贯穿线索之广,引发事件之多,令他开始犹豫,是继续归还,还是留下查找诸事成因。

时业王被囚,源于此物神威强大。辗转来到峳峳父亲手中,却成了他私藏广告斩首的罪过。谛听记得当初,地藏奉命追猎峳峳,也是受了阿难尊者之点拨,并非御金簪自行亮起。尊者特意叮嘱,要搜查峳峳全身,觅一件幽冥失物。纵横交错,皆汇于一事。

“有人妄图豪夺此神物!”

谛听想到此处,梳理了当下时局。决定先完成三时业之幻境,于终末问询时业王关于所丢道器的细节。谛听正自盘算入神,浑然不觉脚下大地开始翻动起水波。

水波涌动升流,将谛听高高托起,直入酥云。气旋中,谛听察觉到右侧不远处,有一对人影正在搏杀。谛听跳下酥云,蹦跳过去才看清那二人是自己与崔珏!崔珏催动黑风,八方游走,招招对幻象谛听施行围俘。幻象谛听则凭借敏捷,闪转腾挪,苦苦招架。

谛听见状,自然上前想要帮助自己的幻象。可还没行动,幻象便遭锁喉,被崔珏单手擒在云端。

“我不依,又怎样!”

“那便留你在此,永世陪我!”

谛听听出,与幻象谛听对话的仍是时业王,并非崔珏。

“难不成时业王会食言反复?”

还未及反应,幻象尽皆消散,一双大手拍在谛听肩膀。谛听回身,看到时业王煞气腾腾的站在身后,盯着自己。谛听自觉不妙,刚要防御,被时业王卷起的风暴团团围住。

“说……缘何你的业因里,现了我的道器!!说!那地藏把我道器拿去哪了?”

谛听反应过来,时业王定是看了自己的顺次幻境,得知天庭骗走的道器被人带来地府,想伺机寻回。

“你也看到了,我当时昏厥,不知后事!”

“你与那地藏并力杀敌,深情交厚,不知后事骗与谁听?”

“她特意不教我知道此时,怕我卷入凶险,我真是不知。”

“看来,不显些神通,是撬不开你这张口了!”

不待谛听解释,时业王的魂魄从崔珏体内冒出,天地刹时怒气纷纷,狂风滚滚。时业王化作几丈高的混紫色钢角铜蹄模样,又散为气态,滑向谛听体内。谛听只觉周身胀疼难堪,肢体不受支配,思绪被万端仇怨袭扰,即将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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