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温汉过世,办完丧事,康伯诚执意把温小雨带走抚养,说是报答当初温汉的恩情。
尹从容生性淡泊,姐姐早早离世,加上工作忙,很少来往。倒是康温两家,来往频繁,尤其是温汉病重时,康伯诚衣不解带,无微不至。
加上温小雨也愿意,跟他们生活,尹从容便没有勉强。
她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
只要温小雨能过得舒心些,多拿些钱,无所谓。
可温小雨都工作了,赵慧娟还找各种理由要钱,尹从容就感觉不对了。
她本想趁吃饭的时候,拿话点一点赵慧娟,让她适可而止。
不料想,她还没怎么样,对方先不干了。
她虽然不愿与人争执,但不代表没有底线。尤其是看到康佳对温小雨的态度,更是怒气难消。
“我是小雨小姨,她用钱我应该拿。我本不想计较,可你太贪心!小雨工作怎么丟的,你又是怎么跟我说的?”
康伯诚身子晃了晃,下意识伸手扶住餐桌,才没有栽倒。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妻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头疼欲裂。
“他爸!你这是怎么了?”赵慧娟看出不对。
“你……!”康伯诚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扶着头,脸上痛苦地扭曲着。
他一把推开妻子,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往前倒去,桌边的餐具被带到地上,哗啦碎了一地。
“爸!”
康博就在跟前,连忙伸手接住。差点没一同摔倒,好在他撑住了。
“快把他放平!”
尹从容一看他的症状,判断他中风了。
“康爸!”
“他爸!”
温小雨和赵慧娟围了过来,看着康伯诚牙关紧咬,口眼歪斜,都吓坏了。
“小雨!快去找根针来!”尹从容麻利地松开他的衣领腰带,进行急救。
温小雨反应过来,起身往楼下跑。坐在收银台的温书军,看她慌慌张张地样子,连忙站了起来。
“怎么了?”
“针!我要针!”
“什么针?你别慌……”
“康爸昏倒了,我小姨要针急救!”
温书军一听,连忙进后厨,拿了针返回楼上。
“针来了!”
尹从容接过针,拿掉干锅,快速将针在火上烧了烧消毒,俯下身挨个给康伯诚的手指头放血,两个耳垂也没放过。
挤出来的血颜色发暗。
赵慧娟瘫坐在地,哭成了泪人。
康博颤着声音问:“二姐,我爸他……”
“别怕。没事,没事。”温小雨嘴里这样说着,心里也没底。
尹从容一边揉搓,一边放血,仍不见效,让把康伯诚鞋袜脱掉。
温书军赶紧帮忙。赵慧娟只知道哭。
“哭管什么用,叫救护车!”
对对!打120!温小雨这才手忙脚乱打急救电话。
几分钟后,康伯诚清醒了,茫然地看着众人:“我……?”
“他爸……!你可吓死我了!”赵慧娟抽泣着说。
康伯诚呼吸有些重,视线没在妻子脸上停留。
“老康,你感觉怎么样?”温书军问。
他咧了咧嘴,有些难为情。看到温小雨和尹从容时,眼里浮现出愧疚。
“康爸,你什么都别想,好不好?小博还在这呢,他还小,很担心你。”
温小雨半蹲下身,让康博扶着她的肩,弯下腰跟爸爸说话。
“小博,我没事……”
“爸……!”康博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努力微笑,握住了爸爸抬起的手。
闫慧茹和温勇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康伯诚能动了,嘴也不歪了,尹从容暗暗松了口气。
120到了,康伯诚不想去医院,尹从容让他还是去检查一下为好。
“康大哥,话赶话,说得有些重,我不是为了那点钱。只是不想小雨一直有负担……”
康伯诚又有些激动,抓住她的手,哆嗦着唇,无言以对。
尹从容握了握他的手:“你保重身体,我…把小雨带走了。”
医护人员把担架推进车里,赵慧娟跟着上了车。门关上的瞬间,康博诚偏过了头,不看妻子。
望着渐渐走远的急救车,闫慧茹和温书军唏嘘感慨了一番,转身回店。
“小勇!回家。”
闫慧茹喊儿子走,声色倶厉。
“妈,你先回吧,我把小博送家去。”温勇头也不回地说,一双眼始终盯着温小雨。
闫慧茹想过去,被丈夫拽走了。
“行了,随他去吧。小博也怪可怜的。”
“我不反对他送小博,可你看你儿子那样,肯定还不死心!我苦口婆心劝半天,他是一点没听进去!整个一根筋!气死我了!”
“嗨,你儿子啥样你还不知道?别管了。”
“你说得轻巧!就会说我迷信!是迷信吗?你没看到老康那样?多吓人呐!人家躲都来不及,就你傻儿子,色胆包天,还往上凑!哎哟,头疼…不行!我得把他叫回来!”
“哎呀!行啦,儿孙自有儿孙福,走走……”
温书军强行把老婆扯回店里。
夫妻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温勇一脸的愁云惨雾,心情复杂,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温小雨。
尹从容上前一步,转身,淡淡地对温小雨开口。
“小雨,就此分别吧。我明天一早的火车,不用你送。你照顾好自己。记住,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事,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其它地顺其自然。”
温小雨点点头:“小姨,我送你吧。”
尹从容淡淡摇头,目光转身温勇:“能麻烦你帮我叫辆车吗?”
温勇二话不说,大步走到街边,盯着来往的车辆。
“走了。”尹从容微微一笑,朝温勇走去,他已经拦好了出租车,并替她打开了后座车门。
“温勇,看得出你真心喜欢小雨。”
温勇一个劲地点头,眼里重又冒出希望的光。
尹从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一定不会让她陷入尶尬境地。不管什么原因,她已经做出选择,爱她就尊重……”
“可是小姨……”
“迷信也好,遗憾也罢,迟疑、挑剔,归根结底,是不够爱。人这一生,会得到许多,但失去的更多,不管你愿意与否,有些人注定只能埋在记忆里。”
温勇沉默了。
“有时间带你母亲去做个检查吧,她的气色不太好。再见。”尹从容说完,坐上车走了。
“小博,你别胡思乱想,到家关好门窗,乖乖睡觉。”
今晚的事,康博看明白了,他一直咬着唇,心思很重。
“二姐,对不起。”
“嘿!帅哥!”温小雨笑着胡噜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都弄乱了,“别垂头丧气的。你十七了,家里的男子汉。风雨再大,你不能趴下。不然,过几天回学了校,你们班那小玉,该不要你了。”